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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澤東批評章含之:你為什麼不離婚

毛澤東批評章含之沒出息,這樣對她說:「我的老師啊,我說你沒出息是你好面子,自己不解放自己!你的男人已經同別人好了,你為什麼不離婚?你為什麼怕別人知道?」本文摘自第20輯《歷史學家茶座》,作者孫言誠,原題為《大紅門內的歷史畫卷》。

一段時間,名人、明星紛紛著書立說,記述自己的婚戀、婚變故事。這本來無可厚非,俗話說,蘿蔔青菜各有所愛,有人愛看,自會有人去寫。但章含之的《跨過厚厚的大紅門》和洪君彥的《不堪回首》顯得與眾不同,因為二人都談到了歷史。章說要「展開這院中的歷史畫卷」,洪則說要「還歷史本來面目」。讀了二位的書,人們不由得對大紅門內的歷史畫捲髮生了濃厚的興趣。

「文革」遭難

章、洪婚變之所以不同凡響,是因為有偉大領袖的介入。那是在一次高層會議上,與會者有周恩來、廖承志、姬鵬飛喬冠華……章含之以翻譯身份參加。由於相繼打開了中美、中日關係,那天毛澤東異常興奮,古今中外,談笑風生。突然,他「話鋒一轉」,直視章含之,語出驚人:「我的章老師,今天我要批評你,你沒有出息!」

章含之以為在開玩笑,毛卻認真地說:「我的老師啊!我說你沒有出息是你好面子,自己不解放自己!你的男人已經同別人好了,你為什麼不離婚?你為什麼怕別人知道?那婚姻已經吹掉了,你為什麼不解放自己?」

此時的章含之,「心頭一酸,哭了起來,邊落淚邊說:『主席,別說這事,好嗎?』主席說:『我今天就是要說。你好面子,怕別人知道,我就要說給大家聽。』在場的,自周總理起的幾個領導都愣愣地看著這戲劇性的一幕……」(《十年風雨情》)

這令人心酸的一幕,連周總理都震驚了,毫無疑問也打動了讀者。對那位負心丈夫,人人切齒,對忍辱負重的章女士個個同情。那個時代,毛主席的話,一句頂一萬句,軍國大事尚且一言九鼎,何況這區區離婚。所以,當章含之說「主席,你批評得很對,我回去就辦」時,讀者無不人心大快,既為章女士擺脫了婚姻困擾而慶賀,又為偉大領袖的英明睿智、體貼入微而讚嘆。

不料,沉默了幾十年的負心丈夫,於今爆出新料。原來在「你的男人已經同別人好了」之前,那男人的女人早「已經同別人好了」。用洪先生的話說,是章含之「紅杏出牆」在前,洪君彥「牛棚作樂」在後。說實在的,此類故事比明星緋聞遜色多了。但因為章女士把它和偉大領袖聯繫了起來,故事情節一旦有變,自然就令人驚詫莫名了。

章、洪婚變源於「文革」,故二人都談到了「文革」中的災難,這災難也和大紅門內的那個四合院有關。章說:「這個院子使我真正感到溫暖的是在『文化大革命』初期那些可怕的歲月。那時,我在北京外語學院挨批判,周末被允許回家。家,這時成了我最溫暖的避風港。」(《跨過厚厚的大紅門》)

避風港也沒逃過一劫:

那天晚上……一群男男女女「新北大」的紅衛兵就押著妞妞的父親衝進了院子裡。他們把他剃了陰陽頭,勒令他低頭站在院中,數落著他的罪行。最後,就點到了父親頭上,……父親不肯低頭,一個女紅衛兵對他揮舞著皮帶……(《那隨風飄去的歲月》)

人們做夢也不會想到,「文革」中出入紅太陽身邊的章含之,居然也有「可怕的歲月」。據說,她被揪出來後,「我昔日的同事中有人喊著口號要置我於死地,我昔日的學生中有人突然鬥爭我,指責我是他們的敵人」。「那種滋味,大概是永生難忘的。」(《跨過厚厚的大紅門》)

這些回憶,使人止不住對章女士的遭遇掬一把同情之淚。然而洪君彥的書中卻寫出了另一個故事:

自從被剃了陰陽頭後,我一直不敢脫帽子。即使回到家裡,因為怕嚇著女兒也整天戴著帽子。但洗臉時不得不脫帽子,卻不小心被當時只有5歲的女兒看見了。她嚇得號啕大哭,抱著我的腿說:「爸爸,我不要你這樣,我不要你這樣……」

那天章含之見到我卻完全是另外一種表情。她坐在沙發上,雙腳蹺在茶几上,用鄙夷的口氣對我說:「你看你這個死樣子,你還有臉回來啊!現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要是你,跳到北海死了算了。」說話時都沒用正眼看我。

章含之「最溫暖的避風港」,對於洪君彥無異於冰窖。而當洪的哥哥勸章在君彥「最困難的時候,要多關心他」時,章卻回答:「要是他真是修正主義分子,那我是要和他劃清界限的。」這幾句冰冷的話語,殺傷力怕是遠遠超過那些口號。無怪洪君彥說:「妻子加給我的痛苦、羞辱,比紅衛兵加給我的沉重千倍。」(《不堪回首》)

經歷過「文革」的人都知道,洪、章這類遭遇,儘管本人「刻骨銘心」,在「文革」大潮中卻不過是些微小泡沫,驚濤駭浪多著呢。但二人的回憶和反思,卻使我悟出一個道理。四十多年來,大家反思「文革」都在用同一個公式:先描述自己遭到的殘酷迫害,然後憤怒控訴「四人幫」和造反派,仿佛「文革」就是那四個人領著一幫匪徒在迫害十億人。事情恐怕遠非如此簡單。據我所知,「文革」中受到迫害的人,相當一部分(當然不是全部)同時也迫害過別人。比如,被張春橋姚文元打倒的陳、曹,也曾在市委書記處會上「一致同意」揪出周谷城、周予同等八個「資產階級反動學術權威」。(詳見《馬達自述——辦報生涯六十年》,文匯出版社,2004年版)李井泉是較早被揪出的方面大員,其子李明清在北航被活活打死,遭遇不可謂不慘。但正是他,「文革」初期拋出了馬識途,並且說:「這一次計劃要捉二十萬右派分子,叫馬識途帶著到大涼山去開荒吧!」(《滄桑十年》,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9年版)領導幹部尚且如此,革命群眾更不消說了。曾幾何時坐在主席台上耀武揚威,轉瞬間便被滿街游鬥。「因嫌紗帽小,致使鎖枷扛」,「亂鬨鬨你方唱罷我登場」。那一場空前(但願也能絕後)的大災難,確實值得認真反思。但我覺得,與其控訴別人如何迫害自己,不如反思自己如何迫害別人。我們敬重周揚,不是因為他曾在秦城監獄裡受苦受難,而是因為他出獄後,逢人便賠禮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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