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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代購的「洋貨」 很可能是莆田製造

中共禍亂中華幾十年,文革時把傳統文化徹底破壞。到了江澤民當政時期,施行「貪腐治國」、「悶聲發大財」政策,導致整個拜金主義至上、一切向錢看,讓國人毫無信仰,精神空虛;為了掙錢不擇手段,毫無道德底線。這是造成中國大陸各種社會亂象的根源。——阿波羅網編注

1月11日23時許,與安福電商城一條馬路之隔的某地下倉庫路口,來此提鞋、送鞋的商家騎著摩托車,路口一時擁堵

想做電商賣高仿鞋?呵呵,不用四處找「黑市」了。在福建省莆田市安福電商城,假鞋、假發票、假快遞、假手機卡應有盡有,並且絕對「安全」:它是國家級電子商務示範基地。

這是一個城市最為分裂的中心。它距莆田市政府1公里,白天,門庭冷落;夜晚,黑暗喚起了它的活力,人、車帶著鞋產品來來往往,交易完便不再多談,堪稱「鬼市」。

莆田市上個世紀為國際名鞋代工遺留下來的技術火種,一定程度上助力著「假鞋」的製造與繁榮。如今,代工廠轉至人力成本更低廉的他處,龐大的從業人員隊伍,拷問著地方經濟的轉型困局。

在工商、電商平台等監管之下,「鬼市」衍生了自己的防守世界。他們偽造「防偽碼」,更改物流信息,甚至建立微信群、安裝監控器,預警執法人員的突襲。

63歲老太太攬客買鞋到凌晨兩點

「早上?我們沒有早上,一覺起來就是中午。」一名95後賣家談起一地假鞋,滿臉笑容。此時,凌晨1點,距他收工還有3個小時。

不遠處「安福電商城」前加上的「中國」二字,正宣示它的雄心。官方2015年數據顯示,這個總面積80多萬平方米的小區,入駐了335家掛牌商戶,年交易額超百億元,從業網軍超20萬,鞋產品網上銷售額至少占了全國兩成。

早上睡覺,下午接單,晚上收貨、發貨——獨特的交易習慣催生了「鬼市」:白天,幾乎空無一人;傍晚,門店零星開張;入夜,摩托、麵包車來來往往,一分鐘有時可通過百輛。車上裝卸的包裝,印著耐克等知名鞋類商標。

但在坊間,這種「晝伏夜出」被解讀為「見不得光」。官方也並未披露此處高仿鞋的比例。

在電商城內26號樓7層,一名黃衣男子手舞足蹈地向中國青年報·中青在線記者講述他的「奮鬥史」。「2013年開始干,現在,我車子房子都有了」,他不迴避這是高仿鞋,且年營業額達到400萬元,甚至有朋友去年「雙11」一天就賺了400萬元。

另一名穿著西裝的男士則在「鬼市」快遞區邊上開了一家「檔口」。他在論壇上發帖,留下QQ,曬出庫存。有網友問他「真假比多少」,他直言全假,但是「以假亂真,一次體驗,終身不忘」。

他們對假鞋質量有著「謎之自信」。家住「鬼市」附近的莆田女大學生呂申,一步步見證這裡如何走紅,隨即投身電商海洋「賣假」。她做了3年,一雙鞋賺二三十元,最多時每天能賣30雙,「質量真的很好,我買一雙可以穿一年」。

所有人把這歸功於莆田上世紀的國際名鞋代工產業:白天,人們在工廠熱火朝天生產,對標全球頂尖製鞋技術;夜晚,他們回家「發揮餘熱」,製鞋「秘方」被或偷或買地傳了出來。

這些無疑都是假貨,但「鬼市」里的人們迴避「假」字。他們發明了自己的話語體系,「真標」「高仿」「1︰1」,造假者則叫「阿冒」。

相對「真實」的,是各色各樣的自主品牌——比如,有人在美國「NB」新百倫的基礎上,加了幾個數字或字母,並拿到了商標註冊。在外邊,有人稱其為「山寨」,但在「鬼市」,它們有著微妙的名字——「擦邊鞋」。

儘管在工商、電商平台打擊以及行業蕭條的多重影響之下,「鬼市」日益蕭條,但如今,夜晚10時市場路口有時還會堵車兩三分鐘。

一些人在電商城內遊蕩,瞄準看似無目標的「遊客」,發小卡片,問買不買鞋。1月7日凌晨1點,一名帶著記者在商城走訪的63歲老太太毫無困意,「我帶你們去下一家看看,就在樓上」,她精神抖擻地說,「我兩點多才下班」。

在家就能生產的高仿鞋作坊

安福電商城內的小區,一戶商家擺出了高仿鞋與提前列印好的小票

支撐起「鬼市」心跳的,是農村或城鄉結合部輸出的「血液」。在家庭作坊,或者工廠車間,總之以國際名鞋曾經的代工廠為圓心,眾多「阿冒」白天生產、接單,夜晚湧向安福電商城。

村民程相2013年決定加入「阿冒」大軍。在莆田的北部村莊,他請了5個工人,又砸下數萬元,在家中裝了兩條小型生產流水線。儘管每條僅長十多米,日產量仍能突破千雙。

這對程相來說不是難事。他曾在鞋廠工作10年,負責鞋的成型——這是製鞋數百道工序中的最後關卡,也就是將鞋面、鞋底等「零件」組合成一雙完整的鞋。如今,他只不過把原先的工作複製進家裡,自己到處尋找優秀的「零件」,「正品用什麼材料,我們也用什麼材料」。

在他這裡,不少高仿鞋的製作成本大約是100元,轉手能賺15元,「價格很透明,誰也騙不了誰」。若換做以前,鞋廠代工利潤每雙只有兩三元。

工藝相近而利潤翻倍,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這都是暴富神話。「懂鞋的都知道怎麼做。」當地鞋業人士帶中國青年報·中青在線記者來到一個製鞋車間,一批批金屬模具被注入原料、加熱、升降,鞋底便初具雛形了,「如果是『阿冒』,拿到鞋拆了、開板(根據圖片或樣品做成鞋的一個過程——記者注),鞋底是一次成型還是二次成型,熱膨脹係數是多少,都能大致分析出來」。

對於「阿冒」而言,鞋底是開板的最大成本。金屬模具一般要設計6種尺寸,「因為你不可能只仿製1個碼的鞋」,上面還得刻上圖案,加之研製費用,全套可能二三十萬元甚至更多。有的作坊索性請了長期的開板師傅,月薪1萬元。

這些曾服務於鞋廠的「散戶」,不少人現今「落草為寇」,改服務於「阿冒」。風口早已離他們遠去了:上世紀90年代,有人一邊代工,一邊每天仿20雙鞋,賣個千把元,再後來,規模更大的手工作坊擊垮了他們。

越來越多熟悉此道的人們發現,務農務工不再是唯一出路,反而是低門檻、高回報的仿製生意能飛速積累財富,並兌換成名車、珠寶,還有洋樓。

終於,一批人開始了共同作息——在「鬼市」白天休息之時,不少程相這樣的「阿冒」,正收集著各種渠道斬獲的鞋底、鞋面等「零件」,督促工人加緊「組裝」;傍晚六七點,「鬼市」那邊該來的訂單都來了。

程相像接到行軍命令一般,迅速計劃起各檔口的送貨路線。他從不覺得「阿冒」丟人,生意鼎盛時期,每仿製完一批鞋,他便在微信朋友圈高調曬圖,「這有什麼,莆田好多人都在做」。

每到晚上8點,他孤身鑽進那輛花3萬元買的麵包車,猛踩油門。7個後座早已被拆下,騰出的空間能塞幾百雙鞋,訂單多的時候,他要在「鬼市」與倉庫之間跑好幾個來回。

莆田發貨「秒變」美國發貨

程相一般晚上9點左右送貨到安福電商城。這個「阿冒」卸下「彈藥」後的一兩個小時,白天沉睡的「鬼市」南部快遞區逐漸甦醒,忙碌甚至瘋狂起來:商家抱著鞋盒,快進快出;電動車來回穿梭,直按喇叭;六七十個快遞攤位,工人不斷撕扯膠帶,「嘶」聲此起彼伏。

即使只在夜晚營業,根據官方2015年公布的「不完全統計」數據,這裡日郵遞快遞量仍過15萬單。

網商熟悉這個作息。呂申在微信上賣鞋,去「鬼市」進貨的時間就是在晚上9點到11點半之間,這個平日愛在朋友圈曬自拍的女孩,此刻騎著電動車遊走於電商城的車流之間。

事實上,你不能輕視在「鬼市」里騎電動車的任何人,因為他們「可能白天就開著路虎」。

10號攤位在電商城南門附近,位置極佳,一進快遞專區就映入眼帘。「晚上11點人最多。」女服務員把一疊疊耐克、阿迪達斯的包裝、發票甚至POS機的簽購單擺了出來,「20元可以買一大包」,還有能刮開塗層的防偽標識,一張16個,每個5角。

用手機掃描這些發票的二維碼,頁面全能彈出專賣店的地址;刮開塗層,登錄所謂「全國質量防偽監督中心」網站,輸入驗證碼後真的可以查到。

事實上,這只是「鬼市」虛構出的認證世界,並引導顧客認真地走到這裡——彈出頁面僅是用二維碼生成軟體做出來的,所謂查驗網站疑似「山寨」,其ICP備案信息主辦單位是某私企。

物流也在為造假助力。好幾家門面立著「異地上線」廣告,也就是說,即使在莆田發貨,物流也能把發貨地變成上海等其他城市。

在申通快遞攤位,中國青年報·中青在線記者1月12日凌晨1時許發了一份快件。申通官網顯示,當天3時57分,「上海保稅港區-業務3部6」收到了此件。兩三小時,莆田運到相隔八九百公里的上海發貨,這幾乎不可能。

56號攤位的服務員甚至承諾可以「秒變」從美國發貨。她用的是「SGR國際速運」。該公司網站稱其總部位於美國,但檢索發現,這份簡介系照抄另一家快遞公司的,倒數第二段連原名都忘了修改。貼上SGR英文快遞單,加上首單36元的價格,貨物分量就瞬間變成「海歸」。

在這個鐵皮隔出的快遞攤上,二三十個鞋盒大小的紙箱都貼著美國發貨的SGR標籤。服務員不避諱這是假裝寄到中國的把戲,坐在電腦前,她輸入了一個已簽收的單號,「看,洛杉磯收件,清關,寄到上海,再轉了順豐」,「一個晚上能有幾百單」。

一些知道真相的買家似乎「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在56號攤位,貼有SGR「洛杉磯-上海」標籤且順豐單號為92744117****的快遞即將寄往廣東,寄件人是用中國手機號的「baby」。此時,1月11日晚上11時。過了20個小時,快件在上海青浦香花橋營業點裝車了。

按照快遞信息,記者微信聯繫了收件人胡女士,詢問是否需要維權。她並未回復,隨後的電話溝通中,她只說著一句話:「不需要,謝謝。」

「金盆洗手」後重返「鬼市」

事實上,莆田工商部門對「鬼市」假貨的打擊從未停止。他們約談商家,夜間巡查,2013年曾3個月巡查36次,罰款38萬多元。他們也試圖尋找假貨源頭,提出將專項行動「擴大到農村、城鄉接合部等地區」,「加強日常排查」,並嚴肅查處一批違法案件。

莆田對安福電商城滿懷希望,2015年,當地宣布力求3年內讓此處年網絡銷售額突破1000億元。

然而,監控器成了造假售假者打探情報的耳目,它們裝在了作坊和電商賣家門口。安福電商城的一名賣家直言這是「防工商局的」,「(看到)他們來敲門,我門不開,燈一關」。

為了防止突擊檢查,程相還堅守著一項「大家都這麼做」的法則:貨完工之後,馬上轉移到別處倉庫,絕不留在作坊。

倉庫也明白如何「相互取暖」,在與「鬼市」一條馬路之隔的地下倉庫,一名出租倉庫的男子毫不掩飾:「這麼多人都做(高仿鞋),有工商來的時候,群里都會通知」。

在程相眼裡,「抓鬼」有時也淪為個別執法人員的尋租生意。他的作坊偶有執法人員上門,也不查封,只說隨便坐坐。「誰沒事會來你家坐坐?我懂什麼意思。」程相是個「識相」的人,他送上「好處」,後來,一些熟了的執法人員也會建議仿哪種鞋好賣。

程相苦於身在「鬼市」,他和中間商相互提防著。有時送貨,中間商不讓他上樓,「怕我們知道他在哪個房間,不然欠錢了,我們就會上門」,「這事兒也沒法到法院打官司」。

電商平台也在夾擊著售假者。2015年8月起,阿里巴巴一年內撤下了3.8億個產品頁面,關閉18萬間淘寶店,以及675家生產、存儲或銷售假貨的營運機構;與此同時,騰訊封停了超過1.1萬例涉嫌售假的個人帳戶,鞋類為品牌維權的熱門品類。

呂申的親友紛紛中招,她的弟弟開了一家高仿鞋網店,還沒接單,店就被封了;她的舅舅忙於借身份證註冊淘寶,另一些人則索性直接買了經營良好的帳號。她深知這存在風險,因為身份證持有者可能未來某天會去申訴「被盜號」,說店是他們的。

當地鞋業人士慢慢發現局面不妙:全國鞋類電商越來越多,競爭加劇;同時,有得製鞋原材料,一年左右已從每噸1萬元漲到兩萬元,利潤越來越薄。

呂申最終不再賣鞋,她拋棄了「鬼市」。程相也感覺寒冬(視頻)已到——他的訂單愈發少得可憐,有時一天只有一兩雙。半年前,他轉行跑運輸,從「鬼市」出局。

但永遠有人希望湧入這座「圍城」。一名6年前「金盆洗手」的「阿冒」向記者坦承:一度,他響應政府號召,做自主品牌,但同一條生產線做出來的鞋,掛名牌能賣500元,掛他的牌只賣150元,還賣不出去。

坐在茶桌前的他一臉絕望,思來想去,他遞過手機,屏幕上是紅色的某款名牌鞋。這個已損失數十萬元的商人說,他花了20萬元,最近又找人去「開板」了。

6年沒做過「阿冒」的他,此刻試圖重回「鬼市」,再搏一次。

(應採訪對象要求,文中程相、呂申為化名)

責任編輯: 於飛  來源:中國青年報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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