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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戰左王鄧力群:趙紫陽借鄧小平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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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 年3月13日中宣部召開的全國宣傳部部長座談會結束時,當趙紫陽說到「資產階級自由化思潮泛濫的情況已經開始扭轉」時,鄧力群突然插話表示不同意見,「有人認為,說自由化的受到了批判,干自由化的沒有問題。」趙紫陽朝鄧力群轉過臉去,微笑著反問道:「老鄧,你的意思是不是認為現在搞的承包、租賃和股份制都是搞資本主義?」在經濟改革中搞承包、租賃和股份制都是鄧小平支持的,如果他把這些說成是自由化,等於是反到了鄧小平頭上。鄧力群因此無言以對。

鄧小平趙紫陽

1987年5月13日,趙紫陽代表中央在「宣傳、理論、新聞、黨校幹部會議」上發表了一篇講話,史稱「5·13講話」。筆者作為講話起草過程的參與者之一,有責任把這段經歷記錄下來,留給歷史。

鄧小平說:「『一個中心,兩個基本點』講得好。」支持趙紫陽為「反自由化」畫框框

1986年年底,正當中國的經濟體制改革向深入發展,政治體制改革藍圖的設計工作緊鑼密鼓地進行的時候,風雲驟起,一場學潮引發了黨內的巨大震盪。中共中央總書記胡耀邦辭職。霎時間,「反自由化」的浪潮席捲全國。如此下去,10個月後即將召開的中共十三大,將會成為一個「反自由化」的大會,中國的改革開放有可能出現嚴重倒退甚至夭折,這是黨內外一切擁護改革的人們所不願看到的。

鄧小平從來都主張要有兩手,「兩手都要硬」。這裡,蘊含著鄧小平的兩條政治底線:堅持四項基本原則,其核心是強調黨的領導,他絕不容許在他手中葬送共產黨的政權;堅持改革開放,他需要靠改革開放來挽救黨,挽救這個政權。這兩條底線,都是為了同一個政治目的,即鞏固中共在中國的領導地位。每當他感到改革開放威脅到黨的領導地位時,他就會出來大講「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每當他認為改革開放遇到障礙時,他就要出來大聲疾呼「不改革就是死路一條」。80年代曾經發生過的「清除精神污染」、圍繞十二屆六中全會「精神文明決議」發生的爭論是如此,這次「反自由化」也是如此。

胡耀邦被迫辭職後,鄧小平提名趙紫陽代理中央總書記。從1987年年初趙紫陽就非常憂心「反自由化」衝擊正在進行的經濟體制改革,衝擊政治體制改革研討,衝擊經濟運行,衝擊教育、科技、文化、農村等各個領域。他知道,僅憑他個人的力量,無力扭轉大局。他所能做到的,就是利用各種機會,給「反自由化」運動降溫。他後來回憶說,「那時我的主要精力,主要心思,幾乎是用在如何防止這場反自由化的鬥爭擴大化;控制、限制左的勢力借反自由化來反對改革開放」。(趙紫陽:《改革歷程》,第205頁)

在1987年1月15日到19日舉行的全國省長會議上,趙紫陽提出了「四個不變」:全面改革的方針不變;對外開放的方針不變;現行的城鄉經濟政策不變;尊重知識尊重人才及充分發揮知識分子作用的方針不變。趙強調,對「自由化」要旗幟鮮明地反對,但必須十分注意政策。不得層層點名,不得層層抓代理人。僅限於思想政治戰線,對經濟理論不要批,農村也不搞「反自由化」。

1月28日是農曆除夕。這天上午,趙紫陽在中南海懷仁堂召集國務院各部門負責人會議,他在講話中除了談經濟工作以外,主要談了「反自由化」的政策問題,一是絕不重複過去「左」的錯誤;二是要儘量縮小「反自由化」的範圍,嚴格限於黨內,不涉及黨外民主人士和黨外知識分子;嚴格限於思想政治領域,不涉及經濟和改革,不涉及農村,不涉及文學藝術的表現形式和技巧,不涉及生活方式;在思想理論戰線,點名批評的就那麼幾個人,不能隨便點名,點名要經中央批准。

同日,中共中央舉行政治局擴大會議,並於當天發出了《關於當前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若干問題的通知》(即中發1987年4號文件),對「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做出了政策上的規定,強調:「這場鬥爭嚴格限於黨內,而且主要在政治思想領域進行,著重解決根本政治原則和政治方向問題。」「不要聯繫經濟改革的政策、農村政策、科學技術研究、文學藝術風格技巧的探索,以及人民日常生活。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具有特定的含義。黨和社會上存在的其它消極、腐敗現象,是什麼問題就解決什麼問題,不要同資產階級自由化掛鈎。」

次日,趙紫陽在過年團拜會上發表講話,指出要堅持三中全會路線的兩個基本點。他再次強調,「反自由化」不搞政治運動,嚴格限於中國共產黨內,而且主要在政治思想領域中進行。農村不搞。在企業和機關進行正面教育。即使在政治思想領域內,實質上也是進行政治方向和政治原則的教育。城鄉內外各項政策不變。全面改革不變,對外開放不變,對內搞活經濟不變,尊重知識、尊重人才的政策也不變,不僅不變,而且要努力做得更好。

2月6日,鄧小平找中央五人小組(胡耀邦辭職後成立的代行中央常委職權的臨時機構)趙紫陽、萬里、楊尚昆薄一波、胡啟立談話,充分肯定了趙紫陽在過年團拜會上的講話,說這個講話講得很好,你們要支持紫陽的工作;你們這個小組要工作到十三大;當前的改革開放,不是搞急了,而是搞穩了。鄧在這時支持趙紫陽,說明他認為給「反自由化」畫個框框是必要的,他也不希望他所提倡、支持的改革開放被「反自由化」一風吹掉。

趙紫陽得到鄧小平的支持,靠的是什麼?只能靠「一個中心,兩個基本點」。

據筆者查到的資料,趙紫陽是在1987年1月15日的全國省長會議上,第一次談到了「兩個基本點」的說法。他說:「三中全會的基本點有兩個,一個是堅持四項基本原則,一個是改革、開放、搞活。二者是統一的,缺一不可。四項原則必須堅持,但沒有改革開放也就沒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反自由化、堅持四項原則不會,也不能影響改革、開放、搞活,不能影響三中全會以來的路線。」在此後的1月30日過年團拜會上,趙紫陽再次闡述了這個觀點。

此後不久,在同年4月中央政改辦的一次會議上,時為中央改辦研究人員的陳小魯提出,社會主義初級階段也要有一條基本路線。鮑彤接受了這個意見,對「兩個基本點」的說法進行了完善,加上了「一個中心」(指「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表述,成為對三中全會路線的完整概括。這種口語化的表述,鄧小平看了非常讚賞,多次說:「『一個中心,兩個基本點』講得好。」

圍繞「反自由化」進行的博弈

趙紫陽在此前的六七年裡,一直是做總理,主管經濟方面的工作。按照他自己的說法,他對於政治、理論方面的事情,大都不是很感興趣。在關於「清除精神污染」「反自由化」等方面的爭論中,他處在比較超脫一些的地位。但是當他主持中央工作以後,局面很快就發生了變化。他和主管意識形態的領導人的正面衝突就難以避免,很快他們就成了左派勢力的主要對手。

主管意識形態的領導人根本沒有把中央4號文件放在眼裡。對於鄧小平要支持趙紫陽工作的話,他們也置若罔聞,對趙紫陽在過年團拜會上的講話和中央4號文件公開表示了不滿,他說,這些講話都是折衷調和的東西,按照這樣搞下去,「反自由化」鬥爭又會中途夭折。

在主管意識形態的領導人的縱容和組織下,中宣部組織了一大批人撰寫文章,發表講話,開討論會,辦培訓班,力圖突破趙紫陽畫定的「框框」,把「反自由化」擴展到各個領域。

1987年年初,就在中央政治體制改革研討小組辦公室(簡稱中央政改辦)辦公地點的樓下——中辦廠橋招待所的二層(政改辦駐三層),進駐了一個新成立的「寫作班子」,據說是中宣部組織的「反擊資產階級自由化」的「中央寫作組」。這些人進駐以後,和政改辦的人在同一個食堂吃飯,但從不同桌;上下樓也經常相遇,但卻從沒有交流。

「寫作班子」收集他們認為犯有「自由化」錯誤的人的文章、講話,摘錄所謂錯誤觀點,整理編印成冊。印成的材料發給有關單位的「寫作班子」,按摘錄的材料寫批判文章,連篇累牘地在報上發表。趙在書記處會上讓他們停止這種做法。「(同上,第215頁)

4月6日到12日,《紅旗》雜誌文藝部、《光明日報》文藝部、《文藝理論與批評》三家報刊在河北涿州開了一個」組稿會「。實際上,這個會是在中共中央宣傳部直接支持下召開的,參加會議的共有來自全國宣傳、理論、文化等方面的理論工作者120多人,其內容也遠遠超出了」組稿「的範圍。會上確定了一批文藝大批判的題目。當時理論界對這個會議論紛紛,傳說這次會上準備批判100多個人,並且組織了包括政治、經濟、哲學、史學、文學、藝術、教育等在內的若干個」大批判組「。趙紫陽得知涿州會議的情況以後,擔心會超出4號文件的範圍,派人調閱了這次會議的全部錄音帶和會議簡報。(參見楊繼繩:《中國改革年代的政治鬥爭》2010年12月修訂版,第303頁。趙調閱後由誰處理、如何處理,筆者沒有查到資料。但據了解,有幾個大批判組確實成立了,但未及運作,趙紫陽的」5·13講話「就發表了,大批判便無疾而終)

當聽到中宣部部長王忍之在當年3月召開的全國宣傳部部長座談會上提出要進行」第二次撥亂反正「(第一次撥亂反正,是指70年代末期以否定文革為標誌的思想解放運動),趙紫陽十分氣憤,嚴厲地批評了王忍之,說:「你撥誰的亂?反誰的正?」趙還批評他:「聽到小平說『主要是反左』,你們宣傳部如喪考妣,這是什麼精神狀態?」(參見楊繼繩:《中國改革年代的政治鬥爭》2010年12月修訂版,第303頁;趙紫陽:《改革歷程》,第208~209頁)

主管意識形態的幾位領導人認為,「反自由化」之所以搞不下去,就因為老有人在那裡劃界限。

在3月13日中宣部召開的全國宣傳部部長座談會結束時,當趙紫陽說到「資產階級自由化思潮泛濫的情況已經開始扭轉」時,鄧力群突然插話表示不同意見,「有人認為,說自由化的受到了批判,干自由化的沒有問題。」趙紫陽朝鄧力群轉過臉去,微笑著反問道:「老鄧,你的意思是不是認為現在搞的承包、租賃和股份制都是搞資本主義?」在經濟改革中搞承包、租賃和股份制都是鄧小平支持的,如果他把這些說成是自由化,等於是反到了鄧小平頭上。鄧力群因此無言以對。(同上,第五部分,第二十四節)

鄧小平同意重新發表「8·18」講話,認為必須從現在起著重宣傳改革開放這一面,為十三大的勝利召開做好輿論準備

對當時國內「反自由化」運動愈演愈烈,且有擴大化的趨勢,趙紫陽和中央政改辦研究人員們的心情十分焦慮。

4月25日晚上,中央政改辦對當時改革開放和「反自由化」的形勢進行了一次內部討論。在這次會上,許多人發言,認為情況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了,應該進行必要的調整。如果這種局面不能得到儘快扭轉,不但經濟體制改革進行不下去,而且即將出台的政治體制改革也很可能夭折。特別是5個月後即將召開的黨的十三大,很可能開成「反自由化」的大會,改革開放將難以為繼。

會上,大家紛紛列舉了「反自由化」以來出現的奇談怪論,比如,這次「反自由化」是「第二次『撥亂反正』」;提「兩個基本點」不準確,四項基本原則是綱,改革開放是目,二者不能並列;經濟上的自由化是政治自由化的基礎,不反經濟自由化,政治上的自由化也反不了;中央規定不批經濟上的自由化,不等於經濟領域沒有自由化;三中全會以來的實踐證明,必須堅持以計劃經濟為主,不然不能堅持社會主義;實行廠長負責制是不要黨的領導,是自由化的具體表現,等等。這些言論都直接背離了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路線,有些話甚至直接批到了鄧小平頭上。不僅如此,甚至連為文革翻案的主張都出來了,什麼「自由化就在黨內,說明有走資派,毛主席的話沒有錯」等。說這些話的人,絕大多數都是黨的中高級宣傳理論幹部。

聽到這些明顯背離三中全會路線,背離鄧小平「兩個基本點」的主張和言論,特別是中央宣傳部門的領導人也加入其中,大家都感到形勢嚴峻。當晚,鮑彤根據這次會議情況起草了一份報告。這個報告的內容主要是:有人似乎把四項原則與改革開放對立起來。反自由化的態勢對當前改革有影響,對十三大政治體制改革出台不利。建議抓一抓改革的輿論,在宣傳上,改革與「反自由化」並重是必要的。同時,建議在7月1日重新發表小平同志1980年的「8·18」講話,這是我們進行政治體制改革的綱領性文件。有了鄧小平的這篇文章,就什麼話都不用說了,我們就是落實鄧小平思想。而且,這不僅僅是他個人的話,是他在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的講話,這是經過中央認可的,同意的。4月27日晚,這個報告送到了趙紫陽手中。

28日上午,趙紫陽來到鄧小平家。關於這次會見,趙紫陽在他的回憶錄中是這樣記載的,「我與鄧小平作了一次長談。向他匯報了幾個月反自由化鬥爭之後,大氣候已經起了變化,自由化言論占領輿論陣地的情況也基本改變過來了。而在一些人中間,以左反對改革開放、借反自由化來否定改革開放的論調仍然甚囂塵上。這種氣氛與把十三大開成改革開放大會的要求極不協調,必須從現在起著重宣傳改革開放這一面,為十三大的勝利召開作好輿論準備。我的意見得到鄧的贊同。他要我好好準備,最近就這個問題講一次話。」趙紫陽還建議,7月1日重新發表1980年鄧小平所作的《黨和國家領導制度的改革》這篇講話(「8·18」講話)。(同上,第217頁)趙在匯報中還談到了政改辦報告中所反映的那些情況,這讓鄧很吃驚。鄧小平說,贊成「兩個基本點」的說法。去年的事情(指胡耀邦辭職)不應該影響改革開放。暫時收一下是必要的,但改革要堅持,要加快。鄧還交代說,十三大報告的稿子很重要,有個東西就先拿來,我們也出出主意。鄧小平還表示,同意七一重新發表他的「8·18」講話。據《鄧小平年譜》記載,參加談話的還有楊尚昆和薄一波。

鄧小平在「5·13講話」稿上批示:「完全贊成。」

4月28日中午,趙紫陽辦公室打來電話,要鮑彤儘快去一下。大約一個小時後,鮑彤回到辦公室,立即召集周杰、陳一諮、陳福今、吳國光、黃海、張偉和筆者等人開會。會上,鮑彤先向大家介紹了趙紫陽和鄧小平見面的情況,說,我們要為紫陽準備這個講話,5月2、3號拿出來。請幾位同志先拿出一個初稿。當時進行了分工,由吳偉、張偉、黃海各寫一部分,吳國光統稿。(提到的幾人均為中央政改辦的工作人員)

然後,鮑彤向大家轉達了趙紫陽對起草這個稿子的意見。紫陽說:五一後要找宣傳、理論部門,黨校方面的人開個會,講一次話。首先書記處要議一下。講兩點,一是講「反自由化」,二是講改革的宣傳工作。「反自由化」,要講大氣候已經變了,局面已經控制住,但真正深入下去還要做許多深入艱苦的工作。昨天書記處開會,就曾經說到,要堅持正面教育,要深入到人們腦子裡面去,真正起作用,有效果。講話一定要兩面寫。「反自由化」要寫得充分,不能輕描淡寫。一是正面教育如何深入;二是對犯過自由化錯誤的同志抱什麼態度。要講懲前毖後治病救人,承認錯誤改正就好。對整個「反自由化」的形勢要有個分析、估計。講清下一步怎麼深入,對犯錯誤的同志怎麼辦。要給政策,要開生活會,耐心幫助,講明這是黨的信任,不要頂牛。

在講到改革開放時,趙紫陽說,講改革開放的輿論宣傳,要能站得住。對這方面的錯誤觀點可以歸納一下,這種觀點不是不允許講,但它證明背離三中全會路線的觀點仍然存在,因此有宣傳改革的必要。對一般的錯誤觀點,可以說得和緩一些,對黨校出現的錯誤觀點(即3月在黨校的一次座談會上,有人說「兩個基本點不能並列,四項基本原則是綱,改革開放是目」。)(指在1987年3月中央黨校的一次座談會上,有人提出「兩個基本點不能並列,『四項基本原則』是綱,『改革開放』是目」)要說得嚴肅些。要讓大家看清世界大勢,哪個社會主義國家不在批評僵化教條?我們有些同志思想卻沒有進步。

在轉達完趙紫陽的意見之後,鮑彤提出了一些具體要求。他說,要收集一些材料,做些歸納。哪些該講,那些不該講,哪些講了有意義,哪些講了沒意義。該講的一定要講,可講可不講的就不講。材料要確實,口氣要緩和。要講清,上半年的波折,不應該影響改革開放,還要加快步伐。要站得住,通得過,要全面,有水平。最後可以歸結為「資產階級自由化」一定不能搞;改革開放一定要堅持,要加快步伐。

初稿很快就寫出來了,又由陳群林進行了潤色,磨掉了稜角,大家又討論修改了一次,鮑彤在上面進行了多處修改。

5月3日,這個稿子報給了趙紫陽。次日,趙紫陽看了以後,又送中央五人小組楊尚昆、薄一波、萬里、胡啟立閱,同時也送給了鄧力群,均未表示不同意見。趙紫陽在稿子的首頁上給鄧小平寫了一個簡短的報告。報告說,小平同志:根據您四月二十八日講的精神,我準備在近期召集宣傳、理論、新聞、黨校等有關方面同志開個會。現將講稿送上,請審閱指示。如原則同意,我再找一波、尚昆、萬里、啟立同志醞釀一下,並提請書記處討論,最後再開會布置。5月5日,鄧小平在這個稿子上批示「完全贊成」。

此後,趙紫陽又召開了書記處會議,討論這個講話稿子,力爭在講話之前化解掉可能出現的分歧。幾位與會的中央書記處書記都認為這個講話很重要,決定把原來打算只在宣傳、理論、新聞、黨校幹部會議上講的範圍,擴大到全體在京黨政軍群部級以上領導幹部,並且在會後要下發文件,擴大傳達到全黨。

5月13日下午3時,這個「宣傳、理論、新聞、黨校幹部會議」在中南海懷仁堂召開。以上系統在京各單位,中央、國家機關部委部以上領導幹部共1000多人參加了會議。在京中央政治局委員、中顧委常委、中央書記處書記幾乎全部到會。筆者也參加了這個會議。會議由萬里主持。趙紫陽在會上發表了講話。

在這篇講話中,趙紫陽對當時有人提出要打破4號文件的「框框」,把「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的鬥爭擴大到經濟領域的主張進行了嚴肅的批評。他說,「這種意見對不對?不對。中央在4號文件中明確規定,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有明確的範圍,不要聯繫經濟改革的政策,農村政策,以及其他等等。所以要這樣規定,一是因為現行政策是中央制定的,不存在什麼自由化不自由化的問題;二是因為現行政策的穩定是經濟局勢穩定的前提,不允許把人心搞亂。試問,如果把現行政策說成是自由化,人心惶惶,生產不搞了,生意不做了,砍樹的砍樹,殺豬的殺豬,誰負這個責任?所以,所謂打破4號文件『框框』的論調,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言論,政治上是錯誤的,組織上也是違反紀律的。這種論調,同我們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堅持四項基本原則的宗旨沒有共同之點。」

趙紫陽說:「改革已成為社會主義國家的潮流,不改革沒有出路。四個堅持是我們的基本原則,改革、開放、搞活是我們進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總方針、總政策。不堅持四項基本原則,改革、開放、搞活就搞不下去;不改革、開放、搞活,四項基本原則也堅持不好。不堅持四項基本原則,必然會滑入資產階級自由化,這個道理比較好懂。其實,不改革,也必然會助長資產階級自由化。因為只有改革,才能發揮人的積極性和創造性,從而大大發展生產力,使社會主義的優越性充分顯現出來,使社會主義真正具有吸引力。如果不改革,束縛了生產力的發展,限制了社會主義優越性的發揮,搞得社會主義沒有多少吸引力,豈不是給資產階級自由化幫了大忙?所以,兩個基本點是統一的,既不應拿這個來排斥那個,也不應拿那個來排斥這個。二者之間的關係,是唇齒相依的關係,不是互相排斥的關係。兩個基本點統一起來,才是三中全會以來路線的完整內容,才是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才是有生命力的、有血有肉的、實踐中的科學社會主義。」(趙紫陽:《在宣傳、理論、新聞、黨校幹部會議上的講話》單行本,人民出版社1987年7月版)

主持會議的萬里在趙紫陽講話結束以後說,今天紫陽同志的這個報告非常重要,非常及時。它不僅是對宣傳、理論、新聞、黨校的同志們講的,也是對全黨講的。今天各部門都來了,各地各部門所有的領導幹部都要結合自己的情況進行貫徹,中央還要專門發文件。

趙紫陽「5·13講話」精神被迅速傳達了下去,只講「反自由化」而不講改革開放的「運動」來了個「急剎車」,改革開放再次成為輿論宣傳的主流。很快,政治體制改革的宣傳工作也開始提上了日程,為把中共十三大形成一個改革開放的大會,為把政治體制改革提上全黨日程做了思想輿論上的準備。

責任編輯: zhongkang  來源:2015年第3期炎黃春秋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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