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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紫陽曝陳希同胡長清被治罪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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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希同與胡長清都是被判刑的中共省部級高官,胡長清甚至是中共建政以來首位因貪污罪名被法院判處死刑的副省級幹部。然而對於他倆的判刑,趙紫陽晚年與自己老下級杜導正的談話中,道出不一樣的評論。杜導正將這些談話記錄在自己的回憶錄《杜導正日記:趙紫陽還說過什麼》中。以下為本書相關內容摘錄。

2015年1月17日,在趙紫陽北京的家裡擺滿了花束,紀念他逝世第十周年(圖源:Reuters/VCG)

2000年1月2日(星期日)

昨晚,我取出1997年秋天林若來京參加中共十五大,由廣東帶來托我給趙的法蘭西名酒,是一種禮物,一種心意。但因沒有見趙的機會,一直存在我家裡,林若幾次對我說,無法送去,你飲了吧。但我想,總有一天,能送給他。現在終於盼到了這一天。

我取出十三本《炎黃春秋》,帶上照相機,與錫華一同去洪達處集合。路上順利,8時20分出發,到洪達家不到8時50分。於華病,我慰問後,與洪達、錫華一起去趙居住的富強胡同六號。門口要通報,正好,趙的新秘書來上班,問我們姓名,說知道,我們便進了大門。外院有幾名戰士閒走,我們經東過道,向趙書房走去。趙大約聽到腳步聲,走來門口相迎。「兩年多了啊!」很難得見到了,簡直是絕望後的相見,終於見到了,緊緊握手時有異樣的感情在心裡邊。

還是老書房,老樣子。我先注目的是趙的健康與精神狀態。他頭髮稀疏雪白,似乎無變化,面孔紅紅的,有光澤,皺紋不多,步履輕捷。我們坐下,他用潮州功夫茶接待,一種極講究的小小燒瓷盤、壺、杯,他倒茶時,我看到他手不顫抖。

先談此次為何開禁「會客」?趙說:「十五大時,我給十五大是寫了一封信,交秘書分送給中央七位常委,另送尚昆、萬里。內容不是外邊傳的八條、十條,很簡短。

第一段,我說,對」六四「,我們原定是反革命暴亂,現在改了,說明前一種說法不能成立了,既然承認是非反革命暴亂,那麼,我們用武力解決便不對了。因此,第二,我說這件事不會因為我們想讓大家淡化,便淡化得了的,歷史上必須對此作出結論。因此,第三,我建議,主動解決比被動解決好;早解決比晚解決好;趁目前政局穩定時解決,比未來政局困難時解決好。

此信送上後,不知為什麼,西方電台紛紛廣播,當局便派人找我談話,說我此信影響安定,說我寫此信不對。

我這麼回答:我是黨員,給黨中央寫信是我的權利,這封信的內容我以為是正確的。

從此,對我戒備加嚴。我不能外出,高爾夫球不能打了,客,不能會了。我家一老保姆從農村來,攔在大門口不准見。無非這麼一封信!此信發出前,我找個別朋友斟酌過,是趙健民,中南海知道此人的。

趙健民不知從哪兒得到我這信,自己印了許多,散發了。所以後來,中南海派人找我談:此信錯在發到國外,誰發的?我說,我不知道!而且,發這麼一封信,無甚差錯!

「十五」大後,江澤民要訪美國,他大約估計到美國後,人家會提到我被軟禁這件事。於是先派醫生來我家,勸我到京郊打高爾夫球。我偏不去。又要秘書勸我打,我還是不去。這明明是江澤民要撈政治資本--說我們沒有軟禁他呀!他不在打高爾夫球嗎!我不上這個當。

所以這一整年,我待在這兒,哪兒也沒去,球也一次不打。今春先去杭州,後回京。

近日換了秘書。那日秘書新來報到,問:「你有什麼要求?」我答:「軟禁了我十年,」十五「大後,會客的權利也取消了,這不對嘛!我要求兩條:一、到外地看看,先去廣東、福建、浙江;二、會客的權利。」

過兩日,新秘書奉命回答:一、暫不去廣東、福建;二、可以會客。我問什麼客可會?答:外國人、記者不能會,其它可會。於是「開禁」了,這是近兩日的事,我才打電話給洪達,告訴老杜(導正)。我曾問他們會客的客人標準?我說:趙健民,幾年了,他年年來,說不準見,就坐在門口等。還有廣東的李學先,也是年年來,不准見,就坐在門口等的。以後,他們回答我:趙健民可以見。這樣那你們便可見了!

我們三位(蕭洪達、我和姚錫華)是他的老下級,上午9時開始與他談,一直談到11時40分,足足談了兩個半小時還多。

趙的書房,老擺設,陳舊,這倒沒什麼,只是書房靠北天花板下的白色塗料,已剝落了,顏色灰暗,無一絲生氣!

接著,圍繞著「小平同志不配套的改革及其後果、前途預測」,他談了大段大段的可貴看法:「小平同志經濟上放開,政治上集權,導致了一系列問題。

「經濟體制改革中,遇到了產權改革,要不要改革?這個問題,看來已不大了(我理解:中央已同意國有企業的產權可國有、公有、亦可民有、私有)。

「今日中國一切問題集中在政治上,政治不改革。

「誰個官員貪污,治誰的罪?江西那個副省長,無非受禮,今年一筆,明年一筆,幾年下來,一大筆,這要算貪污,在位的省長、副省長,誰也跑不了!所以,今日貪污的情況是,治罪了的不一定有多大問題,沒治罪的不一定沒有問題。可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江西這個副省長,姓胡的,就是說了不少對江澤民不滿的話。

陳希同與李鵬一樣心理,心想我們是」六四「有功之臣,理當做中央主席,做國務院總理,怎麼你(江澤民)從上海來做第一把手,心裡不服。陳希同就不買帳,說三道四,於是乎,倒霉了!

「現在經濟發展速度緩慢下來了,政治上腐敗,這腐敗情形,越發展越烈,不可收拾,看不到收斂的跡象,是發展的趨勢,還要發展。

「現在的中央,拿不出治理的方案。

「現在的中央,最害怕反對的力量、不滿的力量組織起來。譬如什麼獨立工會,如有獨立工會,那就不是工人沒飯吃了才鬧事;不滿意,就會鬧事!群眾只要無組織,」群龍無首「,那樣,反抗便只是小型的、無組織的一種行為。需要時,現在信息便捷,行政力量動作極快,立刻可以鎮壓下去。

「至於言論嘛,現在中央是睜一眼、閉一眼!

「國內政治,現我以為分為三種見解,有三派力量:一種是官方派,你(導正)概括為當權派,貫徹鄧小平同志的經濟上放開,自由;政治上集權,控制。第二種力量,即」萬言書「那伙人,這夥人不贊成」文革「,但以為」文革「前毛澤東那一套是可以的。主張中國走」反改革「道路,走回頭路。這夥人,尤其第二個」萬言書「所講我國腐敗、貧富懸殊、治安惡化、道德敗壞的確是事實,而且隨著國內局勢的發展,腐敗繼續蔓延,給他們提供的此類事實更多,所以他們越發以為自己有理,所講振振有詞。另一方面駁他們,也駁得蒼白無力。只說生產發展、生活改善,這不行。第三派,我叫做」民主派「,李慎之〔53〕屬此類,還有一些人,但無組織,力量很分散,他們主張迅速政體改革,趕上去。現在是三派力量較量。

「我黨,我政府,毛澤東時代壓反對派,靠兩個力量:一個武力,一個意識形態。現在只有第一個力量(即武力)了,意識形態呢,只有官員在會議上說說,老百姓不說,官員們會後也不說。

「江澤民做第三代核心事,有人持異議,說是要先靠實踐。江說,那我也實踐十年了,辦了三件大事,也可以了罷。

「一次,江說,我坐這椅子,我有九十公斤,可以了,別人推翻我不了!

「二次,」朱鎔基實幹,得力(洪達說:經濟上看來也在走回頭路,搞計劃經濟那一套)「。說到此處,趙不說話了。我(導正)說:糧食問題上很突出。趙說:「糧食那裡由國家統一,建國後還沒這麼統過,這不對!」

對整個經濟走回頭路問題,趙未表態。

在議論中,趙還談到以下方面:「近時,」極左「派提出」要給六四平反「。說這是鄧小平的罪過,毛澤東沒有向學生開過槍,1976年4月天安門事件也只是拘留。這是個新動向。」我(導正)說這是「極左派」的一種策略。

趙還說:「我寫給」十五大「那封信,目的是:我80歲人了,說不定哪天走。」六四「那些大事,我作為當事人,應對歷史有個交代。這交代就是」六四「時我的態度。至今,近十年了,我改變了當時的看法嗎?沒有!我至今堅持我當時的看法。這信,當然不會被當局採納的。

「鄧小平同志只務實,膽大。他重視借外國人的錢,發展中國經濟

「什麼有特色的中國社會主義?--官僚資本主義。

「胡繩是學者!好人!

「「民粹主義」是個什麼概念?「

趙近日要到廣西去。梁伯琪身體衰弱,妞妞身體很好,她的兒子14歲,膀寬腰粗,一米七、八,壯牛一般。

臨別照了許多像。

今日兩個多小時,趙滔滔不絕,咬字清楚,耳聰目明,精力不減兩年前。

2000年1月3日(星期一)

昨日趙談到鮑彤與人的一番對話,別人告訴他:「一日,上級派人找到鮑,說國外大發你的言論,這危害了國內安定局面。」鮑問:「這是犯罪,還是錯誤?」答:「這是犯罪行為」。鮑說:「如是錯誤,我不承認,如是犯罪,請公安部門來人,出示拘留證件,由檢察機關起訴我。既然你不出示公安部門證件,因此請你出去!」

責任編輯: 東方白  來源:杜導正日記趙紫陽還說過什麼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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