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 > 史海鉤沉 > 正文

軍統特務回憶與中共高層延安交往細節

—當年點驗延安共軍印象記

作者:

西安事變後,在國共合作的大背景下,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於1937年派遣中央視察團赴陝北視察,團長為塗思宗中將,成員來自黨政軍各部門,包括邵華、蕭致平、李華英、張廷鏞、蕭樹金、楊蔚、王友直等十餘人。作為親歷者,戴笠的得力幹將之一、軍統特務楊蔚在此次視察50年後回顧了當年在延安與中共領導人們的交往細節。

抗戰時期的延安

這是五十年前我親身經歷的一段重要往事;今日舊事重提,仍不失其珍貴真實的價值。

記得民國廿六年(一九三七)春,亦即西安事變過後,七七事變之前,南京國府軍委會決定收編在陝北延安的共軍,是年一月間發表顧祝同為「西北行營主任」坐鎮西安。稍後即決定由中央黨政軍各部門遴選必要人員,會同陝西省地方人員組成一視察團,赴陝北延安作一次實地視察。以為爾後處理該區軍政問題的參考。

先從南京飛西安

大約是一九三七年二月末,軍事委員會指派塗思宗中將為視察團團長,令他率領中央遴派的視察人員先赴西安;到達西安後,則請示行營主任顧祝同決定行止。筆者是時服務於軍事委員會調統局,被指派為中央視察人員之一,並用塗團長隨從參謀的名義,隨塗氏一行赴陝北考察。

我於奉派後,即請示塗團長:「何時起程?乘何種交通工具?」

塗先生說:「已決定乘飛機,起程日期還未定,但必在三兩日之內,請等候通知。」

大約是三月初的一天下午,便接到塗先生的通知:「囑於翌晨到飛機場集合,一同乘專機,由南京直飛西安。」

次日晨,我隨塗先生提前先到飛機場,與其他人員會合後,上機直飛西安。到達後,下榻於「西京招待所」。塗先生當晚即晉謁西北行營的顧主任(祝同),我因曾是顧先生的舊部(顧氏任江蘇省主席時,我任保全團長),也一同晉謁。

顧祝同預作指示

顧主任指示:「此次陝北視察團以塗先生為團長,由十五至十七人組成,其中黨政軍各種人才都有幾位,對邊區黨政軍各種機構,應作全面的視察。陝北方面,已派周恩來葉劍英二位為代表前來迎接;待定期約周、葉二位與視察團見面,先商定前往路線及視察方式後,再定啟程日期。」

我們在西安停了一星期,在停留期間,塗先生負責與行營連絡,由南京來的團員們,則分別訪問自己的朋友,以了解西安事變後的情況。

周葉兩人皆講話

一星期屆滿,塗先生通知全體團員到行營開會,團員名單有:邵華、張廷鏞、蕭樹金、王友直等,其餘已記不清了。

會談開始:先由行營顧主任致開會詞。詞畢,介紹周恩來、葉劍英兩位給我們認識,並請他們倆人講話。

周恩來很謙虛的對我們說:「毛澤東朱德同志,因要準備接待諸位視察事宜,不能遠離防地,特派本人前來代表歡迎。」

葉劍英也很客氣的說:「我是專程前來招待的,將陪同諸位一路至延安,我們將有時間作長談;但招待如有不周之處,請多原諒。」

講完話後,塗先生提出出發時間、經過路線等問題,葉劍英一一提出答案。初步視察計劃,很順利的決定了。次日,即分乘四輛大汽車出發,沿三原、銅川、宜君、中部、洛川、鄜縣、甘泉之線,向延安進發。

途次中部祭黃陵

第一天到三原,第二天到宜君,第三天預定經中部到鄜縣。中部是軒轅黃帝陵的所在地,我們一致決議於經過時致祭。

「黃陵」離汽車路有幾百公尺的步行小徑,我們到此部下車步行。當我們步上小徑,忽發現離我們百餘尺的山坡有一隻野鹿。我馬上提議:射倒這隻鹿來做祭品,並隨手用駁殼槍打了一槍,不料沒有打中。塗團長是一個特等射手,眼明手快,接著又打一槍,正中該鹿的胸部,看它蹦了幾下,倒地不動了。我們的獵物既獲,不約而同的歡呼,這是黃帝在天之靈啊……大家七手八腳把它扛到黃帝陵前,連同所攜祭品,一併擺在陵前石案上,由塗團長主祭,向陵寢行最敬禮。

黃陵的形勢,坐北向南,背後有高山如椅,前面有河川如帶,再向前方則是千百個丘陵成行成列,宛似向黃陵俯伏。當地人說:這個「風水」就叫做「萬國衣冠拜冕旒」,其氣魄之雄偉,任何人都嘆為觀止!

陝北地形的特點

我一路很注意陝北的地形,目的是找出中共何以選擇此處作根據地的答案。

原來自銅川以北,都是海拔一千公尺以上的黃土高山;山與山之間都有陰森的幽谷。從這個山頭望那個山頭,好像近在咫尺,甚至說話可以聽見;可是汽車走起來。可能要走半天至一天!由西安到延安的圖上距離,不過三百公里;而實際距離,則加一倍還要多。當時中共之所以選擇這一區域,確有易守難攻之利。但這些山區,極少耕地,間有一點耕地,也只能生產些雜糧而已。

第四天的目的地就是延安了!汽車經過的村鎮,都貼滿了「歡迎中央視察團」、「擁護蔣委員長領導抗日」、「國共兩黨團結起來,打倒日本帝國主義」……等標語。

發現一小腳姑娘

汽車離延安不遠時,我們下車休息了一下,為的是抖抖身上的灰塵。在這個時候,有一位小腳而曲線玲瓏的小姐,從我們車旁走過去,也是朝著延安方向走。我們團員中的邵華先生是一位風流才子,對女人特別敏感而且作風大膽!他高聲的問:「小姐到那裹去?」

那位小姐的大膽作風,也出於邵兄意外,她大大方方的說:「我到延安去呀!」聽口音不是陝西人,而是道地的江西老表。

這一聲的答話,引起了我們全體團員的注意!你言我語的說:「這樣的三寸金蓮,如何能走二萬五千里路呢?我們請她來談談吧!」

此時邵兄勇敢的開口了:「小姐,不要走了,搭我們的車子去吧!」那位小姐笑容可掬的來了。

我們畧談了幾句「尊姓大名貴處」之後,知道她是一位紅軍的政工同志,的確是從江西隨軍走來的。她滿口「革命」、「抗日」、「男女平等」、「民族利益」、「統一戰線」……等等術語,說得我們忍不住的笑,一直談到延安大橋。因為中共要人就在橋那邊列隊歡迎我們,她不好意思夾在我們的行列里,於是下車單獨走了。

歡迎行列的歌聲

我們車子駛過延安橋,塗團長領導我們下車步行,走向歡迎行列。計有:林伯渠賀龍林彪、陳賡、周士第……等中共高級人員,都站在儀隊排頭向我們脫帽或舉手示意。號兵隊吹奏三番軍號,武裝儀隊約有一營人,行軍禮後,高呼「歡迎中央視察團」、「擁護蔣委員長領導抗日」的口號。最後高唱新編的「國共合作打日本」的軍歌。這個場面相當熱烈而隆重。據葉劍英說:這是我們到達延安以來,第一次偉大的歡迎場面。

延安的街道很小,通過歡迎行列後,葉劍英領著我們步行到為我們而設的招待所。林伯渠等也參雜在我們的行列,頻道辛苦。

林彪大談茅台酒

當晚,在招待所設宴為我們洗塵,毛澤東以下的中共要人都作陪。林彪作我那一桌的主人,顯然是奉派以黃埔同學身份招待黃埔同學的;因為他與我同期(四期),所以和我坐一桌。

開動後,首先由毛澤東致詞,隨即為祝林(森)主席、蔣委員長的健康而乾杯。全體乾杯後,各桌賓主自由交談,互相敬酒。我們發現酒的味道很好;但並不是陝西鳳翔出產的。我們就問這酒是那裹來的?

林彪開玩笑的說:「是我們從貴州茅台村帶來的!」(其實是在延安仿茅台做法釀的。)隨即大談其酒經:

據林彪說:他的部隊經過貴州茅台村時,人馬都睏乏不堪,有些官兵的腳起了泡,到處找水洗腳。湊巧找到釀酒的「養成老燒房」內有一池清水,他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坐下洗腳。幾百隻臭腳放下去,因為酒精刺激,都痛得叫起來,這才發現不是水而是酒;可是這池酒,已成泥巴糊了。另外還有幾池乾淨酒,他們就享受起來,都喝得酩酊大醉。後來的部隊沒得喝的,就連那池泥巴糊也喝光了!說得大家哄堂大笑。

我們因為在路上辛苦了幾天,這一頓飯,都吃得酒醉飯飽,然後散席休息。

窯洞拜訪毛澤東

次日休息一天,塗先生以視察團長身份到中央蘇維埃去拜訪毛澤東。我以隨從參謀的身份隨行。到了毛的官邸,原來是連接著窯洞的一幢草房,會客室就是寢室、也是辦公室。辦公桌是一個沒有抽屜的方板桌,坐的是沒有靠背的板櫈。一張木床只有行軍床那樣大,上面鋪的是兩張毛毯,一個背包枕頭。

毛澤東穿一身灰布士兵棉軍服,體格相當魁偉,比塗團長高出約十公分。面形上稍尖兩顴微聳。

他態度很沉靜,嗓音高而尖,說話還是湖南腔,咬字卻很清楚。他與塗團長是早年就認識的,頗有舊雨重逢之概。他問塗團長的話比塗團長問他的話多。他一度很鄭重的質問塗團長:

「國共既然合作抗日,國民黨何以又公然宣布根絕赤匪的決議案呢?」

塗團長對這些問題的答案,是早有準備的,他說:「共產黨在與國民黨執政的中央政府為敵的時候,依國法不得不稱之為赤匪;今後共黨已成了合法政黨,紅軍成了正式國防軍,赤匪不就已經根絕了嗎?這是過去的事,何必介意?」

塗團長這樣答覆。毛笑了笑,也沒話說。

此後則談些南京、上海民心士氣問題。毛的結論是:「我們必須克服一切內在的矛盾,完成團結抗日的任務;目前國民黨的措施,對共黨內部還存著很多誤會,我將在理論上和事實上努力加以說服。」

他們談話時,我以隨從參謀的身份,舉起日記本摘要紀錄,毛也毫不介意。這一席話談了兩個多鐘頭,我們才告退返回招待所。

歡迎會中的見聞

第三天是他們正式舉行的一個「延安黨政軍各界歡迎中央視察團大會」。在賀龍部隊的大操場上,搭了一個大台子,上面拉起布棚,集合的群眾以軍隊為主,連同各界和學生約四五千人。

大會開始,先由林伯渠以邊區主席身份致歡迎詞;次即由塗團長講話;第三就輪到毛澤東講話。他講的內容,是根據唯物史觀分析時局發展,結論是:「只有擁護蔣委員長領導抗日,才可以救中國。」其音調尖酸刺耳,而措詞則冠冕堂皇。

毛講過以後,就輪到我們團員,每一位都被拉上台講幾句。這一個大會,一直開到下午五時,毛澤東始終陪著我們,並且在講台上抽空看公文。我發現他確可做到鬧中不亂,保持頭腦的冷靜。

大會結束後,回招待所晚餐。餐畢,又參加一個晚會。晚會節目是歌舞和話劇。歌舞並不精彩;話劇的劇本是「放下鞭子」,演得相當賣力,煽動性頗大。

第一目標是抗大

第四天開始正式視察。視察團先是集體行動。視察過陝北邊區政府各機關後,計算每視察一單位元,總需要一二小時;如照此進行,則一個月也未必視察得完。當晚塗團長指示改變方式,將團員分為黨政軍三組,以組為單位,分途觀察。塗團長和我則不受組別的限制,擇重點視察。

分途觀察開始,我隨軍事行動,第一目標是「抗日軍政大學」,嚮導是林彪(林為該校校長)。他帶我們從校本部到各隊巡視一周,然後到大操場集合師生千餘人,要我們講話。我們的組長是軍校三期同學蕭樹金,簡單講了幾句,就請林彪將隊伍解散休息。

臨時找來康克清

事前我們聽說朱德的愛人康克清在抗大受訓,於是我們利用這一時間問林彪,可否找康克清見見面?林彪說:「可以。」馬上命傳令員把康克清找來了!康克清並不太美,但健壯活潑,態度大方,看年齡似乎只有廿幾歲,此時朱德已五十餘歲了。我們曾問她與朱德同志戀愛的經過,她笑著說:

「朱德同志是革命的,我們是因革命而發生了愛情;不過我還年青,學識不夠,所以才到抗大學習學習。」

抗大的學生,性別不限男女,年齡不限老幼,科系不限軍政,程度不限高低,可以說是亂七八糟,不成學制。但也有不可忽視的地方,即學生們的情緒似乎還不壞。這可以從團體唱歌時看出來——他們的聲音高昂而整齊。這一所大學的校舍,是幾十個窯洞組成的,分布的面積甚廣,我們巡視完畢,費了半天時間。

賀龍談及長征苦

軍事視察的第二目標是賀龍的部隊(駐延安),我們一早就跑到賀龍的司令部。到達時,賀龍正要吃早飯,只是還未開動。桌子上擺的菜,是一盤辣椒末拌蘿蔔乾,和一盤黃豆,另外就是一桶稀飯。士兵的伙食也是一樣的,他們官兵的生活,那時倒真是同甘共苦。我們因為已經吃過早飯了,便堅請賀龍先吃飯,不要為我們餓著肚子。賀龍便一面吃飯,一面和我們談天。他說:

「諸位不要以為我們這種生活是很苦的,這比長征時要好得多了!我們通過川隴交界的松潘草地時,曾經六七天沒有舉火,大家只嚼炒米或炒黃豆;而且夜夜都是露營,那真是苦極了。可是,絕處仍可以逢生,有一天正要斷糧的時候,發現草地裹有一小湖,湖裡養著密密的肥魚,那些魚從來沒有人捕過(土人不吃魚),所以根本不怕人,士兵們可以在湖邊用手一條一條的抓,簡直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那一天,我們就以魚為糧,吃個大飽,還抓了很多帶著走!」

賀龍雖非軍校出身,可是相貌堂堂,比其他人員長得方正;一口湖南官話,講得很有趣味,難怪他能掌握一部份亡命之徒。賀龍所屬駐延安的部隊,不過幾團人,而且人數都不足,我們半天就看完了,中午就在他的司令部午餐。

意外見到徐向前

午餐時,賀龍介紹徐向前和我們見面,他說:「徐是半年前在甘肅作戰失利,不得已化整為零逃來陝北的,昨夜才到達延安。」

我們聽了都很興奮,立刻向徐向前問長問短。徐的面貌瘦削,兩眼角下垂,他一口山西腔,很老實的說:

「去年(民廿五——一九三六)十一月我率部隊自隴南渡黃河至景泰,被寧夏、青海的馬家回子軍打了個埋伏,部隊都垮了!除死傷者外,都化整為零。我帶了幾百人先向新疆方向闖;但越走越困難,最後還是決定化裝來陝北;幸虧始終沒人認識我,很安全的來到延安。」

一根菸蒂的笑話

徐向前說話也很有趣,我們都很注意聽著。有一位團員把一支吸了幾口的香菸頭丟掉了,徐向前一眼看見,勾起了他的心事,他說:

「我這一路肚子餓的時候,只想討得幾個饅頭煎餅吃,就高興極了!可是吃了饅頭煎餅之後,就想吸菸;偶然在路上拾到一個香菸頭,就寶貴得不得了,吸一口就保存起來,留著必要時過癮。」

說得大家笑到噴飯!我們吃過午飯後,還同徐談了幾個鐘頭,才回招待所休息。

彭德懷果然不凡

軍事組視察的第三個目標,是彭德懷的前線總指揮部。該部的位置在延安西南靠甘肅方向一個山谷裹,坐汽車走了約三小時。當時彭德懷系指揮所有武裝部隊。塗團長鑑於彭部的重要,親自參加視察。到達後,彭德懷集合了一個加強團,由塗團長閱兵,閱兵式完畢,由塗團長及彭德懷相繼講話。講話畢,即赴司令部及部隊駐地視察。

我們發現彭的司令部,雖然隱藏在這種山溝裹,可是軍事書籍——包括蘇俄的、德國的、和我們陸軍大學及各軍種兵科學校的,一應俱全。彭在講話時,手中還拿著一本戰鬥綱要,明顯的反映著,他們對軍事學術的研究,毫不疏忽。

他們的部隊,從排級單位起,都有一個地上沙盤,塑造各種地形地物,為官兵討論戰術、戰鬥之用。我們視察完畢後,大家覺得共軍的訓練方式,若干地方,值得我們研究參考。今後我們對共軍的戰鬥力,更不可估計過低。

醫務主任待遇高

軍事組以後幾天的工作,還是視察分駐的部隊。我和另外幾位團員突然生病了,不得已留在招待所休息。在我們養病時,林彪和陳賡輪流來照顧我們,並送我到醫務處診斷。據林彪說:

「延安共產黨機關的首長,惟有醫務處主任待遇最高——每月除配給外,有零用錢七元;而毛澤東及其他官兵都只有零用錢三元。原因是我們對技術人員特別優待。那位醫務主任是從江西來的,懂得西醫、也懂中醫。由於西藥購買困難,他們設有一個中藥化驗室,專門提煉中藥代替西藥。他們在製藥方面獲得極大的成功。」

從陳賡說到林彪

陳賡也不斷的來看我,並特別表示對校長永遠尊敬,永遠是他的學生。他對林彪似乎不大佩服,原因是在軍校期別上,他比林彪高得多(陳賡是第一期的)。

林彪的態度也很誠懇,口口聲聲不離校長同學;但他對我談話時,兩眼總是望著地下,其陰沉的個性,由此可以看出大概。

還有值得注意的,他隨時總有一本書抓在手上,或放在口袋裡,的確是手不釋卷,很愛讀書。他談起理論來,對唯物論、辯證法、和戰畧戰術都能講出一套,而且能言之成理。

我在養病期間,除林彪、陳賡等,十分關切外,我發現他們的勤務員(即勤務兵)都受了很嚴格的訓練——個個禮貌周到,言語親切,服務勤快,而且滿口是新名詞,措詞異常恰當。

在延安見到丁玲

由此可以看出,中共當時對我們這次視察,準備得異常周密,使我們處處得到好的印象,挑不出他們的壞處。

休息了兩三天,我們的病都好了,各組視察工作亦已完畢。我們團員中有一位軍令部派出的少將(名字記不起了),他認得已來延安的女作家丁玲。於是,他要求葉劍英帶他去看丁玲。我為了好奇,也跟了去。

丁玲那時是住在一個招待所里,睡的是土坑,穿的是軍衣,年紀大約卅左右,身段很豐滿,雖說徐娘半老,正是風韻猶存。據說中共要人中,很多想動她的心事,可是丁玲都看不上眼,以致那時還是小姑獨處。我們那位少將,對她似乎愛慕已久,這次看她生活如此清苦,就極力勸她到西安去玩玩,可是丁玲拒絕了!她的理由是「我要寫文章,必須在實地寫;離開了實地等於脫離現實,那種憑空寫出的文章,是沒有客觀價值的。」

我們談到無話可談時候,就返回招待所了;而那位少將,臨行還不勝依依。

我們留得的印象

視察團於彭德懷所屬部隊視察完畢後,團長即指示結束視察工作,準備回南京。因為共軍還有些雜牌部隊,分駐在隴東和綏寧邊區,數量不多而距離甚遠,非本團一次所能看完,只好留待以後處理。

總計此次我們已看過的共黨人員,男女共約三萬左右(包括部隊)。至於部隊的情況,則是裝備殘破,武器約為人數的九成,官兵素質,年齡參差,惟體格尚健。

再說到將領的才能,我們都認為彭德懷是一員悍將,他表露的性格,是堅決勇敢,與士卒同甘苦,但頗有傲氣。

賀龍雖出身行伍,但儀表端正,倒像一個福將。林彪舉止斯文,有儒將風;但對人談話,兩眼斜視看地,發現一疑問即追根究底,顯示其天性陰狠。陳賡很活潑天真,似乎有勇無謀。

徐向前貌不驚人,能吃苦吃虧,其處人的方法似比處事的方法強。

至於朱德、劉伯承等,當時不在延安,沒有見著。

盤桓了半個多月

視察團在延安及其周圍盤桓了半月有餘,所謂蘇維埃和紅軍的真相,我們已有深度的了解。

就各團員所攝得照片而論,共有幾百張,我們印成一套,每個團員都分得乙份。塗團長指示各組將所得資料加以清理,缺少的再向共方索取補充後,即分別辭行,乘原車回西安。

在西安向行營顧主任陳明經過後,南來人員仍隨塗團長一同飛回南京。

責任編輯: 王君  來源:春秋雜誌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本文網址:https://tw.aboluowang.com/2015/0921/61681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