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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樹斌案翻案警察:我死了後 在聶墳旁給我樹塊碑

2016年12月2日,最高法院終審裁定並宣判聶樹斌無罪,這起被輿論關注爭議了多年的標誌性案件終於沉冤得雪,而案發22年以來有多少人的命運被這起謎案改變,又有多少人在暗暗的角力呢?在背後默默付出努力的警察鄭成月目前身體狀況不好,11月30日,他和聶樹斌的姐姐通話時說:「我活不了多久,我死了以後,要給我在聶樹斌的墳墓旁邊樹一個碑。」

鳳凰衛視12月6日《冷暖人生》特別呈現「聶樹斌案」背後。

以下為文字實錄:

資料:本台消息,12月2日上午最高人民法第二巡迴法庭對原審被告人聶樹斌故意殺人強姦婦女再審案公開宣判。

宣告撤銷原審判決,改判聶樹斌無罪。

鄭成月(資料圖)

鄭成月(廣平縣警局原副局長):當時就在這個地方,一條直直的小道和這個房子是平行的,他就從這個牆上跳出來,這個女的就是走的這條小道,按他說就是從南往北走,殺人的那個現場就是現在的那個線杆那兒(孔寨村西地),大概是8月份,玉米已經抽穗兒。

他說弄得我頭上都是玉米花。他說把人殺了,把裙子扒下來,在回去的時候埋在那個井台邊上。

陳曉楠:鄭成月今年56歲,河北省邯鄲市廣平縣的警局原副局長,主管刑事偵查工作多年了,破獲過不少的大案要案,他曾經孤身一人抓獲了八名罪犯,一晚上突審出108起案,可以說是河北警界出名的破案高手「拼命三郎」,所以鄭成月也連續10年被評為全國的優秀刑事偵查工作者。

2001年的電視劇《燕趙刑警》,那裡面的那個警局長,就是以他為原形的,2005年「神探」鄭成月又破獲了一起特大的連環姦殺案,在他親自審訊之下,犯罪嫌疑人王書金對自己所做的多起強姦殺人案供認不諱,而就在案件即將告破,同事們又等著給他慶功的時候,有一個很棘手的問題出現了,在帶領王書金到石家莊孔寨的一處作案現場指認的時候,鄭成月驚訝地發現,這起案件居然早在10年前就已經被破獲了。

鄭成月:後來我們就找到石家莊孔寨,幹部跟我們去了,幹部說不對啊,我說怎麼不對,他說這1994年那個時候是發生過一個殺人案,他說當時兇手是鹿泉的,已經槍斃了,我說是不是還有,你們不知道啊,他說沒有啊。

陳曉楠:你當時覺得是同一個案件嗎?

鄭成月:當時我覺得反正有點像是同一個案件,都是1994年都是秋天。

陳曉楠:地點也離得很近。

鄭成月:地點也基本上是一回事。

解說:1994年8月5日下午,河北石家莊市孔寨的一片玉米地發生了一起兇案,36歲的液壓件廠女工康某在下班途中被人強姦並殺害,6天後康某的屍體被發現,警方很快鎖定了犯罪嫌疑人,時年20歲的河北鹿泉青年聶樹斌,此後經過半年的調查審理,1995年4月25日石家莊中級人民法院以故意殺人罪判處聶樹斌死刑,兩天後聶樹斌被執行槍決,這起在當地轟動一時的姦殺案,似乎就此塵埃落定。

然而整整過去十年之後,另一名犯罪嫌疑人王書金竟主動交待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姦殺了同一名女性。從事刑事偵查工作多年,鄭成月還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稀罕事,於是他來到當年偵辦聶樹斌案的派出所,要求調取案發現場的卷宗,與王書金的口供進行比對。

鄭成月:按正常的說應該給我們的就是並卷,我們講,結果他沒有,到了也沒給我們,留了個電話,後來打電話也沒人接我們電話了。

陳曉楠:這時候你自己就覺得有點奇怪了。

鄭成月:我們後來就清楚了,就是肯定王書金說的跟槍斃這個是一個案子。

解說:就在案件陷入僵局之時,一直跟蹤報告王書金連環姦殺案的《河南商報》記者突然找到了鄭成月,見對方有市局政治部開的介紹信,鄭成月便將案件如實曝光給了媒體。

文章一出,輿論一片譁然,聶樹斌案這起陳年舊案在十年之後突然轟動全國,各種質疑和猜測也迅速在各大媒體上發酵,不久鄭成月就接到了省政法委的通知,讓他去匯報案情,與會的還有當年偵辦聶樹斌案的警局法院的相關領導。

鄭成月:那裡面應該說數我官最小了,我是一個副科級,警局的一個下面縣警局的一個副局長,石家莊中級人民法院拿著聶樹斌案卷,他就會從這個去認定聶樹斌是作案的兇手,聶樹斌是主動自己供述了犯罪事實,沒有其他問題,這個案卷內的證據確鑿充分。

解說:在各方做出了聶樹斌案準確無誤的結論後,鄭成月向領導匯報了他經辦的王書金案,鄭成月認為王被捕後,主動交待了四起姦殺案,其中三起事實清楚,證據確鑿。

而與聶案重疊的這起案件,王不僅準確指認了案發現場,還交待了諸如作案後,將死者的鑰匙扔在了屍體旁邊等諸多細節。

鄭成月:就這個時候問中院匯報案的人說,現場提取有這串鑰匙嗎?他說有,第二句話問的是聶樹斌交待了這串鑰匙的事嗎,他說沒有,當時在場的領導都感覺到驚訝,我也感覺到驚訝了。

解說:現場提取到王書金所交待的鑰匙,而聶樹斌的口供中卻根本沒有提及,這串鑰匙就像打開了聶案疑點的大門,會後河北省政法委決定成立兩個專案組,一個由省公安廳牽頭,廣平縣警局配合,嚴查王書金案,另一個由省高院牽頭,石家莊中院配合,對聶樹斌案進行複查。

然而就在案件轉機出現之際,風雲突變,鄭成月沒有想到對聶樹斌案的複查忽然不了了之,而他偵辦的王書金案起訴時,也從4起變成了3起。

鄭成月:到起訴的時候省刑事偵查局的領導親自到市局把我們調過去,叫我們只起訴3起案子,強姦一個,這個辨認了,這個女的辨認他了,和這個兩起殺人,把這個石家莊殺人去掉,不起訴。當時我說不行,人家檢察院不要,材料上有,這材料我不能改,這不用你管。

解說:王書金案進入司法程序後,鄭成月的工作也就此結束,而他這個原本和聶樹斌案毫不相關的局外人,卻最終陰差陽錯地捲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之中。

鄭成月早年穿警服照

鄭成月,1995年畢業於中國政法大學法律系,後被分配到家鄉河北廣平縣的警局工作,當年10月13日,剛剛從警三個月的鄭成月就被局長叫到了辦公室,正式通知他參與轄區內發生的一起兇殺案。

鄭成月:小鄭到我辦公室來一躺,南寺郎固,發生了一起兇殺案,你到刑警隊,跟著刑警隊下去破案,我說行,他就給我簽了字,我就填了表,領了一支五四手槍。

陳曉楠:這算是你到那以後接到的。

鄭成月:第一次帶上手槍,也第一次接受一個大一點案子的嘛,起碼是兇殺案嘛。

陳曉楠:你當時什麼感覺?

鄭成月:總想的就是當英雄嘛,怎麼把案子破了。

陳曉楠:要立一功。

鄭成月:嗯,對。

解說:接到任務當天鄭成月回家扛上被子,隨隊趕往了案發地南寺郎固村,在村東頭的一口枯井裡,他們發現了一名全身赤裸的女性屍體,用手電從洞口照進去,隱約能看到死者的雙腳朝上,屍體已經腫脹,散發著陣陣惡臭,經過現場勘察,警方初步判斷死者系被人強姦後掐死投入井中,於是鄭成月和同事們開始在村里逐家排查,根據村民反映28歲的王書金被認定有重大作案嫌疑。

鄭成月:我們在找他當中,他沒有任何的理由就不見了,我們就懷疑到他了。

陳曉楠:為什麼村里人說會是他幹的?

鄭成月:因為王書金在他14歲的時候,強姦了一個八歲的小女孩,判了他三年少管,他不會寫字,也沒文化,王書金的能耐就是,在一個窯廠打工,切磚坯的,他燒個窯,出個窯,他有力氣。

解說:王書金外逃後,廣平縣警局對方圓幾十里的窯廠進行了摸排,但一直也沒能找到他的行蹤,一晃十年的時間過去了,曾經的刑警小鄭成了縣警局主管刑事偵查的副局長,雖然屢破大案,但對於自己職業生涯捕手的第一個案子,鄭成月始終如鯁在喉,十年間每逢過年,他都要親自到王書金家蹲守。

鄭成月:我們上報了多少個逃犯,抓住了多少,也就是每個月我們都給公安部報個數字,就是哪個抓著了,哪個沒抓著呢,所以王書金這個逃犯這個名字,長期在我辦公桌上放著。

陳曉楠:所以雖然你從來沒見過這人,但是這十年裡實際上這個名字跟你的關係已經很深了。

鄭成月:對,印象很深了,我們經常講什麼呢,法網恢恢,疏而不漏,但是我想只要他活著,有人會能抓到他的。

解說:2005年1月18日凌晨一點多,正在警局值班的鄭成月突然接到河南滎陽一名女警打來的電話,對方說在當地的一處窯廠發現了一名自稱叫王勇軍的男子,由於沒有身份證件,當地警方只能根據他交待的家鄉地址,向所在的警局詢問。

鄭成月:她提到窯廠,這個窯廠使我聯想到我們在窯廠一直找王書金,我說他應該是南寺郎固村一個叫王書金的人,我說他這個右眼(框)有一個弧形的疤,跑的時候28歲,我說現在應該是38歲,身高在1米70,皮膚較黑,平時留短髮,這個時候我都在電話聲裡邊聽到別說了,那就是我。

解說:找了10年的王書金,突然在一個跨省電話的另一頭出現了,鄭成月立刻叫上兩名幹警,連夜驅車趕往河南,臨行前,他還帶上了幾份失蹤婦女的報案記錄,直覺告訴他,也許這些案子也和王書金有關。當天清晨在河南滎陽,索河路派出所鄭成月第一次見到了他追捕了10年的疑犯王書金。

鄭成月:我說認識我嗎?他說不認識,我說我是十里堡人,他說十里堡離我們那很近,我說啊,挨著,我說我從小就在你們那上學,他說哎呀,我也該回去了,他說不能見警察,一見警察,心裡就難受害怕,這個時候在他不注意的時候,我突然問了一句,我拿著這材料還看看,我說書金,你把平紳那個弟媳婦埋到哪個河溝里了,他說不是埋河溝里了,我埋到閆小寨那個機井小屋,那個變壓器前邊了。

解說:鄭成月的突然一問,竟然又詐出了一起失蹤案,此後在王書金交待的埋屍地,果然挖出了一具女屍,最終在鄭成月的親自審訊下,王書金共交待四起強姦殺人的作案經歷,10年來壓在鄭成月心頭的大案終於告破。

陳曉楠:破一個案子那個心情是很爽的吧?

鄭成月:這案子一破,我們這些幹警馬上就高興得不得了,咔咔咔,這些犯罪分子往看守所一送,我們走,吃飯去,高興得不得了,我說我請客。

陳曉楠:其實你是特別享受公安幹警這份活兒啊。

解說:就在警局上下都等著為鄭成月慶功時,麻煩出現了,王書金交待的一起姦殺案早在10年前已經結案,犯罪嫌疑人聶樹斌也已被執行死刑,「一案兩凶」,迅速引爆了輿論的炸點,鄭成月沒有想到,他的調查竟會意外牽出了一樁陳年舊案,此後河北省下令複查聶樹斌案,嚴查王書金案,迫於壓力,當年偵辦聶案的警局將相關的卷宗送至廣平,翻看著這份10年前的案件材料,幹了多年刑警的鄭成月氣憤不己。

鄭成月:七天沒有口供,這怎麼說,聶樹斌在我們了解的時候,村里人都說口吃,說一句話說半晌說不出來,刑事訴訟法怎麼規定的,對於這樣的人必須點明口吃,一點這個都沒有,聶樹斌說話甚至比我說得還快呢,可能嗎?這不是在作弊嗎,我自己在屋裡看著,自言自語地咔一扣卷,我說純粹是假的。

解說:然而出乎鄭成月意料的是,這起在他看來明顯的「冤案」,省高院的複查結果卻遲遲不出,而檢方在起訴王書金時,也將與聶案重疊的案件划去,這讓鄭成月既憤怒又無奈。自從王書金被捕,家裡沒有一個人去看守所看過他,抓捕他的鄭成月成了唯一來探視王書金的人,時常鄭成月會買些食品和生活用品帶給王書金,因此王書金也稱呼他為鄭哥。

鄭成月:我說愛吃雞嗎,他說愛吃,那個道口燒雞我咔給他撕開,扯了一條腿,我說給,吃,他拿著那個腿開始不吃,他一直看著我,他說你吃啊,他說好像我這一生中家裡沒人對我這麼好,我這個時候我看出來他的心理,我就說書金記住,如果說你前面你說錯了,你現在更改,不晚,要是你乾的,你記住,不管誰問也如實地說,這就行了,他說你放心吧。

「王書金案」庭審現場

庭審現場

拽倒了我就開始掐她脖子,我掐她脖子,掐得她不吭聲了,我就拽著她兩個胳膊拽到玉米地裡邊,往裡面拽了一段,但是不遠,記不清,玉米太高。

解說:2007年3月12日,石家莊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判決王書金死刑,立即執行,法庭上王高喊,我明明殺了三個人,怎麼變成了兩個,引發現場一片鬨笑。一審後,王書金不服,提起上訴,上訴程序不同尋常地持續了六年之後,2013年河北省高院做出了維持原判的終審裁定,之後案件交由最高法進行死刑覆核。意識到王書金一死,聶樹斌案將失去最重要的線索,曾經努力要將王書金繩之以法的鄭成月又開始四處奔走呼籲留住王書金一命,他給政法系統工作的同學朋友寫信,陳述案件中的種種漏洞,鄭成月笑稱自己是在「堵著正義的槍口」。

自從聶樹斌被執行死刑後,他的父母一直四處上訪,為兒子伸冤,十年後王書金的出現也讓老兩口第一次看到了希望,2007年王書金案一審開庭的當天,聶樹斌的父母找到了鄭成月。

鄭成月:我想聽你辦案(的人)說句實話,我兒子到底是不是兇手,我說大媽,你永遠相信共和國的法律,老太太哭得不成聲,我家裡錢都花沒了,我跑過去跑過來,連孩子的一張判決書拿不到,人家不管。這一句話倒把我問住了,我說大媽,你兒子不是兇手,不管哪一級領導來調查我,只要我這個頭在這兒長著,我就會說實話。

解說:此後出於對老兩口的同情,鄭成月以私人名義主動幫他們尋找律師,並幫助律師分析案件中的種種疑點。與此同時,他還經常到獄中看望王書金,鼓勵他如實交待案情。

鄭成月:有人還勸我鄭局長,小心點兒,怎麼怎麼,我說了大不起就這一條命吧,大不起我這個局長不當了吧,不就這嗎,我不是在跟政府機關唱反調,而是在唱正調。

解說:自從2005年「一案兩凶」曝光後,鄭成月便經常受到上級紀委的調查,有關他的各種非議和謠言也時常在網絡上和家鄉廣平出現,2009年雖然沒有查出什麼問題,但廣平縣警局還是重新任命了一名主管刑事偵查的副局長,49歲的鄭成月被停職了。

鄭成月:鄭局長,年齡大了,給年輕人讓讓道,我說可以,願意在這干就在這干,不願意干就歇著,我說行,我搬著被子就回家了。

當時有幾天我都不出家門,自己在屋裡喝酒,我在想啊,人家把人殺錯了,還不認錯嘞,你當個警察,小官不大非說實話不行,別說說假話,也許對這個案子一個模糊,馬上就升官了,但你就是不模糊,但我也在想,為什麼我生在這個家庭,這就是歷史造成的,就這個性格。

解說:鄭成月之所以堅持在聶樹斌案中說真話,是因為他的父親也曾是一個冤案的受害者,文革初期,鄭成月的父親被誣告罵了領導人,之後便被打成了反革命入獄,從此六歲的鄭成月便流浪街頭,靠撿拾爛菜葉長大。

鄭成月:上個月我們到海南那個海灘上,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光著屁股,在那個水邊上跑過去跑過來,跑過去跑過來,一會跟著爸爸和和水鬧鬧,當時我在那看著眼睛都掉淚了,這個時候我就想到我的童年。

解說:直到1978年父親平反,18歲的鄭成月才入伍參軍,當了偵察兵,退伍後他被分配到家鄉廣平的銀行當保衛科長,一干十年,出於從小對警察的崇拜和法律情結,1993年鄭成月自學考取了中國政法大學法律系,畢業後他如願進入家鄉的警局,當了一名刑警。

鄭成月:就王書金案的那一天,就殺人那一天,我就帶著槍回家拿被子下村走,我爸爸就跟我說,記著,當警察什麼時候都要實事求是,不能作假,不能害人,所以在聶案上我一直記著我爸爸這句話。

陳曉楠:2014年12月12號,最高法院對聶樹斌案啟動了異地審查,此後複查的結果經過四次延期,在2016年的6月6號對聶樹斌案提起再審,終於2016年的12月2號,最高法院終審裁定並且宣判聶樹斌無罪,對於很多關注本案的人們來說,一切似乎都已經塵埃落定。

可是對於老刑事偵查鄭成月來說,一切還遠沒有結束,如今停薪留職的鄭成月靠在北京的一家律師事務所打零工,做刑事顧問為生,有的時候在往返北京、河北老家的路上,他還會再到石家莊孔寨的那片玉米地去轉一轉,烈日之下,那連綿無際的灰綠色一如22年前,這起姦殺案的真相到底是什麼呢?

聶樹斌的沉冤昭雪,那麼真兇到底是不是王書金呢?除了遇害的女工,聶樹斌、王書金以及他自己,又有多少人的命運被這起謎案徹底改變了呢,有多少人在這22年間暗暗地角力,鄭成月不清楚,但是他明白一點,自己並不孤單,因為聶樹斌案並沒有被這片玉米地徹底地吞噬,永遠被世界遺忘。

解說:鄭成月目前身體狀況已經不是很好,11月30日,他和聶樹斌的姐姐通話,我活不了多久,我死了以後,要給我在聶樹斌的墳墓旁邊樹一個碑。

責任編輯: 林億  來源:鳳凰衛視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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