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願墨守成規

《人山人海》的創作靈感來源於2007年發生在貴州六盤水代氏兄弟真實的追兇故事。編劇顧小白和導演蔡尚君從當時的新聞報導中獲悉此事，並親自前往貴州和代氏幾位兄弟共同生活一周，了解案件的一些細節。但整個電影除了開頭所描寫的老六被殺，陳建斌扮演的追兇者開始追兇外，影片其餘的部分和真實事件並沒有任何關係。導演和編劇想呈獻出一個讓人感到自我救贖並發人深思的故事。

導演蔡尚君榮獲銀獅獎編劇顧小白表示："真實人物和經歷的事件本身還是相對比較溫和的，我們還是不想做一個常見的劇情，比如：一個人，一根筋。他懷揣正義、堅持、親情，義無反顧地去追兇，最後把事情做成，我們不想寫成這樣。我們還是想挖掘人性，可能是所有人都會面對的一些東西，比如，在你遇到困境時，有時你會被動的做一些事情，在此過程中，你會發現自己越來越迷失，越來越沉淪，那你怎麼能真正的勇敢面對自己，或者說，你該怎麼重新面對自己，該怎麼實現一種自我救贖。"

片中陳建斌扮演的追兇者兩度出山追蹤兇手下落。第一次出山，其實是很被動的，陳只不過是想用一個強有力的藉口去逃避自己兄弟被殺的事實，第二次出山追兇其實也和復仇沒有太大關係，主人公是為了解決自己內心的困境，在精神上獲得平靜，當然結局也不是以觀眾所期待的"大團圓"收尾。

只講單純的故事，並不反映中國現狀

顧曉白認為，這部電影不單是類型上吸引觀眾，而是電影主題。觀眾在看影片的時候，會感到壓抑、沉重。"但看完之後，內心會感到強烈的爆炸力，不是商業電影的那種爆炸力，純屬於一種宣洩。在內心感受到這種爆炸力的同時，會產生反思，不是反思現在中國的現狀，好的電影帶給觀眾的反思都是在人性上的，這部電影也是。可能看完之後，你會問，當自己遇到這種困境的時候，你是否會像主人公那樣在最後有真正的抉擇，能有真正的反抗。"

電影中的很多情節描寫了真實的中國現狀。導演和編劇表示電影"沒有藏著掖著"，沒有迴避現狀，但並不是以揭露中國現狀來吸引觀眾，而是讓觀眾自己去思考故事本身。

中國導演"自我閹割"

廣電總局嚴格的審查制度，使許多中國導演在開拍前就望而卻步。對此，顧小白表示："其實什麼樣的制度無所謂，但是必須有清晰明確的規定告訴創作者，什麼可以做，什麼不能碰。但現在沒有這個標準，只能靠委員會和某些領導決標准。這就導致，在你拍的時候，可能沒問題。但是在上映時候出現問題，比如寧浩的《無人區》被斃。其實我覺得把《人山人海》放到國外，它並不是非常犯禁忌的電影。"

推動電影事業發展，並不像許多人想像的那樣平靜而溫和，只需埋頭努力拍片即可。在與顧小白編劇的採訪中他舉了一個韓國導演反抗審查制度的例子："韓國電影之前的審查制度也是非常嚴格的，甚至比中國大陸還要嚴。我覺得他們還是很有血性的，集體發動聯名上書抗議審查制度，甚至有的導演以砍手指的方式抗議。最終，真正推動了韓國電影審查制度的解體，電影審查有了'分級制'，使得韓國在近幾年誕生出大量的商業、藝術電影。這讓中國電影有"汗顏"的感覺。"

中國電影發展乏力不只是廣電總局的審查制度，也有電影創作者的原因。顧小白接著說："其實是審查機構和創作這雙方把這個事情弄成這樣的。現在有很多大陸的創作者，不管是導演還是編劇，在做電影之前，雖然電影局什麼都沒說，他們已經開始迴避了一些東西，自我閹割！長此以往，創作空間會越來越小，而且電影人的心態也不會健康。我希望通過《人山人海》也讓中國電影的創作勇氣能相對有一點提升。"

藝術電影的票房在哪都不好

《三峽好人》、《圖雅的婚事》、《團圓》或《左右》這些曾在國外影展上獲獎的電影，票房都不太好。顧小白認為，這樣的藝術電影本來就是小眾電影，不能指望商業上成功。現在主流觀眾還是更關注相對能讓他們解壓、放鬆的商業片，但並不是沒有喜愛藝術電影的觀眾群，只是中國電影工業、制度的種種原因導致電影市場還是處於一個剛剛起步的階段，也可以說是一個畸形的階段。

"比如，要是沒有審查制度，商業電影會非常繁榮，這樣，整個電影市場就會很蓬勃，這樣相應的藝術院線也會吃到一定份額，這樣喜歡這些電影的人就會去看，這樣票房自然就會相應的提升。起碼能保證在大陸不會賠錢。"

在最後談到《人山人海》的劇情和代氏兄弟真實故事的時候，編劇顧小白表示："這個電影不像是商業片，一兩句話就能表達清楚，每個觀眾看完都會有不同的感受，還是在電影中體會吧。"

但是，中國觀眾是否有機會感受創作者們想要表達的理念，這個問題依然留有懸念，因為迄今為止《人山人海》尚未得到在中國大陸上映的許可。

 

作者：韓菲

責編：葉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