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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驥:搞民主碰到共產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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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代中英談判,鄧小平對戴卓爾夫人說,北京可以給香港自由。

有個故事說,1980年代戴卓爾夫人去北京和鄧小平談判時,鄧小平非常豪氣地跟戴卓爾夫人說:北京可以給香港自由。當時戴卓爾夫人驚呆了,因為在這個英國人眼裡,「自由」是天賦人權,怎麼會是北京恩賜給香港的呢?這個故事雖然有點過度美化戴卓爾夫人的意味,但是字裡行間對中共思維的描摹,卻很是傳神——「恩賜」,中共確實是這麼想的。正如最近那份《「一國兩制」在香港特別行政區的實踐》白皮書中所說:「高度自治權的限度在於中央授予多少權力,香港特別行政區就享有多少權力,不存在『剩餘權力』。」

這幾日,大陸電視觀眾、報刊讀者遭遇「一國兩制」四個字的連番轟炸,白皮書像霧霾一樣飄蕩在空氣中,關於香港的新聞撲面而來。伴隨其中的,是對「反華勢力」的抨擊,是把香港作為「反華基地」的口誅筆伐。

說來奇怪,作為一個華人占總人口九成以上的城市,香港有什麼理由反華?反華不就等於反自己?而解放軍的武裝就在城中,中共為什麼會如此害怕與自己不同的聲音?總之在6.22公投以前,在回歸17周年前夕,北京從官方到民間,要用一些列動作,表明自己的立場,白皮書只是官方動作的一部份。特區政府裡應外合,包括讓梁國雄議員入獄等,都是對反對派發出的訊號。

詳細閱讀長達2萬3千多字的「白皮書」,是什麼感覺?如果你看過北韓領導人關於他們的「主體思想」的著作,或許會有類似感受,那就是:文中每個字都認識,放在一起卻不知所云。比如花了幾百字解釋「一國兩制」,無非是想強調,祖國主體是社會主義,只是考慮香港情況特殊,才允許香港保留資本主義制度。但是,面對早已轉型成權貴資本主義的大陸,我們怎能不凌亂?

白皮書不斷強調治港者必須愛國,並說:「愛國者治港也是具有法律依據的。像『有法律依據』這種話,和香港某些建制派警告『占中違法』一樣,都是『法制』而不是『法治』思維。『法制』就是以法管制,當權者制訂一條法律,任人魚肉的民眾就要執行。」「法治」恰恰不是這樣,首先要問法律本身是否合法。如果法律本身沒有民意基礎,那麼法律就不值得遵守。說白了,《基本法》的制訂,完全由中英雙方權貴話事,有悖於現代法治精神,其本身是否合法都是值得商榷的。所以處處以「違法」來警告,少來這套。

再者,白皮書強調「一國兩制」是「科學構想」,於是就不禁令人想問:究竟什麼是科學呢?所謂科學,就是可以驗證的,而且不僅可以證實的,也可以證偽的。如果一套理論,最終被證明是錯誤的,也不失為科學。相反,任何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的理論,都只能說是偽科學。倘使用「一國兩制」的失敗來證明其科學性,以全人類觀之,難道不也是很值得的嗎?讓香港回到出發的地方,重新思考她的前途,對香港人來說,難道不也是很有好處的嗎?

大約十多年前,台灣作家柏楊遊歷香江,寫了一篇名為《我終於又到了香港》的文章。文末,他這樣寫道:「今天香港所呈現以及我所感受到的氣氛,似乎一國兩制已發揮它奇異的功能。如果是這樣,一國兩制是中國人最高的政治智慧,可是,時間會證明一切,將來如果發現它只是一個電腦作業上的虛擬實景,那後果可是中國人一種無法承擔的重。」柏楊先生已駕鶴西去,然而他的話一語成讖。全世界華人的眼睛都盯著香港,看這場實驗的結果。

香港人在「一國兩制」的夢幻中沉睡了快17年,不願面對和中共撕破臉皮的那天。但是再不情願,這天也會到來。另一位台灣作家李敖2011年在香港書展演講時,不無揶揄地說:「英國人不給香港人訓練,香港人第一次搞民主就碰到共產黨。」細細品味這句話,似乎有指摘香港人的意味:英國人紳士,他們在的時候香港人不知道爭取民主,現在才來跟土匪出身的共產黨爭取,真是笨死了!但是香港人已經笨了第一次,不能笨第二次。留給這座城市的時間,沒有多少。

 

責任編輯: zhongkang  來源:蘋果日報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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