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世大運,張尚武獲得男子吊環金牌。新華社 陳小鷹 攝
7月15日,東單,張尚武展示體操動作。本報記者 薛珺 攝
張尚武
河北保定人 生於1983年11月14日
●1991年 5歲入河北省保定市業餘體校
●1995年6月 12歲被選入國家體操隊
●2001年 北京大學生運動會獲得兩枚金牌
●2002年1月 在訓練中左腳跟腱斷裂
●2002年 回到了河北省體操隊
●2005年6月 從河北省體操隊正式退役
●2007年7月 因在北京先農壇體校盜竊,被警方控制後判刑
●2011年4月 刑滿釋放後,在石家莊、天津、北京賣藝乞討
本報訊 本報報導前世界體操冠軍張尚武北京街頭賣藝,引起社會關注。昨日,河北省保定市體育局內部進行捐款,將3600元慰問金送到張尚武家中。河北省體操中心委託保定體操中心相關工作人員,也來到張尚武家中,表示希望張尚武回來,準備和他協商工作事宜。
老家體育局送慰問金
昨日,河北省保定市體育局局長董路峰稱,得知張尚武的事情後,該單位內部進行捐款,籌集3600元,送到張尚武爺爺手中。此前,街頭賣藝的張尚武稱,想通過賣藝掙錢為爺爺治病。
董路峰稱,河北省體育局的領導很重視此事。張尚武是從保定業餘體校出去,也曾為國家爭光,對於現在遭遇,他們表示同情也願意提供一些幫助。
張尚武家人稱,昨晚,河北省體操中心委託保定體操中心的相關工作人員來到家中,希望張尚武回來,準備和他協商工作事宜。
家人表示,張尚武能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最好能發揮在體操方面的長處。
「冠軍基金」可提供培訓
短道競速滑冰奧運冠軍、倡導設立體育公益基金「冠軍基金」的楊揚稱,張尚武的情況屬冠軍基金的幫助範圍,他們可以提供支持,基金會能提供給他一個做職業規劃發展的培訓。
「但最重要的還是要看他自己。」楊揚說,雖然張尚武曾犯錯,但他還很年輕,如果以一個積極的態度去面對生活,相信他的未來還是充滿希望。希望全社會能對他有寬容的態度,也希望他能夠重拾信心,繼續生活下去。
昨日,一家知名酒店的董事長聯絡簿報,表示願為張尚武提供工作的機會。
這名董事長說,自己以前是校隊的,練過體育,算是個業餘運動員,跟腱也曾經受過傷,非常理解作為一個運動員的不容易。另外,他自己在年輕的時候也曾犯過錯,「希望能給他一個機會。」
人物
張尚武人生四拐點
世界冠軍→退役失業→盜竊入獄→賣藝乞討
世界冠軍張尚武,囚犯張尚武,賣藝乞討者張尚武。
這名28歲的年輕人,被貼著多張標籤。
從貧困少年到世界冠軍,到盜竊慣犯,再到地鐵站賣藝,張尚武人生中經歷了四個轉折點。
世界冠軍
「冒充大學生參賽」
1995年,12歲的張尚武,是保定市業餘體校的學生,多次為河北省獲得獎牌。
這一年6月25日,他入選國家體操隊。
「那屆體操隊,我不一定是實力最弱的,但一定是最貧困的。」張尚武說,初到體操隊,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常被隊友取笑。家裡窮,他常用「家徒四壁」形容。
張尚武坦言,他的性格變得自卑,在體操隊中沒有一個親近的朋友,「連教練都說我不合群,是野孩子」。
「想過拉近關係。」張尚武回憶,有一年過生日時,爺爺從保定給他送來生日蛋糕。蛋糕質量不好,他拿到時奶油都硬了。張尚武還是把蛋糕分給宿舍的隊友,「隊友嘲笑硬得像磚頭」。
張尚武說,痛苦和委屈從未向家裡提及,唯一的發泄方式就是訓練,「每天都是隊裡下課最晚的」。
2001年北京大學生運動會上,張尚武迎來輝煌時刻,在男子吊環和團體比賽中,各收穫一枚金牌,風頭僅次於拿到4枚金牌的郭晶晶。
「可那時我不是大學生。」張尚武說,為了參加比賽,領導讓他充當北京體育運動學院的大一學生。「因為我年紀小,不足18歲,年紀稍大的隊員,充當大四學生」。
退役後,一心希望上學並學成當教練的張尚武,還因此找到北京體育運動學院,提出來上學。「我說我代表你們學校拿過兩枚金牌,但校辦的一名女工作人員對我說:『你以為你代表了我們大學,就可以讀我們學校?
但該說法未得到北京體育運動學院證實。
省隊退役
「逼迫」VS「違紀」
2002年,張尚武的人生軌跡從最高峰急轉直下。
當年1月,他在一次訓練中,左腳腳踝處發出一聲脆響,跟腱斷裂。
「那一刻,我的世界變得灰暗了。」張尚武頭微垂,眼眶濕紅。
拉起褲腿,兩腳的腳後跟處,各有一道相似傷疤。
「右腳也是跟腱斷裂,發生在12歲時,那時尚未發育完全,容易恢復。」張尚武說,「但19歲時左腳跟腱的斷裂,意味著運動生涯的結束」。
養傷10個月後,張尚武回到了河北省體操隊。「也不是不能再繼續訓練,但是想取得好成績,幾乎是不可能了。」他解釋說,「國家隊運動員受傷後回到省隊是慣例」。
省隊教練讓張尚武改練全能項目,而非所擅長的吊環,制定的動作為超E組難度。
張尚武因此與教練產生矛盾,提出了退役讀書要求。
「因為訓練,我的學歷只有初二水平,想去體育院校讀書,必須由隊裡推薦保送」。
他認為,由於跟教練的矛盾,這個要求被拒絕了。
但據新華社報導,河北省體育局出具的張尚武基本情況顯示,張尚武在河北體操隊期間,曾多次違紀,經領導、教練員採取多種方式對其進行深入耐心的教育,仍屢教不改。2003年12月,河北省體育局批准張尚武退役待分配,並初步辦理了自主擇業手續。
張尚武說,被拒絕推薦上學的另一個原因,是沒有給教練和領導送禮。「很多家境不錯的隊友,逢年過節都會給領導送禮,這事不僅我,很多人都知道」。
「我哪有錢送。」提起此事,張尚武顯得慍怒。
盜竊入獄
獄中致信體育局領導
「憑世界冠軍的頭銜,拉來贊助,開家體操俱樂部、健身房,最差也能當個教練」。
尚未退役時,張尚武曾這樣規划過未來。走入社會,他發現舉步艱難,「5歲進體校,幾乎與社會隔絕,根本無法適應」。
當看護,混身傷病的無法忍受;送外賣,被嘲笑身材矮小。
2007年,窮困潦倒的他將兩塊世大運金牌變賣,「一塊賣了150元,一塊賣了60元」。
「那一年奶奶去世,我想去安葬處祭奠,可兜里只剩1元錢。」張尚武說。
當年7月,北京先農壇體育運動技術學校盜竊,張尚武行竊被警方控制,他還供出多起盜竊。
3年零10個月,張尚武在衡水一所監獄度過。
「我對社會沒有仇恨和報復心理,只是榮譽和現實的太大落差,而讓我自暴自棄。」他堅稱。
張尚武說,在獄中沒有一個人前往看望他,「都是罪犯,其他人都有人來看」。
他在獄中向國家體操隊寫過信,給楊威寄過賀卡,「但不知有沒有寄出去,沒收到過回信」。
他還向河北省體育局寫過信,並收到體育局一名王姓局長的回信,「後來典獄長知道了,在最後半年對我在勞務上有了些照顧。」
街頭賣藝
「給體操界帶來壓力」
今年4月12日,張尚武刑滿釋放,輾轉石家莊、天津、北京,以賣藝乞討為生。
從世界冠軍到街頭乞丐,張尚武人生的四個轉折,「我的曲折經歷,讓我已經無所謂什麼面子和自尊,只考慮如何生活下去。」他說。
對於未來,張尚武表示暫時還未考慮好。
「但這幾年不想再做和體操相關的工作。」他說,因為賣藝乞討被媒體報導後,給體操界帶來輿論壓力,「我有一些顧慮」。
昨日,數十家媒體先後到張尚武暫住的賓館採訪。除一家外地媒體外,張尚武一一耐心接待,「因為那家媒體做過我的負面報導,不支持我」,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