—— 北京「核心價值」遭遇「草泥馬」 牟傳珩

最近以來，中國大陸惡性公共事件頻頻發生，其中最為典型的兩起激發民憤，並持續發酵的標誌性事件，就是凸現貧富對立的胡斌飆車致死人命案和揭示官民對抗的鄧玉嬌手刃淫官案。這兩起最新案件都是由於官家袒護，導致網怒如潮，民間立場一邊倒地團結一致，毫不含糊地表達與權力和富貴們針鋒相對的情緒。這充分印證了中國民眾對事實真相的渴望和對政府行政與司法執法的絕望。我們在這種具有鮮明反抗色彩的網絡民意衝擊波中，清楚地看到了中國權貴階層和普通民眾關係上冰炭難溶的現實。在這樣的「和諧社會」，任何星火事件，瞬間都可能引爆出一場從地方迅速蔓延全國的公共危機。 正是在這種情勢下，新華網北京5月30日刊登，一向被視為中南海意識形態風向標的高端雜誌《求是》第11期署名秋石《堅定不移地堅持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的文章。文章指出，堅決抵制各種錯誤和腐朽思想的影響，堅持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為廣大群眾深刻把握和自覺認同，真正成為社會精神生活的主旋律。文章聲稱：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是社會主義意識形態的核心內容和最重要的組成部分，是社會主義制度在價值層面的本質規定。記得上期《求是》雜誌剛剛發表過署名秋石《為什麼必須堅持馬克思主義在意識形態領域的指導地位，而不能搞指導思想的多元化》文章，火藥味十足地豎起了反對在中國確立「普世價值」的旗幟，但卻遭遇一首積聚民憤的《草泥馬之歌》風靡網絡的阻擊。該「歌」形象地揭示了中國特色的「馬勒戈壁」，「是無聲的中國──一個沒有生命與性靈的荒漠。」如今大陸網民無人不知，草泥馬這種「戈壁神獸」，已演繹成了一種時代的群體叛逆者圖騰；而「草泥馬」惡搞式的詼諧罵娘，竟成了當今網絡民意衝擊「山歌唱給黨媽媽」核心價值體系主旋律的「通俗唱法」。這一精絕的民間創作能如此迅速、廣泛地在網絡世界得以流行與傳播，不僅宣示了「民智不可侮」，更顯示了「我的地盤我做主」的網絡時代，公民集體拒絕「意識形態操縱」行動已深入人心。 如今中國之所以公共危機引爆進入倒數計時，而官方發起的新一輪「核心價值」宣傳又遭遇「草泥馬」阻截，其原因就在於自「6、4」以來，鄧小平以坦克履帶拒絕政治改革，強行推行「發展就是硬道理」與「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政策導向，致使「穩定」壓倒正義，「發展」逼退公平。因此今日中國社會貧富對立、官民對抗已成為兩大主要矛盾爆發出來。 自89年「6、4」以來，中國貧富差距畸形發展，迅速拉大，到90年代中後期，相對貧困人口增多日趨明顯。此據國家統計局公布的保守數據表明，全國居民基尼係數，1978年僅為0.16，但到了90年代末期，中國的基尼係數開始以每年0.001個點的速度提高，1999年已高達0.457，2000年為0.458，2001年為0.459，2002年為0.460。2004年8月17日《光明日報》載文指出：中國的基尼係數已達到0.53或0.54，近年來已接近0.6。據聯合國2004年報告，中國的基尼係數不僅高於印度、印尼、埃及、韓國等國家，甚至高於美國、法國和日本等最已開發國家。按照前幾年勞動人事部統計局和工商管理局聯合調查150萬人得出的結論，占人口8.6%最富有的家庭占有全部金融資產的60.47%，而另外43.73%最貧困家庭只占有2.9%，這兩組人群的平均相差是103倍，如果我們把資產這部分考慮進去，貧富差距就更明顯了。中國傳媒近日公布了14家銀行去年的平均薪酬水平，上海的浦東發展銀行以41.14萬元的工資獎金和4.48萬元的年度福利合計45.62萬元，蟬聯銀行員工收入排行榜冠軍。這則消息已在國內網際網路上引起了年平均年收入不過1.5萬元的城鎮居民強烈憤怒，更何況那些權貴們的灰色收入和貪污腐敗所得無計其數。曾有學者撰文稱：「號稱社會主義的中國在兩極分化方面超過了資本主義的美國。」基尼係數是衡量居民收入差距大小的一個定量指標。按照國際標準，基尼係數在0.2以下為絕對平均，0.2—0.3為相對平均，屬於平均狀態；0.3—0.4為比較合理，屬於正常狀態；0.4為警戒線，超過0.4就算警戒狀態；0.4—0.5為差距偏大，0.5—0.6為差距懸殊，達到0.6則屬於社會動亂隨時可能發生的危局狀態。由此可見，中國貧富「兩極分化」這顆社會動亂的定時炸彈的引爆，現已進入倒數計時。 更為嚴重的是，近年來官民衝突事件不斷發生，局勢難以控制，早已越出了社會常態衝突的範圍，顯示出今日社會民眾情緒躁動的明顯特徵。當今中國公民普遍有一種對政府不受約束的強大權力濫用本能的恐懼與焦慮。許多人都有過被公權力粗暴對待的個人記憶，有著「警察野蠻執法」的總體經驗，特別是那些被警察帶進警局的人，不少是挨過打，甚至被摧殘過出來的。近些年來，警民衝突頻繁發生，愈演愈烈，大有燎原之勢，特別是由上訪、截訪、侵害公民權利等個案警民衝突難以統計，上海公安遭冤民楊佳襲擊，就是一起多次上訪要求賠償反被威脅，最終矛盾激化引發的血案。如今每年群發性事件數以萬計，如暴力拆遷，強征土地並不予合理補償而引發的大型官民衝突、警民衝突事件，越來越多，愈演愈烈。當權力扭曲公道，社會謊言瀰漫，百姓喊冤渠道被堵塞，權利受侵害的弱勢群體沒有自保組織與代言人時，必然要導致「官逼民反」現象。而產生這種現象的根源則在於現行社會體制的不民主。在當下這種官民對立、警民衝突、社會治安混亂、政府信譽崩盤的社會裡，由官民衝突所導致的公共危機時代已經到來。 在中國貧富對立、官民對抗如此嚴峻的現實面前，中南海開出的藥方竟還是要用主旋律「唱支山歌給黨聽」。然而，鄧玉嬌的一刀，再次揭示了那些把「核心價值」、「主旋律」當口香糖咀嚼的官員們，不過是些逼良為娼的惡魔。如今，鄧玉嬌手刃淫官案引發大陸民眾一致質疑官官相護。一批國內的專家學者在網絡上發表致公安部的公開信，還有一批學者、律師等，在北京召開鄧玉嬌案及網絡民意研討會，自發成立「鄧玉嬌公民司法正義團」、「鄧玉姣青年網絡後援團」、「鄧玉姣律師後援團」、「鄧玉姣輿論後援團」、「鄧玉嬌案女界聲援團」等，要求當局追究相關官員和部門的責任，公布事件真相，但均被官方無視或打壓。《南方都市報》、《中國青年報》、《廣州日報》也撰文參與追問真相，其中包括中共官方媒體——中央人民廣播電台的客觀報導報導，然而隨即又被刪除，其他一些網站也已打不開連接。據媒體報導，官方從5月28日開始的封網，已導致了大約兩萬六千個活躍的QQ群被中斷服務。 5月31日晚，中共新華網為平息輿論，匆忙拋出兩個鄧玉嬌殺淫官案的通稿，其一為湖北巴東縣紀委對黃德智及鄧中佳實施「治安拘留」的決定；其二稱鄧玉嬌案已偵查終結，定性為「防衛過當」。但卻又一次導致中國大陸民眾更多的憤怒和譴責，民意一致表示，不接受中共當局對此案的定性，要對當局「追究到底、絕不退讓」，並呼籲全民「上街散步」。直到當局承認鄧玉嬌殺淫官為正當防衛，無罪釋放，還女英雄清白為止。 由此可見，其實鄧玉嬌鮮血淋漓的一刀，正是一次極為生動地踐行官逼民反的「草泥馬」。這個事件標誌著中國社會貧富對立、官民對抗引發公共危機大爆發時期將由此破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