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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涼山有多窮?7歲娃從沒洗過澡沒見過衛生紙

古次作古一家的午餐是一笸籮土豆。

古次作古一家的午餐是一笸籮土豆

7歲的阿牛牧初

7歲的阿牛牧初一篇名為《淚》的小學生作文沉重的敘述將人們的目光再次帶到了貧困的大涼山。雖然作文並非全由小學生自己獨立完成,但小作者木苦依五木經歷的苦難卻是事實。這名來自涼山彝族自治州越西縣普雄鎮且托村的12歲女孩在2011年、2013年先後經歷了父母的相繼離世,挑起了生活的重擔。

位於四川南部的大小涼山地區,是中國最貧窮的地方之一。在這裡,像木苦依五木這樣窮苦的家庭,不在少數。

長期以來,惡劣的自然條件、落後的觀念、疾病,上世紀90年代又沾上了毒品這個惡魔……一系列問題交織在一起,讓這片土地飽受苦難。

貧困的樣本

前往大涼山的行程,一定是記者經歷過最艱難的一段,眼看短短一百公里的距離,卻能足足開7個小時。究竟有多少回因為‌‌「跳躍‌‌」的路面,致使頭部不斷地碰撞著越野車的頂部,都有些記不清了。此次扶貧調研,我們一心要到最貧窮的地方,看最貧困的人們。

四川涼山彝族自治州,中國貧困的樣本,這個樣本里,美姑、布拖、昭覺三縣最具代表性。惡劣的氣候、落後的交通,習性、愛滋、毒品,所有的貧困因子幾乎都濃縮在其中。

成都出發,我們終於在第二天傍晚來到了美姑縣城,當提出想到最貧困的村里看看時,當地人告訴我們,最貧困的地方還沒有通路,騎馬至少要走3天,計劃不得不在一開始就進行調整。協商過後,我們決定前往拉木阿覺鄉馬依村,這裡是州移民扶貧局的定點幫扶村,整體情況在涼山州處於中下水平,應該說在大涼山的貧困村落里具有較強的典型意義。

從縣城前往馬依村的11公里山路,道路崎嶇。為了過一個彎,通常要前後進退好幾下,才能繼續向上攀爬。拉木阿覺鄉副鄉長侯拉坡告訴記者,這條路一到冬季和雨季,連最好的越野車也上不去。步行到村里,需要四個半小時。

來到馬依村,走進村民古次作古的家,第一反應是震驚,社會發展進步到今天,真的還會有人居住在這樣的地方麼?在這裡,依然保持著人畜混居的生活狀態,漆黑的屋子裡左邊睡牛馬,右邊便住著一家7口。原因很簡單:沒有錢修不起牛圈,又怕牲畜在夜晚凍死。

此時,古次一家正準備吃午飯,一家人緩緩地圍向籮筐中一小笸籮大大小小的土豆,這是他們一年四季最主要的食物。

門外一個奔跑的小男孩引起了記者的注意,大大的眼睛,很是可愛。他叫阿牛木初,今年7歲了,渾身除了那雙眼睛還能看到色彩,其餘的只剩一團黑。小阿牛說,他出生到現在還沒有洗過澡,家裡也沒有廁所,連衛生紙都沒有見過。

在這個周三的上午,馬依村數十個孩子在曠地上奔跑、玩耍……村主任有些無奈地說,縣裡學校寄宿制名額有限,沒有申請到名額的孩子就只能走讀。可村里離縣城步行太遠了,許多孩子就乾脆不去上學了。看著孩子們天真的笑容,他們似乎並沒意識到沒有學上是多麼遺憾。貧窮,也許就是這樣缺乏教育代際傳承著。

難以越過的傷痛

毒品,是貧困的大涼山難以越過的傷痛。在重災區昭覺縣,吸毒人員曾一度達到了全縣人口的十分之一。城北鄉古都村一位村民低聲告訴記者,在毒品最為泛濫的時候,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人吸毒、販毒。

今年1月,記者曾在昭覺縣竹核鄉木渣洛村見到一位74歲的老媽媽,十多年裡,她目睹了自己的5個兒女因吸毒相繼死亡。其中兩個兒子因吸毒感染愛滋病,在兩天中相繼死去。唯一活著的孩子,至今仍在強制戒毒所。

毒品毀掉了這個原本在鄉親們眼中生活殷實的一家——6畝土地被全部變賣,換了毒品。2013年,剛剛從強制戒毒所出來不久的兒子將家裡唯一的一隻豬仔賣了300元,換了海洛因,兩天便吸完了。

老媽媽絕望中上吊自殺,被村幹部救下,撿回了一條命。鄉親們說,被救下時,她反覆叨念著一句話——孩子都死了,為什麼我死不了?

時值隆冬,她的土坯房四面漏風,雖然已是午飯時間,黑暗的小屋的灶台上,只有幾個冰冷的土豆。

當記者將身上所有的錢拿出來悄悄放在她的灶台上離開時,老媽媽邁著急匆匆的步子追了出來。她晦暗的眼眶裡噙滿了眼淚,執意要把錢還給記者。我們僵持了很久,最終她顫抖著接受了。她把記者送到了村口,不停地揮手。在她蒼老、瘦削的身體裡,那顆被生活的苦難充盈的心中還帶著自尊與和善,一想到這點,讓人直到今日依然動容。

自主移民的期盼

儘管大涼山是中國最貧困的角落之一,然而在這個貧困角落裡也有‌‌「綠洲‌‌」——以州府西昌為中心的安寧河谷地帶,是四川省第二大平原。這裡氣候宜人,資源豐富,經濟發達。數十年間,來自州內高山苦寒地區的數萬彝民,背起行囊,遠離家鄉,來到河谷四周開荒建房,安身立命。這群自主移民們,用自己的手和腳,走出了大山,也走出了貧困。

在西昌市川興鎮焦家村,66歲的吉木五支莫是最早搬來當地的自主移民之一。吉木告訴記者,她老家在國家級貧困縣昭覺縣普詩鄉杉木樹村,那裡氣候寒冷,糧食產量低,連飽飯都吃不上。吉木說,她後來聽說焦家村這個地方環境不錯,在27年前便和丈夫一道,帶著4個年幼的孩子遷來。

‌‌「當時這座山上啥都沒有,我和愛人就一起開荒,親手搭建起了現在住的這所房子。‌‌」吉木說,現在4個孩子都在西昌城附近打工,家裡耕種了2畝土地,還養殖了15頭黃牛,剩餘的玉米就拿到山下換大米吃。

可就在這時,不知怎麼的,老吉木說著說著突然哭了起來,‌‌「嗚嗚‌‌」的聲音越來越大。原來,儘管遷來已近30年,生活條件得到了巨大改善,吉木一家卻和大多數自主移民一樣:沒有當地戶口。孫子們好不容易在山下入了學,可每學期每人要多交400元‌‌「跨地費‌‌」。更重要的是,沒有身份的他們,儘管已住在村里最高最偏僻的角落,卻始終生存在和當地村民及有關部門的‌‌「鬥爭‌‌」中。吉木說,從來沒有聽過‌‌「醫保‌‌」,生了病都是下山在小診所拿點藥吃。‌‌「有一天我要是走不動了,又該去哪裡看病呢?‌‌」再望向老人的臉,淚水早已劃遍了那張布滿皺紋的滄桑臉頰。

此時,從山下拉來的電突然斷了,吉木趕緊跑去查看。記者透過樹叢望見了山下不遠處的邛海,這是西昌市新打造的5A級景區,美麗壯觀極了。

其實幸福離他們如此之近,可仿佛又如此之遠。但吉木五支莫們,卻從未停下追逐幸福生活的腳步,依然頑強地生存著、奮力拼搏著。

責任編輯: 林億  來源:新華網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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