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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如何「神機妙算」讓蔣失去大陸

一九四七年初,當蔣介石攻不動北滿根據地時,他知道事情糟了。蔣需要戰場上的勝利,來鼓舞士氣,給人們以希望。他想出了攻占中共大本營延安這個主意,在三月一日的日記里寫道,占領它「對於政略與外交,皆有最大意義」。蔣把這個重任交給他最信任的人:胡宗南將軍。蔣介石曾把二兒子緯國託付給胡,緯國結婚時蔣不在場,「父親」一角由胡擔任。

29蔣介石失去大陸
1945~1949年51~55歲

一九四七年初,當蔣介石攻不動北滿根據地時,他知道事情糟了。蔣需要戰場上的勝利,來鼓舞士氣,給人們以希望。他想出了攻占中共大本營延安這個主意,在三月一日的日記里寫道,占領它「對於政略與外交,皆有最大意義」。蔣把這個重任交給他最信任的人:胡宗南將軍。蔣介石曾把二兒子緯國託付給胡,緯國結婚時蔣不在場,「父親」一角由胡擔任。

胡宗南二月二十八日接到蔣介石電召。同一天,毛就得到了情報。

三月十八到十九日,胡占領了延安。國民黨大吹大擂稱這是偉大勝利,其實毛已把延安疏散一空。

在此後的一系列戰鬥中,戰事的發展和胡將軍的行為令人十分費解。毛也一反常態。

毛在陝北只留下由彭德懷率領的兩萬多部隊,不到胡宗南統帥的二十五萬大軍的十分之一。毛堅持不准其他戰場抽調兵力入陝增援。對延安即將失陷而惴惴不安的高級將領們,看到毛如此胸有成竹,既吃驚,又敬佩。

更令他們和毛身邊的人驚嘆的是,向來極端注意安全的毛,在胡宗南進城前幾小時才離開。胡軍的槍聲一陣緊似一陣,警衛們催了又催,他就是不走。最後說走,車門為他打開了,司機啟動了引擎,再次提醒他,他卻背著手站著不動,眼睛凝視著延安的標誌寶塔山。

國民黨的槍聲已在近處響成一片時,毛才不慌不忙地向北動身,乘坐原美軍觀察組留下的吉普車。跟他同車的有周恩來和毛夫人江青。一貫為毛的安全殫心極慮的周恩來,這次也像無事一般,一路上和毛說說笑笑,用警衛的話說:「好像這不是一次撤離後的行軍,而是平常的旅行。」

到了延安東北三十公里的青化砭,毛叫司機把車速放慢,凝神四下看著。行車的公路沿著一條狹長的河谷,兩邊是黃土大山,被山洪暴雨沖刷成無數崖沢溝壑,是打埋伏戰的好地方。警衛看見毛一邊細看,一邊「情不自禁地點著頭」,覺得「很迷惑,不知道他的眼神和動作是什麼意思」。一個星期後他們才明白。三月二十五日,胡宗南的第三十一旅旅部和二千九百名官兵在這裡走進了中共設下的伏擊圈。

四天前,毛在陝北的全部軍隊兩萬餘人就已在青化砭設伏。而胡宗南的三十一旅是在中計的前一天,才從胡宗南那裡接到命令去青化砭。少將副旅長周貴昌寫到:快到時,「探知青化砭附近有不少解放軍[中共軍隊],當即電報胡宗南。胡不但不相信所報情報,反來電斥責說:「貪生怕死,畏縮不前,非軍人氣概,絕對要按規定北進,迅速占領青化砭,否則以畏縮不前論罪。」」這幾千人只好硬著頭皮往前進,結果全數被殲。

這時,胡的大部隊被派往另外的方向,不可能來青化砭救援。

三個星期後的四月十四日,胡軍一三五旅在延安正北羊馬河又同樣中了埋伏,死傷加俘虜五千人。就像在青化砭一樣,可能馳援的胡軍遠在高山深峽的另一端。

中共的第三個輕而易舉的勝仗,是打下延安北邊五十公里處的蟠龍。那裡儲存著麵粉四萬多袋,軍服五萬多套,武器彈藥不計其數,是胡宗南部隊的補給基地。胡宗南只派一個團加旅部直屬隊守衛,把駐紮在那裡的兩個兵團七個半旅派往遠在北方的綏德,說是中共主力在那裡。四月二十六日這兩個兵團從蟠龍出發,兩天後發現中共大部隊正朝跟他們相反的蟠龍方向運動。他們認為「部隊不宜前進」。但胡宗南仍堅持命令他們「急進綏德」。五月二日到達綏德,等待他們的是空城一座。就在這一天,已把蟠龍團團圍住的中共軍隊開始進攻。

戰前一兩天,蟠龍守軍發現四周有大量伏兵。守軍一六七旅少將副旅長塗健回憶道:「我們判斷解放軍主力確已在蟠龍地區集中,並有積極圍攻蟠龍的企圖,於是我們即刻向胡宗南報告。不料胡宗南接到這一報告後非但不相信,反認為我們是有意誇大敵情。」

蟠龍兩天後失守,胡宗南在陝北的前進補給站的武器、物資便全部落在中共手裡。天氣熱了,部隊還脫不下充滿血腥味和汗臭的冬衣。士兵沒有鞋穿,只好從中共軍隊腐屍中脫取惡臭撲鼻的布鞋。疾病蔓延,但是藥品也隨蟠龍而失去。

中共在胡宗南占領延安不到兩個月內就打了三場大勝仗,新華社向全國廣播,毛澤東依然留在陝北。這一消息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儘管毛不在延安市內,他沒有像國民黨宣傳的那樣被趕走,陝北還是他的天地。在胡宗南占領延安的一年中,胡軍被調來調去,找不到中共主力,反而一再中埋伏,一場大似一場。中共牢牢掌握著陝北大部分地區,毫無顧忌地熱火朝天搞土改。毛離延安不出一百五十公里。他的隨從從八百人增加到一千四百,包括一個騎兵連,還有一組規模龐大的電台,一天二十四鐘點工作,跟蘇聯以及全國各地的部隊、根據地保持聯繫。每天,毛都用電報向全國務戰場發出指示。

自占領陝北以來,毛第一次在他的領地旅行。跟長征不一樣,這次他謝絕坐擔架,自己走路、騎馬,身體練得十分強壯。旅途中廚師為他預備好了他愛吃的香腸辣椒。毛通常不在老百姓家或餐館裡用餐,怕不衛生或被人下毒。他睡得香,甚至不用吃安眠藥。他興致勃勃地遊山玩水,還讓專門從東北前來為他拍電影的攝影隊拍了好些鏡頭。江青弄了一部照相機,整天擺弄來、擺弄去,她未來的攝影愛好就此開端。毛的蘇聯醫生不時從黃河以東的根據地過河來給他檢查身體,然後向史達林匯報。

只有一次,毛差點兒遇險。那是一九四七年六月,他在一個叫王家灣的村子裡逗留了將近兩個月,住在農民家裡,頭一回跟老百姓同在一個屋檐下。他住得很愜意,每天散步、跑馬。天熱了,警衛砍了幾棵樹給他在室外搭了個涼棚,用樹枝樹葉編織成田園風味的棚頂。毛很滿意,黃昏時愛坐在涼棚里看書,念英文以作消遣。

六月八日,胡宗南手下的軍長劉戡帶著部隊突然出現在附近。原來,毛住地的一名小學教員逃出去向劉戡報信,說村裡有很多電台。劉估計毛就在這裡。劉戡出其不意的到來,使毛澤東朝周恩來大發脾氣。他們爭吵著怎麼辦,往哪裡逃去。要徹底安全只能往東走,過黃河進入根據地,黃河邊停著船和汽車,日夜待命。但問題是路太遠了,他們跑不過劉戡的人馬。毛只能往西去,朝戈壁灘走。決定作出後,村里老百姓被集中起來往相反方向「轉移」,想引開劉戡的軍隊。

那天下著大雨,山路太滑無法騎馬時,特別挑選的膀大腰圓的警衛把毛背在背上。電台不出聲了,以防被發現。只有一架電台在緊張地工作著,顯然是在設法要把劉戡調開。毛在陝北時,跟胡軍中的電台聯繫從未中斷過,管收發電報的機要人員說:「他們的行動完全掌握在我們手裡」還說:「我們的人的身分有的直到現在也沒公開。」

劉戡真的被調走了。六月十一日晚,他就在毛的屁股後面,近到毛的警衛能聽見他的隊伍說話,能看見他們的火光。毛的警衛緊張得「頭髮都快立起來了」。正當他們準備誓死保衛毛時,毛滿面笑容地從暫住的窯洞裡出來,說敵人要轉兵去保全。果不其然,警衛們瞠目結舌地看到,劉戡的隊伍沿著山溝跑過,沒碰他們一根毫毛。胡宗南給劉戡下了死命令:「向保全南之雙兒河集結,限十四日拂曉前補充完畢。」胡聲稱「匪主力」在保全,劉戡非得按期到達參加「圍剿」不可。結果保全又是空城一座。毛的隨從們為毛的「神機妙算」驚嘆不已。

在這場虛驚中,史達林接到緊急要求,派飛機接毛去蘇聯。史達林六月十五日回電時,毛噎安全了。毛給他在黃河河東的中共領導發了封口氣輕鬆的電報: 「本月九日至十一日,劉戡四個旅到我們駐地及附近王家灣、臥牛城、青陽岔等處遊行一次,除民眾略受損失外,無損失。現劉軍已向延安、保全之間回竄。」毛不去蘇聯了,但他叫人「即日動工修理」黃河邊上的一個飛機場,以備萬一。

劉戡不久便死在毛的手裡。一九四八年二月,胡宗南令他帶兩個師,增援延安與黃河之間被中共軍隊包圍的宜川。此行有三條路可走,胡指定劉戡走經瓦子街的洛宜公路。劉戡是二月二十六日得到命令出發的。三天前的二十三日,彭德懷的軍隊就噎在瓦子街設伏擊圈。彭在視察地形時,看到這裡的公路兩側,山高坡陡,溝深谷狹,遍布梢林,滿意地說:「這真是殲敵的天然好地形啊!」

劉戡的先遣隊發現中共大軍埋伏在途中觀亭一帶,向胡宗南要求先打伏兵,「解除翼側威脅」,「如不先去掉這一翼側威脅,仍沿洛宜公路前進,不但不能完成解圍任務,而且解圍部隊本身必遭危險」。胡宗南回電說:「宜川情況緊急,在時間上不允許先打觀亭,該軍仍須按照原定計劃,沿洛宜公路迅速前進」。劉戡手下的二十七師中將師長王應尊回憶道:胡宗南的命令「使全軍官兵大失所望,憂心忡仲,但亦無可奈何。」「在行軍中大家低頭不語。」他們就這樣明知走進「口袋」里而不得不走進去,「全軍士氣頹喪已達極點」,「劉戡十分衝動地對我說:「算了,打完了事!」」。兩天激戰,數名將領被擊斃後,劉戡在重圍中自戕身死。

王應尊師長有幸乘夜色脫逃,到西安見到胡宗南。「他虛偽地表示惋惜,並說什麼只有這點部隊你為什麼要去呢?我心想我的部隊都被你綏署[胡的司令部] 指揮得七零八落,難道要增援宜川時你還不知道我二十七師有多少部隊嗎?」王師長寫道:「劉戡整編第二十九軍被殲後,胡宗南集團軍心渙散,固不待言,連蔣管區的人心亦十分動盪,特別是關中一帶,人心惶惶,一片混亂」。蔣介石想利用「收復延安」鼓舞人心的初衷,就這樣斷送掉。

蔣介石在一九四八年三月二日的日記里寫道:「此一損失,全陝主力幾乎損失三分之一以上」。他很清楚這都是胡宗南的責任:「宗南疏忽粗率」,「重蹈覆轍」。然而,當胡宗南提出辭職時,蔣介石用傷感的滿篇空話拒絕了他:「宜川喪師,不僅為國軍剿匪最大挫折,而且為無意義之犧牲,良將陣亡,全軍覆沒,悼慟悲哀,情何以堪。該主任不知負責自效,力挽頹勢,而惟以撤職查辦,並來京請罪是請,當此一方重任,正在危急之際,而竟有此種不知職守與負責任之表示,殊非中正之所期於該主任者也。」一場敷衍了事的調查報告把責任推到死去的劉戡等人身上。國民黨遵循的是官官相護的傳統,更何況人人都知道胡宗南深受蔣介石寵信。

蔣介石容忍胡宗南再三「重蹈覆轍」,再清楚不過地說明了他用人的風格和判斷力。他無條件地信任他喜歡的人,天塌下來也給他們撐腰。他的固執使他犯了錯誤不肯回頭。胡宗南毀掉了陝北的軍隊,蔣介石居然把別處的部隊也給他調去。美國軍事顧問巴爾少將(DavidBarr)說:「蔣委員長的老朋友胡宗南將軍說服蔣不斷向胡的戰場增兵,後來證明,這對國民黨的華東華中戰場是災難性的。開封洛陽一帶的重大損失就是兵力西移的直接後果。」

在胡的鼻子下轉了一年後,一九四八年三月二十三日,毛澤東離開陝北東渡黃河。渡口的河灘山坡上站滿了組織起來送行的老百姓,毛上船前還跟區鎮幹部一一握手話別。這樣聞所未聞的透明度,意在顯示他不是偷偷摸摸地溜走的,而是以勝利者的姿態告別的。一個月後,胡宗南在損兵折將十多萬後,乾脆放棄了延安。一反常規,毛對中共的勝利沒有大事張揚。師哲說:「我以為毛主席會發賀電,便等在一旁,準備執行任務,可是沒有。」張揚起來,蔣介石可能會撤胡宗南的職。

從毛澤東的各種表現,到胡宗南的一系列行為,經過多年研究,我們得出結論:胡宗南有可能是紅色代理人。*

(*人們常常提到胡宗南身邊的中共情報人員熊向暉。但熊不過是胡的機要秘書,不可能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下一系列具體命令,指揮軍隊調動。更何況熊本人在胡軍進入延安兩個月後的一九四七年五月二十一日就離開了胡宗南。那一系列戰場上的具體命令,也不是遠在南京的其他紅色代理人能夠下達的。)

胡宗南是國民黨黃埔軍校第一期畢業生。那時莫斯科出錢出師資組建軍校,當仁不讓地埋下了若干紅色代理人,經手人主要是軍校政治部主任周恩來(毛留在陝北一年,一直跟在毛身邊的就是周)。據胡宗南的部屬在台灣編寫出版的《胡宗南先生與國民革命》所述,軍校里,大家都認為胡是共產黨員,原因之一是他與軍校衛兵司令胡公冕過從甚密,而胡公冕是公認的共產黨員。由於賀衷寒等有影響的人物為胡宗南說話,胡接著又發起組織了反共的孫文主義學會,他便沒有再被當作共產黨人。兩胡一直是好友,抗戰時蔣介石派胡宗南守在延安的南邊,胡宗南有時派人去延安,派的就是胡公冕。今天的中共資料明確指出,胡公冕為紅色代理人。

胡宗南交了個親密朋友,軍統頭子戴笠。胡結婚是戴笠做的媒。戴笠的手下張嚴佛寫道,戴笠要胡軍中的情報人員把上報的重要情報都抄送胡。這麼一來,就是有人對胡有懷疑也不敢報告。

胡宗南繼續給蔣帶來一次次全軍覆沒,最後一共有幾十萬大軍喪失在他手上。蔣介石逃往台灣時,派飛機來接胡宗南。胡想留在大陸,卻被部下一擁而前,急擁上了飛機。到台灣後他受到監察院的彈劾,說他「受任最重,統軍最多,蒞事最久,措置乖方,貽誤軍國最鉅」。但胡是蔣介石的愛將,彈劾自然難成。蔣還讓胡主持派人潛入大陸打游擊、搞情報的活動,都一一慘敗。胡死於一九六二年。蔣介石後來也許意識到他用人的災難性錯誤。黃埔是他的基地。但是他的侍衛,台灣後來的行政院長郝柏村告訴我們,蔣在晚年「對黃埔軍校的人都不願談起」。

蔣的用人不當,也使他在決定國共勝負的三大戰役中敗北。首先是東北的遼瀋戰役。一九四八年一月,蔣介石任命衛立煌將軍任東北五十五萬大軍的統帥。

衛立煌曾在一九三八年秘密提出要求參加中共。毛澤東於一九四○年報告莫斯科說,中共請衛暫時留在國民黨里,待機而行。衛立煌選擇背叛蔣介石似乎是出於怨恨蔣介石沒有重用他。他對親信說:「我的心噎變了,不是從前的衛立煌了。我們當共產黨去。」他針對蔣介石說:「我們同共產黨一道來整垮他。」

有個叛逃的中共高級幹部告訴蔣介石,衛是中共的人。蔣半信半疑。抗戰後,儘管衛在緬甸當遠征軍司令官時立了大功,人稱「百勝將軍」,蔣沒有任用他做陸軍總司令。這下衛更不滿了,一賭氣跑出國去。蔣介石任命衛立煌做東北軍事長官是美國人的推薦。美國人喜歡衛,把他看作政治上的「自由派」,欣賞衛在緬甸的作戰,認為衛有做軍事統帥的資格。蔣之所以接受,據美國當時駐瀋陽的副領事威廉•斯多克;斯(WilliamStokes)說,是因為「蔣正焦頭爛額地努力想從美國那裡得到更多的武器裝備和金錢」。

衛立煌接到蔣的召喚時,人在巴黎。他馬上跟駐法國的蘇聯大使館聯繫,通過他們跟中共亘通消息。從此他跟毛互相配合,做的第一件事是按毛的意思,把國民黨軍隊集中在幾個大城市裡,使百分之九十的東北一槍不發地成了共產黨的地盤,這些大城市變成紅海中的幾個孤島。

蔣介石要衛立煌把部隊撤到南大門錦州,做好撤進關內的準備。美國軍事顧問巴爾也是這個意見。可是毛要衛把部隊部留在東北,以便中共「關起門來打狗」。衛立煌於是無視蔣介石的再三命令,拒絕調動部隊。蔣介石呢,非但不撤衛的職,反而一連幾個月跟他無休止地爭來爭去,一直爭到十月十五日,中共奪取錦州,關上了東北的大門,把國民黨幾十萬大軍關在裡面。中共跟著一個個圍攻國民黨軍隊孤守的大城市,十一月二日攻克瀋陽後,全東北都屬於毛了。

鑑於衛立煌在東北的表現,蔣介石撤了他的職,把他軟禁起來。許多人呼籲要對他軍法從事。但蔣介石對他的高級將領或政敵都絕少槍斃,就連監禁也很罕見,衛立煌瀟灑地去了香港。一年後,中共政權宣告成立,衛馬上給毛髮了一封熱情的賀電,充滿了「英明領導」、「輝煌勝利」、「偉大領袖」、「歡騰鼓舞,竭誠擁護」、「雀躍萬丈」等字眼。只是他本人不肯到大陸去生活,在一九五一年跟美國中央情報局聯繫,請求支持他做所謂「第三種勢力」的領袖。直到一九五五年他才回大陸,一九六0年在北京去世。毛對他後來的這番表現嗤之以鼻,對侄兒毛遠新說:「衛立煌就是在香港做生意賠了本才回來的,衛立煌這樣的人,人家都看不起,難道敵人看得起他?」衛在毛的勝利上所起的關鍵作用,中共從來不提。

遼瀋戰役期間,毛澤東住在北平西南二百四十公里的西柏坡。戰役一九四八年十一月初結束後,毛命令林彪指揮下的一百三十多萬人馬入關,準備打後來知名的「平津戰役」。

華北有六十萬國民黨軍隊,總指揮是抗日名將傅作義,直接指揮綏遠抗戰的就是他。雖然他不是秘密中共黨員,但他身邊也有共產黨人,包括他的女兒。毛特地指定傅的女兒搬來跟傅同住,隨時報告他的一舉一動。傅作義與中共的關係,蔣介石不是完全不知情,但沒有採取任何行動。

十一月,面對就要來臨的林彪大軍,傅作義思前想後,下決心瞞著蔣介石向中共求和。他對蔣政權已失去信心,覺得打不贏中共,打也沒用,只會徒然使城鄉被毀,生靈塗炭。他特別害怕百萬大軍的無情戰火,會把他深愛的古城北平夷為廢墟。他想及早結束戰爭。傅作義對共產黨統治並無幻想,他曾公開地說共產黨將帶來「殘酷」,「恐怖與暴政」。把華北和六十萬軍隊交給中共,這個責任使傅作義心情非常矛盾。他經常自己打自己的耳光,以頭撞牆,咬火柴頭想自殺。

蔣介石很清楚傅作義的精神狀況,十二月十二日他在日記里寫道:「宜生[傅作義字]大受刺激,其精神亦受到嚴重威脅,似有精神失常之象」。但是他不解除傅的軍權,甚至在傅堅決地請求辭職時,還給他來了個「萬難照准」。

通過傅作義女兒的報告,毛對傅的情況了解得清清楚楚。他發覺從這樣一個必敗的對手身上,可以獲得更多的好處:毛要讓全中國看到是他打敗了傅作義這員名將。從十一月起,傅作義不斷派人聯繫要求「起義」,毛澤東給他來了個拖延戰術,不說同意也不說不同意,拉著他又保持距離,給他希望又教他瀕於絕望。與此同時,毛調兵遣將,把傅的軍隊一支支吃掉。這時的傅已完全失去了做統帥的心理條件。在中共圍攻新保全的關鍵戰鬥中,戰地的一位軍長電話問傅:「是否還向北平集中,還是就在這裡會戰?」「究竟怎麼辦?」傅停了一下,沒精打采地說:「你看著辦吧!」當時軍長就想:「事情要壞了」。

直到中國第三大城市天津於一九四九年一月十五日落入毛手,顯示出他的戰無不勝之後,毛才對傅作義幾個月前就一再請求的交出北平、交出華北的和平意向點頭。然後毛立即顛倒事實,宣布傅作義只是在天津失陷、兵臨城下的最後關頭,「戰敗了,一切希望都沒有了」,才接受關心、愛護北平的毛的「和平解放」。這就是毛誇耀的平津戰役。實際上,華北完全可以無戰事。平津戰役根本不需要打。毛為了樹立自己的軍事天才形象,無端浪費了數萬人的生命。傅作義一九七四年在大陸去世。跟「平津戰役」幾乎同時,一場真正的大戰--「淮海戰役」(「徐蚌會戰」)在華中地區進行,從一九四八年十一月打到一九四九年一月,雙方參戰人數上百萬。戰役以國民黨失敗告終,蔣介石政權的垮台成了定局。

這場大戰中,國民黨方面不乏地位重要的紅色代理人。戰役開始四十八小時,分別潛伏了二十年和十年的中共秘密黨員張克俠、何基澧便率部「起義」,敞開了戰區的大門。

最主要的破壞者是在蔣介石總部身居要職的劉斐和郭汝瑰。他們的職責包括制定軍事計劃,他們也理所當然地制定錯誤計劃,提出使國民黨軍步步挨打的致命建議。把情報不斷傳遞給中共那就更不在話下。蔣介石格外垂青的是郭汝瑰,有段時間差不多每天都給他打電話,對他言聽計從。那時,戰區指揮官噎對郭起疑,蔣的二兒子緯國也向蔣揭發過他。蔣雖然漸漸對他失去信任,並沒有採取什麼措施,最後不過把他調到四川當軍長,這還是劉斐的建議。在四川,郭汝瑰在中共到來時帶領整支部隊投降。

到一九四九年一月,百分之八十的蔣軍被打垮,遼闊的長江以北成了毛的天下。國民黨大員紛紛倒戈。一月七日,毛電告史達林說:蔣手下的「許多要員」都找上門來做交易,前國防部長「白崇禧對我們的人說:中共有什麼命令我都會立刻去完成」。*毛說他要這些來找中共的人留在國民黨內,等待最佳時刻,必要時甚至可以假裝抵抗。

(*沒有跡象表明白崇禧為中共做了任何事。)

儘管長江是一道阻止中共軍隊南下的天然屏障,蔣介石的海軍也不可小覷,但一個個舊諜新叛使得這道天險成了一條淺清待涉的小溪。南京、上海門戶洞開。毛在一月九日至十日間發給史達林的電報充滿信心地說,他的政府「能在夏天成立」,或「更早一點」。

蔣介石的失敗,還在於他「家庭觀念重量。他戰後的行政院長是蔣夫人的哥哥宋子文。宋的政策使宋家跟蔣夫人的姊夫孔祥熙家族都發了財。日本投降後,宋子文把重慶跟南京汪精衛政權的貨幣兌換率定成極不合理的一比兩百。只此一舉,使孔、宋家族的財富大大地膨脹,而汪政權下人民的財產大大地縮水。在宋子文治理下,接收大員們隨意指人為漢奸,敲詐勒索。蔣介石寫道:「京、滬、平、津各地軍政黨員,窮奢極侈,狂嫖濫賭,並借黨團軍政機關名義,占住人民高樓大廈,設立辦事處,招搖勒索,無所不為。」影響廣泛的《大公報》稱國民黨政府的接收為「勝利的災難」。

日本投降時,蔣介石和他的政府正處在風光之巔,轉瞬間他們就跌跌撞撞地走下坡路。物價飛漲、囤積居奇、搶購成風成了城市的流行病。國民黨政府消耗乾淨了自己原有的,以及從汪政權那裡繼承來的大量黃金和外匯存底。在宋「開放外匯市場」的政策下,孔、宋兩家控制的公司利用特權,撈取了巨額外匯,進口美國商品牟取暴利。由於美國物資的傾銷,一九四六年中國對外貿易赤字創歷史最高紀錄,一大批工商業破產倒閉。

民眾的憤怒,報界的譴責,監察院的彈劾,參政會議員面對面的尖銳質詢,迫使宋子文在一九四七年三月一日辭職。蔣介石下令調查對他的指控,結論是宋、孔兩家的公司在短短八個月中,攫取了三億八千多萬美金的外匯,高達國家同期售出外匯的百分之八十八。但蔣介石對他妻舅的懲處,不過是降職,派他做廣東省省主席。這使忠實於蔣的那些並不腐敗的追隨者們氣憤不平,老百姓對政府更是傷透了心,把他們叫作「一幫強盜」、「吸血鬼」。蔣介石無法制止腐敗,特別是他妻子家族的腐敗,也使他進一步失掉了美國的人心。

對蔣的親戚的調查報告,當局秘而不宣。國民黨機關報《中央日報》搞到一份,七月二十九日在報上發表,全國譁然。在蔣夫人生氣地給她丈夫打了個電話後,《中央日報》奉命發表聲明,說前日刊登的調查報告「漏列小數點」,把孔、宋套匯的數字從三億一下子降到三百萬。蔣介石不斷讓他的個人感情,決定他的政治、軍事政策。他就這樣失去了中國大陸--失給一個完全沒有這些弱點的人。

責任編輯: 夏雨荷  來源:毛澤東鮮為人知的故事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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