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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健醫生:黃永勝在看守所的異常舉動

—九一三事件後我為黃吳李邱保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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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團看守所的黃永勝,患慢性肝炎肝硬化,長期服藥治療。1974年11月的一天晚上,黃永勝吃了兩個雞蛋,夜間表現有些煩躁,值班員問他「有什麼事嗎」?他只說:「在什麼時候說什麼話,在什麼山上唱什麼歌。」第二天早晨,黃永勝行為異常,把褲子套在頭上,隨地便溺,精神錯亂,沉默寡言。值班人員認為是他故意做出的。

林彪李作鵬吳法憲、黃永勝、邱會作合影

1971年我35歲,任北京衛戍區警衛三師師醫院一所所長。九一三事件發生後,按組織安排,我成為黃永勝、吳法憲、李作鵬、邱會作保健工作組組長。這次特殊的任務歷時五年三個月零六天,成為我職業生涯中一段永遠難忘的日子。

上課途中緊急召回執行任務

1971年9月23日是醫訓班開課第一天,按計劃我要給學員們上第一課。一早,我正走在通往教室的路上,聽到後面有人喊:「李所長,首長有急事叫你馬上回院部。」一回頭,見喊我的是院部通信員,我轉身快步向院部走去。

來到院部門口,我稍做停頓,喊過一聲「報告」,只聽院辦公室立刻傳出「進來」的聲音。我推門進去行了個軍禮,見師政委陳憲達提起公事包和院長余立基正站在桌邊。陳政委對我說:「叫你到衛戍區執行個任務,外邊門口有車送你到衛戍區門口。」余院長插話說:「講課怎麼辦?」陳政委非常嚴肅地說:「如果沒有人頂替,講課先停辦,解散。」我意識到事情緊急,二話沒說,轉身到門口上車走了。

車行駛進衛戍區大院,我剛一下車,一名幹部模樣的人就走上前來,只說了三個字「跟我來」,然後我就被徑直帶到地下室宿舍。這時,聽到他對我說的第二句話:「現在首長沒有時間,有時間再跟你說。」說完就關上門並從外邊把門鎖上走了。

入伍多年,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我當時思想鬥爭非常激烈,反覆思索他說的話,想的是自己不過就是一名普通醫生,也用得著這種形式?一切發生的這麼突然,到底出了什麼事?什麼大事?

晚上7時,有人給我送來盒飯,炒菜里還有肉。吃完飯,我把門從裡面插上。當時的想法很簡單,我出不去,外人也別想進來。我當時的誓言是:聽毛主席的話,跟共產黨走,不管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堅定不移。

看到絕密文件知曉九一三事件

當晚23時50分,聽到外邊敲門,我心跳加快,眼睛盯著牆上的掛鍾,一動不動。接著,第二遍敲門聲響起,同時有人叫:「三師醫院李銀山所長。」我答應著開了門。來人說:「首長有事叫你去,跟我走吧。」於是我跟隨他來到三樓首長辦公室。一進門,見並排坐的兩位分別是衛戍區吳忠輝副政委、邱巍高副司令。我行過軍禮,應首長要求坐下來。我注意到邱副司令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儘管這絲笑很快就消失了,我的精神還是從高度緊張狀態稍微放鬆了些。我想他一定是認出了我,因為我曾經給他做過保健醫師,在河北灤南縣四清時,還給他當過兩次臨時警衛。這時,邱副司令叫外面的李秘書進來打開保險柜,取出文件啟封后遞給首長,然後又叫李秘書到屋外並關上門。邱副司令對我說:「經過中共中央批准,出於工作需要,同意給你傳達一份文件。」當讀到1971年9月13日凌晨林彪叛國出逃飛機墜毀在蒙古人民共和國,機上九人全部摔死時,我著實吃了一驚。後來,才知道這就是我黨歷史上重要的九一三事件,因那份文件編號是57號,就簡稱中央57號文件。這時,吳副政委插話說:「知道你沒有心理準備,階級鬥爭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客觀規律,這是中央一份絕密文件,現在只有大軍區司令員和三師師長、政委知道。」然後又非常嚴肅地說:「要是泄密就殺頭。」讀完後,邱副司令叫外屋的李秘書進來,把文件重新封好收入保險柜,之後又送我回原來的地下室宿舍,門還是從外邊鎖上。

重新回到宿舍,我的精神已不再那麼緊張,轉念一想,組織叫我來肯定不是僅僅看文件,那麼需要我做些什麼?我又能做些什麼呢?

接受任務,負責黃、吳、李、邱保健工作

第二天早飯後,有人把我從地下室宿舍帶到司令部會議室,邱副司令交代任務說,要我專門負責黃、吳、李、邱的保健工作併兼任組長。紙筆放在桌上,給我一天時間考慮。直到下午4時,桌上的紙筆均未動過。這時邱副司令進來,第一句話就問「想好沒有」?我回答:「想好了,堅決服從命令,保證完成任務。」首長說:「如果沒問題那就下樓,門口有車送你到東風小學下車,步行走軍營南大門,直接去看守組,由張師長直接領導。」

到看守組後,我第一時間了解了黃、吳、李、邱四人的健康情況、既往病史、慢性病的治療和所服用的藥物等,調用了有關人員住院檢查、診斷、治療病歷,為其分別建立了病歷檔案。

看守組包括我在內一共六個人,要求24小時食宿在一起,一日三餐都由師部食堂供應,不准一個人單獨出去,不准回家,不准回工作單位。同時要求工作務必細心認真,要有高度責任感,有事要及時請示匯報。

當時邱會作在師部看守所,由我一日兩次測體溫、量血壓、詢問大小便情況。黃永勝、吳法憲、李作鵬則分別關押在各團看守所,由各團專職醫生負責日常保健和健康監測。

剛到師部不久,邱會作發高燒,體溫達到40度,頭痛、咳嗽、胸悶,精神萎靡不振。我親自給他採血化驗,做心電圖檢查,並向中央專案組匯報病情,請求會診。上級專案組回答是:「要活口供,全力救治,沒有合適人選參與會診。」此時我不僅思想壓力大,責任壓力更大。事已至此,我就憑藉當時有限的檢驗結果,結合多年下的診療經驗,按肺部感染確定了治療方案,打點滴、打針,加口服藥都是自己操作。

在看守組裡,所用治療藥品都是從中南海專案組領取,在原藥品包裝上加有密封條,密封條有破損禁用,啟封要兩個人同時在場,給患者用藥也要兩個人核對,藥名、劑量、時間都有詳細登記。

在邱會作病重期間,我一直守候在他身邊,連大小便都是我幫他,並做好記錄。基於我對患者病情的準確判斷和正確施治,再加上精心護理,邱會作的病情很快得到控制,體溫逐漸下降到正常範圍。五天後,臨床症狀基本消失,我也深深出了一口氣。

送邱會作接受中央專案組提審

看守組前四周的工作比較緊張,一次張師長傳達上級指示,要求看守組百倍提高警惕,如有人車強行闖進看守大門,就開槍射擊,看守人員兩人一組,每四小時輪換一次。白天邱會作一個人寫檢查或看書、看報。看守人員會記錄他每頓飯的飯量,上廁所的次數以及晚上睡覺時間、睡姿和翻身次數等。

在中央57號文件傳達前中央專案組經常來審問,還先後三次到北京航空學院提審。當邱會作第一次接到提審通知時,對看守人員說:「我找醫生,身體不適,心慌、胸悶、肩痛抬不起胳膊。」我第一時間做出反應,即刻給他做了心電圖檢查。做完後我說心電圖正常。他說:「我也懂心電圖,給我看看。」我順手把心電圖遞給他,他倒拿著手裡的心電圖看了一分鐘,說:「我看還有點問題。」我說:「倒看有問題,正看沒問題。」我把心電圖肢體導聯,加壓肢體導聯,胸前導聯都標得很清楚,並把做心電圖的年月日時分寫好,結論心電圖正常。

三輛吉普車停在看守組門口,按原計劃時間準時出發,張師長在前帶車領路,我在中間車上,後邊車是持槍安全保衛,三車間距離要求50米。當時從師部到北航路上行駛時間約一小時。中間車上,除司機外,前排副駕駛位置坐的是作訓科參謀,手持衝鋒鎗,後排坐三個人,左邊的是作訓科科長,中間是邱會作,右邊是我。到達目的地後,張師長帶邱會作到中央專案組審訊室,其餘人員則到旁邊休息室等候。審訊完畢,我們一行人又由原路返回。

專案組充分肯定保健組工作

1971年10月20日後,中共中央57號文件自上而下傳達。對我們工作的要求也有一些變化,要求以看守組工作為主,有事隨叫隨到,白天可以回單位做日常工作,晚上可以回家。

在團看守所的黃永勝,患慢性肝炎、肝硬化,長期服藥治療。1974年11月的一天晚上,黃永勝吃了兩個雞蛋,夜間表現有些煩躁,值班員問他「有什麼事嗎」?他只說:「在什麼時候說什麼話,在什麼山上唱什麼歌。」第二天早晨,黃永勝行為異常,把褲子套在頭上,隨地便溺,精神錯亂,沉默寡言。值班人員認為是他故意做出的。我了解情況後,馬上到團看守所,了解病情,檢查病人,根據頭天晚上吃兩個雞蛋,有重度肝病史,患者所出現的症狀進行性加重等現象,初步診斷為「肝昏迷」,並據此進行了初步的治療,同時向中央專案組及時做了匯報。後來,送黃永勝到醫院做血氨檢查,測得數值高於正常值四倍,數據驗證了我的判斷。中央專案組對我第一時間作出肝昏迷的正確判斷給予了充分肯定。

到看守組工作以來,張師長每年除夕下午都要帶我從位於順義的師部去各團巡視座談,聽取意見和要求。有一次到某團看守組,師長一進門就坐下了,我站在師長的後邊,吳法憲站起來順手把他身邊的一把椅子搬起,向我這邊走來,我隨即迎上去接過椅子。經過幾年的相處,看守組和黃、吳、李、邱已不像剛開始那樣拘謹。

送黃、吳、李、邱抵達秦城監獄

1976年12月30日下午,接到中央專案組通知,黃、吳、李、邱晚8時入獄。

晚飯後邱會作把自己所有東西收拾好。晚7點,三輛吉普車晚8點30分按時到達秦城監獄。

下車後,已有工作人員在門口等候。隨行工作人員給他提著東西,通過約有一百米長的走廊進入獄室。獄室大約八平方米,在兩米多高處有一個帶鐵護欄的窗戶,室內有一張約40公分高的單人平板床和一張小桌子。隨行工作人員把邱會作的個人東西放下,與獄中管理人員進行物品交接。

物品清點登記完畢,雙方簽字後,監獄工作人員宣布了要嚴格遵守獄中各項規定的具體內容,並抽出他的褲腰帶,收走他的香菸。這時,他開口說:「能把香菸給我嗎?」工作人員嚴肅地說:「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之後,邱會作坐在床邊沒再吭聲。在我轉身起步要離開的瞬間,他站了起來,點頭向我示意,我也向他擺了擺手。

至此,我為期五年三個月零六天的保健任務劃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責任編輯: 東方白  來源:軍休之友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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