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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國燾衛隊長憶許世友軍事生涯罕見敗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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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世友兵敗峽口,張國燾敗走天全、蘆山……就在夾金山腳下,1000多名好弟兄被「張主席」下令丟下,那一刻,張國燾、陳昌浩、徐向前、王樹聲、許世友、李先念也和戰士們一樣的流淚。數萬名軍人的哭聲驚天動地,震撼著冰雪覆蓋的夾金山……這些在張國燾衛隊長何福聖的回憶中,重現紅四方面軍長征悲慘遭遇。

1937年12月,中共中央在延安召開政治局會議。圖為出席會議的部分人員合影。左起:張聞天、康生、周恩來、凱豐、王明、毛澤東、任弼時、張國燾

1、百丈關成了張國燾的滑鐵盧

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新任「黨中央主席兼中革軍委主席」的張國燾要露一手給遠在莫斯科的共產國際,給已經到達保全的毛澤東等人看一看了。

各部隊組織練唱《南下歌》:「紅軍向南行,一定打到成都城,繼續前進攻敵人,消滅敵人的殘兵,創造川陝根據地,革命勝利才有保證,反對右傾機會主義的逃跑,毛周張博不見了。嗨喲喲………」歌聲嘹亮,此起彼伏。南下戰鬥動員到白熱化程度,指戰員們群情激昂,磨拳擦掌,嚴陣以待。

10下旬,10萬南下紅軍兵分數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翻越終年積雪的夾金山、黨嶺山,攀援已遭川敵劉文輝部破壞的棧道,向寶興、天全、蘆山之敵楊森、劉文輝部發起猛攻。

到11月中旬,寶、天、蘆全部落入紅軍之手,幾路大軍巳形成威逼成都之勢。

在張主席看來,只要攻下成都,控制了富繞的川西垻子,不僅可以使他立於不敗之地,更重要的是,如此的現實與軍事實力也足以影響共產國際對他另立中央的態度,以爭取對他的承認。成者為王敗者寇,此話自古皆然。奪取黨和紅軍大權的「成功」以及軍事上取得的這一連串的勝利,使他陶醉在一種醍醐灌頂般的歡暢之中。

誰知好夢不長,毛澤東苦口婆心地勸告未能使張主席清醒過來,蔣介石劉湘卻做到了這一點。

而且,正是因為張主席的南下進攻,危及到四川各路軍閥的根本利益,才迫使一直與蔣介石貌合神離的的劉湘,以及與劉湘勾心鬥角的川中各路軍頭,這一次與蔣介石空前團結,死心塌地地投向了民國政府。

劉湘的頭號謀士鄧漢祥先生為中國歷史留下了一些鮮為人知的內幕:

1934年10中旬,中央紅軍自江西突圍北上,蔣介石為阻截紅軍,電邀劉湘到南京面商機宜。

劉湘乘專輪順長江而下,路經漢口時,鄧漢祥特地從上海趕到漢口迎接。

劉問鄧:「你看這回蔣介石約我去南京,要談些什麼問題?」

鄧說:「蔣介石會對你說許多好話,但目的肯定是要利用你阻擊紅軍西進,以期達到他所希望的兩敗俱傷。他還可能會藉口防堵紅軍,調派中央軍入川,以圖控制川局,奪你權柄。」

劉湘說:「我的處境相當困難,但我巳拿定主意,紅軍西來,如果目的是拿下四川,我當然會與它死拼到底。如果僅僅是過路,則切不可堵截,倘戰火一起,蔣必派大軍入川,而我同紅軍作戰,有百害而無一利,打勝了,是幫老蔣的忙,打敗了,老蔣則有理由奪我的權。所以說,防蔣,遠甚於防共。」

10月21日上午,蔣介石接見劉湘時,提出調10個師入川協助劉湘作戰,劉湘堅決不同意。最後,只同意派賀國光率參謀團入川。

1935年1月,中央紅軍由貴州逼近四川,劉湘急派潘文華為前敵總指揮,率兵布防於宜賓至江津之間的長江南岸,做出一副全力抗擊紅軍的樣子。

潘文華離開成都之前,劉湘早巳叮囑他:「問題的嚴重不在於紅軍,而在於跟在紅軍後面的中央軍,他們要入川,我們提不出任何拒絕的理由,我們同紅軍固然是水火不相容,但有一個共同點——即都是蔣介石要消滅的對像,只不過眼下紅軍是更主要的對像而巳。因此,我們要留有餘地,這是過去對張主席的川北紅軍作戰的不同之處。我馨香禱祝朱、毛把蔣介石的大軍給我們帶得遠遠的,而不要帶到四川來。我們的原則是:紅軍只要不危及我們的政權生命,我們就與之虛與周旋,保存實力,決不與之對抗;如果真要深入腹地,那就只有不惜忍受老蔣的控制,與之死拼到底,在同歸於盡中去求倖存。」

正是由於這樣的原因,11月中旬,當南下紅軍攻下了雅安通往成都的必經之路,一個險要的隘口百丈關,繼而向成都邊緣的邛崍、大邑地區推進時,遭到了川軍前所未有的頑強抵抗。

紅4方面軍在川北曾多年與田頌堯、劉湘、劉存厚、楊森、李家鈺等四川軍閥作戰,深知他們為爭權奪利而長期勾心鬥角,互相拆台。

我前面巳經談到,楊森為圖自保,第一次與張國燾秘密合作,沒想被張國燾出爾反爾小耍了,氣得差點吐血,一怒之下把最精銳的獨立旅派上火線,準備拿言而無信的紅軍出出胸中惡氣,不料獨立師又被任煒章帶著來了個火線反戈。楊森雖然對張國燾含血噴天,可他畢竟是個久歷沙場的大軍頭,懂得感情終需服從於理智,部隊是自己的命根子,為了保住自己的命根子,牙齒被打掉了也得含血往肚皮里吞。就在自己的獨立師投共沒多久,他又派密使給張國燾送來親筆信,表示不記前嫌,要與紅軍重開談判,達成互不侵犯,暗中互助協議。

張主席回信同意派人與楊森談判。

誰知過了好幾天,楊森卻毫無動靜。他在耍滑頭,紅軍便準備動手打他了。

就在開完前線黃石林軍事工作會議的第二天,楊森派來了一位姓楊的參謀長和一位姓何的副官長。據說參謀長是楊森的堂弟,副官長是他的內弟。隨行的還有兩位參謀和一小隊衛兵。為了表示談判的誠意,楊森還特意讓他們送來了一張劉湘和田頌堯防區的兵力分布圖。

張主席決定,派方面軍政治部副主任傅鍾和總指揮部舒玉章參謀主任擔任談判代表,次日前去談判。

傅鍾建議,舒玉章是東北人,他雖是四川人,但老家在川南的敘永,對川北的情況也不很熟悉,是否抽調一位既熟悉川北,又了解楊森部隊情況的當地人參加,在談判時可提供一些情況。

張主席同意。傅鍾進而提出,最好由政治部共青團副書記吳尚德去,他過去是川北地下黨的交通員,對情況最為了解。

張主席說:「那就派他出去吧。」

傅鍾說:「這個人我現在派不動,他被曾傳六同志當『改組派』抓起來了。小吳是巴中縣人,到團委之前是少共國際先鋒團的,前次打田頌堯時受了傷,出院後剛分到團委報到,就把他抓了。這是個紅孩子嘛,能有什麼問題。」

張主席說:「我給曾傳六打個電話,叫他把人放了。」

傅鍾一個建議,竟然救了一條人命。這位叫吳尚德的團幹部當時才18歲,後來改名吳瑞林,當過志願軍軍長,南海艦隊司令員、海軍副司令員,1955年授銜中將。

第二天,葉南生排長帶領10名警衛,護送傅鍾、舒玉章、還有剛從監獄裡放出來的吳瑞林,騎馬趕往前線。

談判地點在巴中至儀隴之間一家地主的大宅院裡。

一張方桌,面對面4把太師椅,一面坐著楊參謀長和何副官長,後面是兩位參謀;這一邊前排坐著傅鍾和舒玉章,後面是吳瑞林和葉南生。

雙方見面都互相拱手致禮,然後各自落座。

對方楊參謀長首先發言,表示他們這次來談判是有誠意的,但楊森部受四川其他軍閥壓迫,四川200多個縣,楊森只占有5個山區縣和1個平原縣的防區,西面是田頌堯,東面是劉存厚,南面是劉湘,都虎視眈眈地想吃掉他們。楊森被擠在一個窮困狹小的區域內,故而難以給予紅軍大的幫助,要求紅軍理解和原諒。

紅軍代表傅鐘聲稱:「紅軍是在國共合作破裂以後,蔣介石倒行逆施的情況下,為繼續實行孫中山『聯俄、聯共、扶助工農』的三大政策,推進革命進程而組建起來的一支新型軍隊,反對蔣介石集團,但並不與川軍為敵,這次我軍入川是為戰略需要借境過路,略事休整。此事早巳公告於川內各軍。但是,蔣介石卻命令四川各軍對我仁義之師進行圍剿,紅軍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才進行自衛反擊作戰,打垮了田頌堯,而眼下劉湘又糾集四川各路軍閥前來向我蘇區圍攻。目前,我軍正準備消滅一切膽敢向蘇區進攻攻的軍隊。請兩位代表回去轉告楊惠公(楊森字子惠),不要做出令親者痛仇者快的事。貴軍既然心誠意真,卻在表示與我軍談判之後,整整拖延了八天,不知二位代表對此作何解釋?」

傅鍾這一席話,有理有節,軟中帶硬,說得兩位楊部代表面紅耳臊,尷尬萬狀。

楊參謀長說:「我軍本不想參與對貴軍的圍剿,但實屬受蔣介石之嚴令,不得不違心參戰,實在是對不起貴軍。至於我們送給貴軍兩份地圖,便足可證明我軍願與共軍暗中修好的誠意。」

這時,何副官長也做出一副真誠之態說:「貴軍這次過江進攻田軍,我軍一定大力協助,如果還需要迫擊炮彈、子彈等物資,我軍隨時可以幫助解決一部分。」

舒玉章說:「貴部送來的地圖,以及送給我們首長的土產山珍,我們代表工農紅軍收下,並請二位向楊森將軍表示謝意。至於貴軍所談支援我軍彈藥之事,心意我們領受,就目前我軍而言,彈藥綽綽有餘,加上前次戰役中所繳獲的田軍彈藥,估計足可使用兩年以上,今後如我軍真再需要時,再向貴軍求助吧。」

我當時聽了舒玉章這席話,覺得他真有水平。其實,我很清楚,紅軍正準備反圍攻作戰,當然需要炮彈子彈,但要與不要間,就有個利害大小的問題。舒玉章一番話,嚇得楊森再不敢和紅軍打陰陽拳,比收他點彈藥,作用大得多。

我知道舒玉章畢業於日本士官學校,早期參加過同盟會,後來加入共產黨,是中央派到紅4方面軍中搞軍事工作的。可惜的是,這麼一位難得的將才,卻在這次談判後不久,就被張主席以「托派」的罪名給槍斃了。

談判結束後,對方一個參謀騎馬越過火線,很快,就率領一支上百人的民夫隊伍過來了。他們全都挑著沉甸甸的擔子,裝的是白糖、鹽巴,和熏得亮旺旺的臘豬腦殼、臘豬蹄子。

而在與楊森暗中修好之後不久,陝軍孫蔚如部、趙壽成部,也秘密與紅軍簽訂了互不攻擊協議。

以上均可說明,張主席一意孤行的結果,實際上是幫了民國政府的大忙。因為,受到強烈生存威脅的川軍,這一次是史無前例地團結起來與紅軍作戰。

就在張主席站在百丈關上,從望遠鏡中得意洋洋地遙望成都市內皇城的飛檐翹角時,腳下的百丈關,卻最終成了張主席的「滑鐵盧」。

11月10日,劉湘接到前線「南路告急,匪軍大股有直趨成都之勢」的告急電報後,他對擔任省府秘書長的鄧漢祥說:「軍情萬分緊急,我親赴前線,集中全部兵力與赤匪血戰,成敗在此一役,你立即組織警備部隊、警察武裝和民團,搶時間修茸城垣,以便危急時憑恃環城碉堡城垣,保衛成都。」

隨後,劉湘親往邛崍督師,火速調集的50個旅,總兵力25萬人也相繼趕到,投入了與紅軍的這一場大決戰。

此役被國軍列入軍史,作為軍事院校的傳統教材,稱為「百丈關大捷」。

19日,川軍以10旅重兵,集中向百丈關反撲,並組織龐大民工搶修縱深配置的碉堡群進行封鎖。

21日,兩軍在百丈關展開惡戰,僅這一天,我30軍、9軍、31軍相繼全部投入戰鬥,其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紅軍像浪潮一樣鋪天蓋地地向前滾滾涌去,連續突破了敵人的3道封鎖線,越過了丟失的百丈關,攻下了黑竹關。

但是,敵人的後備部隊大量地投入了戰鬥,在督戰隊的驅趕下,又向我軍前鋒發起了反撲。戰至23日,紅軍雖經殊死抗擊,仍頂不住敵人強大力量的壓迫,被迫收縮至百丈關一線堅守。

張主席向全體紅軍下了一道殺氣騰騰的命令,「臨陣脫逃者殺,動搖軍心者殺,消極避敵者殺,見死不救者殺」。

張主席不僅下達了「四殺令」,還下令槍斃了一位團長。

那是5軍董振堂的一名部下。他的團巳死傷了四分之三,子彈,手榴彈全部打光,在敵人再次發起衝鋒時,他下令放棄了陣地。

堅守到24日上午,形勢對紅軍更為不利,敵人更為強大的增援部隊,尾隨中央紅軍入川的薛岳、李抱冰兩支縱隊源源不斷地趕到了。他們在江西曾長期和中央紅軍作戰,武器裝備和兵員素質遠比川軍為高,再加上敵人不斷有飛機從成都輪番趕來助陣,在紅軍陣地上狂扔炸彈,紅軍處境,巳岌岌可危。

25日,由於許世友兵敗峽口,張主席被迫下令全軍撤出戰鬥,退走天、蘆。

打敗仗,在許世友的軍事生涯中是極為少見的。對兵敗峽口,多年後,許世友如此說道:

「百丈關會戰中的峽口一仗,被薛岳吃掉了1個團。這是一個失利的戰鬥,對這個戰鬥我是不負責任的,那是陳昌浩一手布置的。我歷來沒打過敗仗,就是峽口這一仗薛岳來了7個師,總部要我在峽口扼守。我要放5個團,陳昌浩只同意放1個團。他堅持己見,根本不考慮我的建議。我看爭論巳成僵局,只好服從命令。這個敗仗,陳昌浩要負責。」

許世友快人快語,如同他的為人。

然而,我們不妨事後假設一下,如果真的陳昌浩採納了許世友的意見,在布置兵力以御薛岳時,放的是5個團而不是1個團,結局又將如何呢?果真就會保住峽口不失,甚而對整個百丈關會戰能夠力挽狂瀾起死回生麼?

結論顯然是否定的。這是因為,從決定整個戰役勝負的軍事力量來比較,敵人處於絕對優勢,而且擁有強大的後勤保障。局部地看峽口之戰,針對許世友的1個團,薛岳第一次衝鋒就投入了9個團,紅35團一下子就被敵人衝垮了。結果,團長、政委及團營兩級主要幹部很快戰死,全團戰士最後全部犧牲。峽口一失,敵人蜂擁突入,紅軍防不勝防,陣腳大亂。

此役紅軍雖殲敵上近兩萬,但紅軍的傷亡,竟在敵人之上,使軍隊元氣大傷。

迫於無奈,張主席只好放棄了那塊看得見吃不著的肥肉——成都,退回到寶、天、蘆一帶山區里避戰求存,暫作補充和休整。

而百丈關,更可視作張主席命運的重大轉折點。因為,他那帶有孤注一擲性質的南下方針猶如一個誘人的夢,在百丈關前破滅了。

而此時的蔣介石則是欣喜若狂,以為我軍是江西紅軍和川北紅軍的全部,嚴令川軍各部與嫡系薛岳、李抱冰縱隊乘勝挺進,務必將紅軍徹底消滅在寶、天、蘆一帶,以徹底除掉心頭之患。

薛岳志在邀功,率部單騎突進。剛經百丈關苦戰未及休整的紅軍被迫在天全與其激戰,不敵。1936年2月15日,薛岳一股作氣攻克了天全、蘆山。16日,又打下了寶興。

張主席終於嘗到他親手釀下的一杯杯苦酒了。那些勝利的捷報、雀躍的歡呼、成群的俘虜、堆積如山的戰利品,似乎全都巳經變成了破碎的氣球,而前後相距的時間,尚不到100天。

2、流淚的夾金山

就在寶、天、蘆被敵人占領後,紅軍開始執行張主席制定的《康(定)、道(孚)、爐(霍)戰役計劃》。

實際上,這是一場已遭敗績的南下紅軍的全面大潰敗。

軍事上連遭敗績的現實像沉重的磨盤一樣壓在每一個紅軍指戰員的心上。他們沒有權力獲知4方面軍和1方面軍以及毛澤東為首的中共中央分裂的真正原因,但是,他們卻目睹了經受了失敗,而失敗是任何謊言也掩飾不了的。

就在夾金山腳下,1000多名好弟兄被張主席下令丟下了!

丟棄傷員的事,這並不是第一次,也不是從張主席開始。紅軍在鄂豫皖大潰敗時,霍邱城失陷,鄺繼勛丟掉數百人。柳林河血戰,紅軍損失慘重,張主席也只派專人將腳踝中彈的陳賡師長秘密送往上海醫治,其餘200多號傷員,被迫丟掉。西行途中,一路征戰,被丟掉的也為數不少。

聶榮臻元帥在他的回憶錄里也寫到:「最令我痛心的是,我不得不下令把受傷的戰士丟掉,而在殘酷的戰爭環境裡,那實在是沒辦法的事啊!」

可是,我想任何一次丟棄傷員,都沒有發生在夾金山腳下那一次那樣慘痛。雖然過去巳經70年了,可我每一想起,眼淚就控制不住地流……當時的場面,真是太慘……太慘了。

這上千名傷員都是在百丈關、寶、天、蘆一帶的戰鬥中負傷的。他們是最勇敢的紅軍戰士。可是,紅軍現在卻要硬著心腸把他們丟下了。他們肯定會在毫無抵抗能力的情況下全部落入殘暴的敵人之手。

沒有一個傷員的精神承受得住如此沉重的打擊!

不是傷員的紅軍戰士沒有一個不被這種慘烈的現實所震撼!

同時,所有的受傷的未受傷的紅軍指戰員也都明白,這是必然的選擇。

當時的情況的確巳經嚴峻到了極點,一方面,敵人的前衛部隊正在和我軍擔任掩護的9軍戰鬥,激烈的槍炮聲巳清晰可聞。紅軍只有迅速翻過夾金山、黨嶺山進入康定、道孚、爐霍地區才能擺脫強敵的追擊。

而高聳在眼前的夾金山,我們巳經來回翻越過兩次了。此山海拔近5000公尺,山頂終年積雪。上山後冰天雪地,大雪紛飛,風暴夾著成團的雪花、沙石猛獸般向我們撲來,不少戰士連人帶物被暴風雪卷進了深澗,犧牲在這冰天雪地里。飢餓、嚴寒、疲勞、疾病一齊向我們襲來。在深及膝蓋的雪地中行軍,我們凍得腫脹的腳像穿上鐵鞋似地沉重難受,每邁出一步都要用盡全身的力氣。這樣的艱難困苦,即便是身體強壯無病無傷的戰士也難以承受,把傷員抬上去,無異於將他們送進鬼門關,而且必然會有更多的紅軍戰士陪著他們死去。

沒有辦法的事啊,這就是戰爭!

巳經開始登山的紅軍戰士不忍離去。不斷地回頭注視著山腳下密密麻麻或躺或臥在地上的一大片傷員,那是他們親密無間的同志、生死與共的好戰友啊!他們之間甚至有親兄弟、親父子、親姐妹。

王新蘭就是在夾金山腳下和她姐姐王新詩分手的。新詩是婦女獨立團的戰士,一路上背著個奶娃娃長征。在夾金山腳下,經組織動員返鄉。新詩一路乞討,回到了老家清溪,從此在大巴山上當了一輩子農民。當時才12歲的紅軍劇團最小的演員王新蘭則是劇團里吹嗩喇的鄭開先叔叔把她背過了大雪山,才奇蹟般地活了下來。後來鄭開先在甘肅會寧搶渡黃河時被敵機炸死了。中共建政後,王新蘭一直不忘鄭開先的救命之恩,託了許多人打聽他的家人消息,想給予回報,可惜均無結果。

風凜冽,捲起滿天雪末與嚎啕。那一刻,所有的人都哭了,張主席、陳昌浩、黃超、徐向前王樹聲、許世友、李先念也和戰士們一樣地流淚。數萬名軍人的哭聲驚天動地,震撼著冰雪覆蓋的夾金山……那是我何福聖今生今世永遠也忘不掉的場面!

責任編輯: 王君  來源:紅色帶刀侍衛——張國燾衛隊長自述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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