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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干將謝靜宜為何被免於起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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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憲鈞講:「她手頭上經常拿個小本子,記下主席的、汪東興的、這個副總理的、那個副總理的什麼話。鬥她吧,讓她說,她說什麼事是誰說的,什麼事又是誰說的,你怎麼給她判?這就違反客觀性。」

1960年謝靜宜在杭州汪莊與毛澤東合影(圖源:《毛澤東身邊工作瑣憶》)

「文革」期間的1970年7月,教育部以及所屬的機構撤銷並成立國務院科教組,接管原教育部和國家科委的工作。原8341部隊政治部宣傳科副科長、清華大學工宣隊負責人遲群成為科教組的主要領導成員。1971年下半年,遲群被提升為清華大學黨委書記兼革命委員會主任,同時又是國務院科教組副組長,還成為「梁效」寫作小組主要負責人之一。

遲群與兩場文字風波

「文革」期間的「批林批孔運動」。1973年7月,毛澤東把批林和批孔聯繫起來,江青等接過毛澤東提出的這個口號,提出開展所謂的「批林批孔」運動。

「文革」紅人遲群

「文革」期間的1970年7月,教育部以及所屬的機構撤銷並成立國務院科教組,接管原教育部和國家科委的工作。原8341部隊政治部宣傳科副科長、清華大學工宣隊負責人遲群成為科教組的主要領導成員。1971年下半年,遲群被提升為清華大學黨委書記兼革命委員會主任,同時又是國務院科教組副組長,還成為「梁效」寫作小組主要負責人之一。

軍人出身的遲群,幾年間飛黃騰達,連升三級,成為權傾一時,炙手可熱的「文革」紅人。遲群本人的文化素質並不高,可在1973年底,他卻和謝靜宜一起,在國務院科教組導演過一出「考教授」的惡作劇。用突然襲擊的辦法,出了一些偏題、怪題來考一些大學教授們,而這些教授們大都年事已高,加上學有專業,即便是本學科過去掌握的知識,有些細節也難免遺忘,所以讓這些教授們大「出洋相」、「鬧出笑話」,並且瘋傳全國上下。然後,「四人幫」又藉機推出了教育革命戰線的「白卷英雄」張鐵生。實話實說,遲群這個人還是有點歪才的。據原中共清華大學委員會副書記、清華大學總務長惠憲鈞回憶:遲群這個人還是有些能力的,在大會上講話,好多時候不用稿子;他寫字模仿主席的字體,還模仿得特像。毛主席派他到清華來的,在那種環境下,他太狂,太驕傲,把握不住自己,才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批林批了毛主席」

據當年在國務院科教組負責編寫簡報的劉武生回憶,1972年冬,他曾編寫過一期科教組機關的學習簡報,內容主要是批判林彪散布的「政權決定論」而否定路線的決定作用。簡報摘用了《林彪語錄》中「有了政權就有了一切,喪失政權就喪失了一切」的原話。為了慎重起見,劉武生還請了一位軍代表幫助核對過這份簡報。但這份簡報上報中央政治局和國務院後,有人看了後就向遲群告狀,說這句話在人民日報社編印的《毛澤東思想萬歲》的語錄本里也有。遲群聽到後,立即從清華大學乘專車來到科教組,氣勢洶洶地質問劉武生:批林,怎麼把毛主席也批了?!你要檢討!這期簡報我也看過,也是我簽發的,但是我不能當你的秘書去核對!遲群還勒令:一是把這期簡報連夜收回,刪去這句話,另外再印新簡報來替換;二是劉武生必須認真檢查,徹底交待,為什麼批林彪還批了毛主席?!

等到遲群訓斥完畢,劉武生連夜趕到國務院印刷廠,重新印製經刪改過的簡報並上報中央政治局和國務院,同時附上給秘書的說明:「上次報送的簡報有誤,請退回,換上重新送上的簡報。謝謝!」

事情發生後,作為責任人的劉武生心情十分沉重,也無法按照遲群的要求去做檢查,因為遲群說他「批林批了毛主席」,是壓根兒沒有的事情,於是決心把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

他先打電話給《人民日報》總編室,詢問《毛澤東思想萬歲》中關於這句話的出處。得到的回答是,這句話出自《青海省成立革命委員會給毛主席的致敬電》,裡面把「革命的根本問題是政權問題。有了政權就有了一切,喪失政權就喪失一切。」這句話都排成了黑體字,成了最高指示,但前一句話是毛主席說的,後一句話是林彪說的。後來在編這本語錄本時,就把引號里的話全都收錄進去了,所以才造成了這場「天大的誤會」。

劉武生把他所了解的這些真實情況向遲群做了匯報,但遲群既不收回他所講的「批林還批了毛主席」這句話,也不表態這期簡報到底有沒有政治問題,反而繼續施加政治壓力,後來在一次會議上還提出:讓劉武生滾回他的原單位北大去!

加寫「適當」二字引起的風波

1973年8月,中共十大召開之後,「四人幫」又開始掀起「批林批孔」的高潮。此間,劉武生又為科教組起草一期學習簡報,主要強調要認真貫徹執行黨的十大精神,「批判林彪篡黨奪權的反革命罪行,結合批判孔老二的反動思想」。起草完畢,經由辦公室負責人審閱修改後,報送另一位科教組領導李琦審定。為了突出貫徹黨的十大精神,李琦在「結合批判孔老二的反動思想」前面,加上了「適當」兩個字。最後由遲群簽發上報。沒想到謝靜宜看到這期簡報後,打來電話到科教組值班室質問:「你們這期簡報說『適當結合批判孔老二的反動思想』。批林批孔運動剛剛興起,有什麼不適當的?!你們想幹什麼?!」劉武生聞訊後馬上找來簡報送審稿來查看,發現原來是李琦在送審稿上用紅鉛筆加寫了「適當」二字。

按照今天的常理,誰簽字誰負責,可遲群簽發簡報是從來不負責的。第二天,遲群依舊神氣十足地來到科教組,召開全體人員大會,批判加寫「適當」二字的李琦和簡報組同志。到了1974年初,由於江青和遲群、謝靜宜在首都體育場召開的批林批孔大會上的胡作非為,受到毛澤東的批評和制止,科教組的這次因為「適當」二字所掀起的一場風波,才沒有再繼續追查和批判下去。

從發生在國務院科教組兩次文字風波來看,深文周納,無限上綱,是那個荒唐年月的一個時代特點,而遲群又是一個辦事武斷,又不想承擔任何責任同時還要尋找機會興風作浪的人。到了1975年8月,清華大學黨委副書記劉冰通過鄧小平上書毛澤東,狀告遲群和謝靜宜二人橫行霸道、飛揚跋扈的錯誤,沒想到這封信卻成為一場更大政治運動的導火線。隨後不久,在中國政壇上又掀起了「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的狂潮。

遲群與謝靜宜的不同命運

1976年10月,遲群與「四人幫」一同被捕,1983年被北京市中級人民法院判有期徒刑18年,剝奪政治權利4年,出獄後不久就因癌症去世了。但當年和他一起頤指氣使、不可一世的中共北京市委文教書記謝靜宜,卻在1981年1月就被最高人民檢察院決定,「因坦白認罪較好,被免予起訴」。對此,連官方為遲群指定的辯護律師都說:「我認為謝靜宜在遲群的整個犯罪活動中起了重要作用……某些重要犯罪意圖,『四人幫』都是通過謝靜宜轉達給遲群的。如『三·二六』圍攻誣陷鄧小平,就是江青通過謝靜宜向遲群傳達的,去河南馬振扶公社中學,也是江青通過謝靜宜向遲群布置的。」

這個能衝進中央政治局會場,公然指著鄧小平的鼻子說他「抓整頓、批派性」是在搞「右傾翻案風」的謝靜宜「坦白認罪」的態度究竟好到什麼程度?當年也是北京市革委會宣傳組寫作班子成員之一的史松,在其回憶錄《淺淺的腳印》一書中有過一段文字是談謝靜宜的,說在粉碎「四人幫」後,北京市委召開黨委擴大會議,組織批判謝靜宜,讓作者去參加旁聽,並做詳細記錄,回來後寫批判文章,還準備在《北京日報》上安排一個整版發表。作者去了,參加的批判會過程如下:

主持人:謝靜宜,你老實交代反對偉大領袖毛主席的罪行!

謝靜宜:我從未反對過毛主席。

主持人:毛主席提出批林批孔,你在大會上又加上反走後門,毛主席很不滿意,還批評過你,可有此事?

謝靜宜:確有此事,我當天就找主席檢討了。我說,主席,是江青同志讓我講的,我一直認為江青讓我幹的事情都是您同意的,看來並非如此。以後她讓我幹什麼,我都先向您匯報,您同意了,我再干,可好?毛主席點頭同意了。主席已經諒解我了,你們為什麼還不依不饒?

主持人無言,又問:「四人幫」派你來北京市,是為了反對吳德同志,妄圖顛覆北京市委,你必須老實交代!

謝靜宜:我和吳德同志私交甚好,為什麼要反對他?「四人幫」那裡有什麼不利於他的事情,我還隨時通風報信。有一次政治局開會後,人都走了,「四人幫」還在,吳離開會議室時,張春橋看著吳的背影說,這個人老奸巨猾。江青也說,是個老滑頭!這件事我當天晚上就講給吳德同志聽了,讓他小心。

這樣的回答,讓主持人無言以對,只好宣布散會。當然,上級布置給史松的那篇大批判文章還沒有開始運籌,也就沒有下文了。

史松碰上的這種情況,就像惠憲鈞後來在接受訪談時所講的,「她手頭上經常拿個小本子,記下主席的、汪東興的、這個副總理的、那個副總理的什麼話。鬥她吧,讓她說,她說什麼事是誰說的,什麼事又是誰說的,你怎麼給她判?這就違反客觀性。」

責任編輯: 東方白  來源:南方都市報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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