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道時的楊鈺瑩

　　楊鈺瑩，這位甜歌偶像如今已經銷聲匿跡，當年她關於「廈門愛情」、「遠華紅樓」的風波，如今看來，早已蓋過了那句「讓我輕輕地告訴你」。或許這也是她在這十年間，逐漸隱退，直至「失蹤」的原因。

　　當重磅發生於熱點時間時，風起雲湧的各種消息總是很輕易地將真相湮沒，特別是楊鈺瑩之遠華案件，事件敏感性與新聞吸引力的正比關係，體現得尤為明顯。那時的楊鈺瑩正處於幾近成名的躁動期，而此次事件的罪魁禍首或許就要歸結於人類那與生俱來的欲望。《完全》特派前往廈門、晉江，一面在龐雜的信息中搜索，一面盡力地實地求證：那三年多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在這樣一件「建國大案」中，究竟處於什麼樣的角色？

　　

　　剛出道時的楊鈺瑩顯得甜美端莊

　　A 欲望 7層小樓藏住楊鈺瑩

　　2008年，晉江市，燒厝。

　　沒有想像中的順利，因為城市滿路上皆是無秩序飛馳的「摩的」，寬敞的大馬路，5分鐘才見得到一輛計程車。　　「摩的」司機清一色來自外地，見記者在燒厝繞來繞去地拍照，只說：「楊鈺瑩是唱歌的那個嗎，但你為什麼拍照，為什麼呢？」想來應該跟的流行語無關，10年時間，足夠讓很多東西默默失蹤。

　　而到了燒厝，並沒有見到某些報導中的那樣，「 世外桃源」、「楊鈺瑩家喻戶曉」：漂亮的別墅襯上低頭可見的垃圾堆，偶爾有幾聲狗吠也只是來自流浪狗；村民一提到楊鈺瑩或賴文峰，便是一臉戒備的神色，統統說「不知道，不要問我」。

　　站在燒厝村的路口，頭上是一個巨大的牌坊，寫著「旅港人士賴昌星先生捐建」，旁邊是一棟7層樓高的紅色小樓，密閉、中式琉璃屋頂，與村裡的其他低層西式建築格格不入。也許是因為主人早已不知去向，這幢小樓也顯得缺少人氣，冷冷清清，讓記者不敢想像這就是楊鈺瑩和賴文峰曾經的愛巢。

　　1994年楊鈺瑩遇到賴文峰；1996年底她退出歌壇，開始三年蟄伏生活，時而廈門時而晉江；1997年至1999年，楊鈺瑩大部分時間都住在燒厝這棟七層小樓里。1999年，遠華案爆發，楊鈺瑩離開晉江；2000年至今，楊鈺瑩推出過新專輯，傳過高調復出，卻離公眾視線越來越遠。

　　

　　現在的紅樓

　　6輛奔馳俘虜楊鈺瑩

　　上世紀90年代初，改革開放進行得如火如荼。遠華集團開始發跡，之後觸角遍布閩南，更延伸至香港。賴氏家族從地道的農民家庭，搖身一變，顯赫得無人不曉。而賴文峰作為首腦賴昌星的侄子，是家族香港業務的主要負責人。　　對於一夜暴富的很多人來說，金錢已經算是最低等的滿足，那時候變得更加珍貴的，是高高在上的權力，還有屏幕里遙不可及的清純女星。而在那個年代，楊鈺瑩的事業如日中天，再加上她甜美的音色和柔美的形象，讓她成為了眾多男士的夢中情人。

　　賴文峰很早便喜歡上了電視裡唱著甜美情歌的楊鈺瑩，甚至連賴昌星位於紅樓的辦公室中，都經常播放楊鈺瑩的唱片。1994年的某天，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讓賴氏一家跟楊鈺瑩來次親密接觸——廈門的各大媒體打出廣告，「甜歌天后」楊鈺瑩即將來廈參加商演。

　　

　　現在紅樓的名字

　　廈門是遠華集團的大本營，在這個城市，當時幾乎沒有賴氏家族做不到的事。時至今日，記者在廈門打聽當年賴文峰與楊鈺瑩的「一見鍾情」，都是這麼一種說法：賴文峰找到那次演出的主辦方，直接要求承辦演出的所有招待活動，其中硬性規定，包括安排演出人員的住宿。而在楊鈺瑩抵達廈門的當天，賴文峰帶領六輛奔馳600組成的車隊，親自去機場接機。

　　2004年，身為楊鈺瑩前老師的在那本《我給簽約弟子楊鈺瑩寫「真」》裡，也談及了這種說法。而對於他所寫的，「賴文峰為了在楊鈺瑩面前表演英雄救美，不惜讓六輛奔馳相撞」，記者在調查中也只聽到個別人提起而已。　　但能證實的是，賴文峰與楊鈺瑩自從第一次見面之後，彼此便留下深刻的印象，而之後關係進展飛快。賴文峰不僅在廈門對楊鈺瑩關懷備至，此後在楊的全國演出過程中，更是攻勢猛烈大獻殷勤。

　　記者採訪到當年廈門一家知名茶館的老闆，她說當時賴文峰和楊鈺瑩都是常客。「聽說那時候楊鈺瑩去哪裡演出，賴文峰就跟到哪裡，就像豪華旅行團一樣，怎麼可能追不到！」這位老闆還告訴記者：「那時候賴文峰會經常跟人來這裡談事情，楊鈺瑩比較少來，但人還不錯，進進出出都會點頭笑一下。」

　　

　　楊鈺瑩住過的賴文峰他家——七層小樓

　　B 動盪 楊鈺瑩退出歌壇嫁為人婦

　　在賴文峰的窮追猛打之下，楊鈺瑩開始正式與賴文峰戀愛。由於賴文峰的事業主要在香港，所以最初一段時間，楊鈺瑩奔波於廈門、香港之間。期間，賴文峰還經常帶她出國，為了她的愛好——美容，賴文峰更幫她出了第一本美容書。

　　1996年底，楊鈺瑩宣布退出歌壇。6年後她接受《魯豫有約》的採訪，說到「我就在想既然已經找到自己的真愛了，將來就做一個很有型的、很時尚的，很傳統的、很優秀的家庭主婦。」

　　而當記者接觸到當時熟悉遠華案的廈門公安部門某知情人士時，他則說：「楊鈺瑩會退出娛樂圈，是賴家要求的，他們談戀愛以後，賴家那邊就不想讓她出來唱歌了。」

　　

　　布條上面的字很好玩

　　這本沒什麼奇怪，就像之前劉濤在她的世紀婚禮上，背著經紀人當眾宣布「退出」一樣，當女面對豪門，權衡利弊，隱退是最明智的選擇。但不管走到哪裡，楊鈺瑩仍說自己「未婚」。

　　雖然楊鈺瑩聲稱，在1997年便和賴文峰分手，但2002年《瀟湘晨報》記者找到賴文峰母親時，她卻說楊鈺瑩直到1999年賴家出事才離開，而1997年之後，楊鈺瑩大部分時間都呆在晉江燒厝賴文峰家，還與賴文峰在香港登記結婚了。

　　記者就此問題前往燒厝時，因為這是日後楊鈺瑩念念不忘的「度過快樂歲月的鄉下」，只是賴家始終無人應門，因此我們只能如上引用。但前面提到的知情人士確鑿地告訴記者，楊鈺瑩是在遠華案後，才與賴文峰分手，「之前他們都在一起」。

　　分手的時間點由於遠華案而敏感了起來，但這僅僅是一部分，一切果然都是有內幕的。

　　

　　燒厝大門 就是提有賴昌星名字的牌坊

　　面對真愛卻選擇明哲保身

　　在那次「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電視訪談里，楊鈺瑩曾說「那時候非常幸福快樂，是彼此人生中的第一場純真的戀愛，我找到了自己的真愛。」甚至連一手栽培了楊鈺瑩的恩師吳頌今在與她反目成仇之後，仍在書里寫著，相信楊鈺瑩是真誠的。

　　當記者轉述楊鈺瑩的說法時，那位知情人說：「你說的那個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辦案子傳喚她的時候，楊鈺瑩說自己是被騙的，她與賴家無任何關係。所以後來才會有一種說法，大家說她是見利忘義的人，出了事把自己撇得乾乾淨淨。」

　　在遠華集團資產被全額沒收時，楊鈺瑩離開廈門，離開晉江，離開賴文峰。

　　如果只是為了明哲保身，楊鈺瑩大可不必如此。後來官方也已明示，楊鈺瑩與遠華案無任何關係。所以即使是傳喚，只要她真的沒有涉案其中，也就沒什麼問題。只是在面對與賴文峰的感情時，楊鈺瑩的說法有點南轅北轍。

　　

　　楊鈺瑩在紅樓絕版

　　採訪手記

　　為了得知楊鈺瑩的真正狀況，記者從節前開始就發動了各路資源希望能採訪到楊鈺瑩本人，包括打電話找了各種能找到的與楊鈺瑩相關的人員，記者甚至親自到廣東電視台，希望能尋找到當年與楊鈺瑩接觸過的製作人，但努力半月有餘，都沒有任何一個資源能知道楊鈺瑩真正的去處，只有一位資深娛記告訴記者，「不用找了，她現在在外國，怎麼可能採到？」記者又根據這個說法四處求證，但最終還是沒有確切結果。

　　後來記者發現2002年曾有一位記者於飛對楊鈺瑩進行了一次深入採訪，記者也撥通了於飛的電話希望能在他那裡得到一點楊鈺瑩相關的諮詢，無奈於飛也只是很簡短地回答「她現在的情況我也不知道了。」但他很快就補充了一句，「你問問她的經紀人吧」。記者馬上向於飛打聽楊鈺瑩現在的經紀人是誰，他說楊鈺瑩以前的經紀人是她的一位親戚，名叫姚姚，但就發稿之前，記者都沒有聯繫到這位叫姚姚的經紀人。

　　

　　遠華案保時捷跑車

　　記者也打探到以前一位在南方唱片界資深的製作人陳駱，他以前是楊鈺瑩唱片的製作人，也順便擔任一下楊的經紀人。

　　中國新年前記者與陳駱有過一次簡單的交流，以廣東音樂為出發點讓他談談原來很紅的幾位歌手，順便打聽一下楊鈺瑩的現狀，但陳駱似乎早早地看透記者的心思，他說如果談廣州音樂可以，但如果要說那些明星的話 ，他什麼也不知道。當時記者沒有作更深入的提問。中國新年過後，記者再次撥打陳駱的手機，但電話里傳來的只有「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或者「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兩種情況，記者又連續好幾天不停撥打那個手機號，但直到發稿前情況還是如此。

　　

　　2005年楊鈺瑩被人抓拍到在機場

　　楊鈺瑩酒店被傳喚 與賴昌星同坐防彈車

　　1999年，「共和國第一大案」遠華案爆發，經中紀委專案組近兩年的調查，該案件被定性為新中國建國以來最大的貪污走私案。經查證，賴昌星走私的商品包括成品油、植物油、香菸、、化工原料、紡織原料、通信設備、電器、西藥原料等數十種，案值高達人民幣530億元，偷逃稅款人民幣300億元。但在這個策劃里，我們只知道，這一年，是楊鈺瑩命運的轉折點。當然，很多很多人的命運，因為這一年的遠華案而改變。

　　

　　老家外的馬路

　　C見證 金雁酒店：楊鈺瑩被傳喚了兩次

　　遠華案當年是由於民間舉報而曝光，中央為此特拍專案組前往廈門調查辦案。

　　「中央派了將近4000人來廈門辦這個案子，然後再由廈門當地的公安檢查部門來協作。辦案基本上就在三個地方，一個廈門萬壽賓館，一個是廈門賓館6號樓，還一個就是金雁酒店」，一位當時負責看管「遠華案」嫌疑人的工作人員對記者透露。

　　而記者也從相關渠道得知，楊鈺瑩在案發時確實有被傳喚。「傳喚她的地方，第一次是在廈門的金雁酒店，一般關鍵的人都被叫到金雁酒店去；第二次是在晉江。」

　　就是在這裡，楊鈺瑩撇清了和賴氏家族的所有關係，也沒有證據顯示她與遠華集團有經濟上的來往，所以在之後官方發布的消息中，楊鈺瑩與遠華案無關。

　　當記者試圖詢問楊鈺瑩與賴昌星本人的關係時，廈門公安部門知情人是這麼說的：「楊鈺瑩當時是只有賴文峰一個男朋友，只是因為賴文峰大部分時間都在國外，所以有時候她也會跟賴昌星一起出入，包括一些聚會、足球比賽。」

　　

　　通往燒厝的路上 晉江——恐怖

　　紅色保時捷：文件資料的署名都是楊鈺瑩

　　這時候，應該輪到「紅色保時捷」出場了，就是這麼一輛炫目耀眼的跑車，直接導致楊鈺瑩不再是「楊鈺瑩」，而是「被贈送名貴跑車的女星」。

　　楊鈺瑩在接受《魯豫有約》採訪時親口說，「（紅色保時捷的傳聞）是我心中永遠說不出來的委屈跟痛楚」，而記者在實地採訪之前，也看到了關於「保時捷不是楊鈺瑩的」相關報導。當我們就此話題向該知情人士求證時，卻得到截然不同的答案。

　　「紅色保時捷到底是不是楊鈺瑩的呢？」

　　「是啊，是她未婚夫和賴昌星的哥哥送給她的。」

　　「可是之前有媒體報導，看車管所的記錄，說不是楊鈺瑩的？」

　　「這個我不清楚，我知道的是，車子相關文件資料的署名和簽名都是楊鈺瑩，那不就是她的嗎。」

　　「那這不就算是她和遠華集團的經濟往來了嗎？」

　　「這個，我不方便多說。我就告訴你當時車子是送她的。」

　　受紅色保時捷影響的，不只是楊鈺瑩，在之後的遠華集團動產拍賣時，以99萬的價格買到這輛價值200萬以上的跑車。當時宋祖德的身份還只是一個普通的家，一炮而紅後，變成了現在的「娛樂大王」。在宋祖德眼裡，這輛保時捷成了不祥之物，自從買下它就口舌不斷。後來，他又把這輛保時捷低價拍個了一個叫劉信達的詩人。該詩人拍下後又想把它再次送給楊鈺瑩。

　　

　　楊鈺瑩和賴文峰

　　紅樓：成了著名旅遊景點

　　在今天的廈門，當記者搭計程車前去「紅樓」時，司機還會說：「外地人來廈門一定先問三個地方：鼓浪嶼、環島路和紅樓，我都會跟他們說不要去，還是留著幻想好，不然肯定失望。

　　如今的紅樓，已經變成「廈門市總工會進城務工人員服務中心」，連大樓外面都有酒店打折的布條飄揚，關於遠華和賴昌星的所有，不見蹤影。

　　「楊鈺瑩那時候如果來廈門，就住在紅樓，絕對不會住別的地方，賴家人也都住紅樓。」而在大眾印象，紅樓則是賴昌星通過收買來獲得權力的聲色場所，這樣的居住環境顯得尤為突兀。

　　附：曾經有人拍下了紅樓內部的照片，但現在我們只能用文字形式展現。

　　一樓：接待廳，是各路神仙通向紅樓內部的必經之地。

　　二樓：餐廳，附設四間廂房，餐桌餐椅一色是名貴的紅木。

　　三樓：三溫暖房，設備清一色是進口的，雙人蒸氣式衝浪浴缸，俯仰起伏可調控的按摩床，旁邊配有一對小沙發。

　　四樓：是卡拉OK廳，除雙人舞池外，還設有情調酒吧，有二十幾個座位的小電影院，常播放一些場面刺激的色情影片。

　　五樓：客房，雙人床，紅綢被，浴室可淋浴也可干蒸，舒適方便。賴昌星夫婦的臥室也設在此層。

　　六樓：是富麗堂皇的總統套房，用來接待高官顯赫及摯友富豪，是賴昌星編織關係網的見證。

　　七樓：是賴昌星的辦公室和禮品庫房。他之所以將辦公室設在頂層，因為他是紅樓主人，是遠華集團第一號人物，理應「高高在上」。

　　

　　楊鈺瑩(資料圖)

　　D 見聞 女星

　　在這次採訪過程中，該公安系統的知情人士提到了另一位知名女星，記者便順便向他詢問了該女星的一些狀況，結果得到了頗令人震驚的結果。

　　「楊鈺瑩沒事，但聽說她被拘留審查了。這沒什麼奇怪的，遠華案的大部分判決，都是無旁聽不公開的，所以沒人知道。她應該是因為收受經濟賄賂被抓的吧，我記不是很清楚了，關鍵是當時賴昌星想通過她去認識一些人，她就幫他介紹了。」

　　當記者進一步詢問該女星涉案的細節時，他說：「當時情況挺嚴重的，但現在如何就不清楚了。」而對於眾說紛紜的「針孔機」，該人士矢口否認。

　　「他們有裝也是公開的，就像現在的商場的那種，我當時有聽見賴昌星的哥哥說，的確有拍到部分領導的錄影帶，但絕對沒有公開。」最後他還透露賴昌星給該女星在北京玫瑰園買了一套價值300多萬的別墅。

　　

　　金雁大酒店門口綠地

　　在燒厝的村口，那塊賴昌星捐建的牌坊旁邊，是另一個類似大門的牌坊。

　　門坊上有一幅毛主席的頭像，上面插著紅旗，下面寫著兩個大金字：望京。而這附近就是賴昌星的老家，也是賴氏家族的老家，旁邊還有賴昌星發跡後重新修繕的家族豪宅。

　　這樣的牌坊，令人聯想到案發前遠華集團在廈門興建的「同安影視城」，裡面一比一的天安門城樓尚未建成，「四二零」就曝光了。

　　記者被一個廈門土財主瘋狂的念頭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