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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曉慶與范冰冰 差的不止是一個時代

范冰冰自從涉入「陰陽合同」案之後,再也不像原來那樣頻繁、高調地上線了。她的微博有一個月都沒更新,更有消息說她與弟弟范丞丞都被限制出境,接受調查。結果尚無定論,但圈裡早已一片風聲鶴唳,范冰冰無堅不摧的女王人設也在一夜之間垮塌。

劉曉慶有一句著名的名言就是,「做人難,做女人難,做名女人更難,做單身的名女人,難乎其難。」師出同門,都演過武則天,都當過萬人迷,都因為男女關係被各種猜忌,劉曉慶與范冰冰,分明是兩個時代的人,卻有著太多名女人的共同點。

最後絆倒她們的,還不是那些流言蜚語,而是白紙黑字的合同。從劉曉慶的經歷來看,一個名女人摔倒了,還想要再爬起來,並不是一件那麼容易的事。

1.

2002年4月的一天,劉曉慶坐在自己亞運村的公司里喝著凍頂烏龍茶,查閱著信件。這時候的她還渾然不知,北京市警局經濟偵查處已經扣下了她的妹夫、下屬文化公司總經理靖軍,還帶走了公司全部文件。

當她起身打開辦公室的門,才發現面前全是穿著制服的辦案人員,正在各個房間搜查。

穿過長長的走廊,劉曉慶走到總經理辦公室,看到妹夫靖軍把一疊公司文件交給辦案人員。靖軍告訴她,「不關你的事,他們要看一些合同。」

劉曉慶嗅出了一絲危險的味道。她還不知道到底哪裡出了問題,但第一想法就是要儘快逃離是非之地。因為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被機場拉入黑名單,劉曉慶打算從深圳坐船去香港,再從香港轉機去巴黎。她在法國有永久居留證。

圖為劉曉慶在法國開個人影展,與導演波蘭斯基見面

山雨欲來風滿樓。在這急迫的當頭,劉曉慶倒還有條不紊。在出發深圳的前一天,她還是按照之前的安排,先去南昌參加了活動,因為她不喜歡爽約。她還惦記著把《洛神》劇組人員的工資尾款發了。因為公司帳戶全被凍結,劉曉慶的錢幾乎都全都放在公司。她也從來沒想過不給攝製組付錢的念頭,把妹妹曉紅的銀行卡拿了出來,結清了演藝人員的費用。

參加完活動,劉曉慶從南昌趕到了深圳碼頭,等了好幾班船都沒等到,一直到了晚上9點才被告知限制出境,被安排住進了當地的迎賓樓。

劉曉慶大概是國內第一個受到如此待遇的女明星。專案組幾乎住滿了一個酒店,從一樓到三樓全是辦事人員。房間電話里裝了竊聽器,屋頂、過道、電梯與大堂里都裝了攝影頭,房間前後左右都是便衣,一舉一動都被錄影。外出都有左右夾道,幾輛車尾隨。

被警方帶走的那一天,劉曉慶很平靜。她捋下了手上的翡翠鐲子交給家人保管,據說後來出獄賣了1200萬。她還有兩張銀行卡,一張有40多萬,另外一張有200萬。她把銀行卡也交給助理,並且囑咐,這就是她離開後為公司善後和延請律師的費用。她只帶了一隻小衣箱,裡面裝著簡單衣物與幾本英文書。

2002年6月,劉曉慶因涉嫌「逃稅」被拘押進了秦城監獄,19處房產被公開拍賣,妹妹妹夫也跟著進去了。自由、金錢、名譽、家人,全都在一夜之間蒸發。

劉曉慶在秦城監獄呆了422天。很多年後,她都不願再在媒體面前公開回憶這422天。2015年,她出了一本自傳《人生不怕從頭再來》,才又重新寫出了這段往事。

寫完書稿,直到書籍出版,劉曉慶都沒有打開書看過一眼。但在她的敘述中,卻絕少灰暗,也無壓抑——「小小只有幾平方米的監室不能跑步,也看不到時間,我就數步子,在四方塊的面積里跑兩個對角,每天早晨跑8000步。」「我定期寫文章投稿給看守所的小冊子。給同監室的人編排集體操。每天放一次風,就去說服管教讓我們打羽毛球。」

每天最傷感的時刻,大概就是每天晚飯後會有一個小時的看電視時間。「小小的電視機掛在高高的鐵門上面,猶如懸在天邊,看著電視機里的畫面,我不止一次地想,我再也不可能當演員了。」

劉曉慶不止一次想像過自己被釋放時的畫面。「監獄的大門嘩地打開,一個步履蹣跚的耄耋老人,背著一個包袱出來,眯縫著眼睛,眼前一片空茫。」

結果出獄那天,完全不是想像那樣。全世界的記者都在門口蹲著,鎂光燈如同轟炸一般追隨,她坐上車埋著頭,一路從秦城又回到了京城盛大的晚宴。

吃飯前,劉曉慶換了一身新衣服,打開水龍頭,雙手用洗手液、香皂使勁揉搓,直到十個指頭泛白。

2.

很快,「取保候審」的劉曉慶收到了不起訴書,但她一邊要補巨額稅款,一邊還想東山再起。她跑去橫店接戲,只要給錢,什麼角色都演。有時候她需要候場十幾二十個小時,為新出來的年輕主演一遍遍搭詞、走位、配戲。

這種心理落差,不是每個人都承受得住的。劉曉慶受得住,一部分來自於她的颯爽性格,一部分也來自於她所經歷的時代。

上世紀50年代,劉曉慶出生在重慶涪陵,一個革命家庭。母親是川東地下黨出身,當年在辦公室里獨自一人生下了她,她的繼父和舅舅也是地下黨,和雙槍老太婆、江姐都是同事。照她自己的說法,從小是在紅色保險箱裡長大的。

母親對劉曉慶要求很嚴格,她小時候卻很頑劣。「那時我挨了好多打,但隨便怎麼打都不求饒。有一次母親把我的鼻子打出了血,我就故意低著頭,讓鼻血一直流,在地上流了好大一攤。母親終於心疼了,給我說軟話,我才肯去吃晚飯。」

劉曉慶至今都不能確認生父的下落。上金星秀的時候,金星又問到這一茬,劉曉慶如實回答:「因為我媽媽不想確認,結果好多想來當我爸爸的,我就拿照片給我媽確認,我媽就把頭扭過去。她就不想承認我爸爸。」

金星說,你媽跟你一樣,倔,死倔。劉曉慶不置可否,她的骨子裡,確實有一股源源不斷的倔強與好勝心支撐著她,不斷往前。

劉曉慶從四川音樂學院附中畢業的時候,趕上了知青下鄉的風潮,她被分配到宣漢縣農場幹活。明明是一雙敲揚琴的手,卻要攬起鋤頭下地幹活。

她倒很樂觀。讀能找到的一切書,還照著書本學習針灸給周圍的農民治病。還借了一架揚琴,每天早上6點出工,劉曉慶4點就起來練琴。白天幹活兒,晚上回來就在曬垻上敲著揚琴自彈自唱權當表演節目。

劉曉慶說,「大家都喜歡我,說我是快樂的人。」大概是憑著這股快樂的感染力,劉曉慶接連從農場跳去了宣傳隊,又從宣傳隊跳去了部隊,從成都跳到了北京,從話劇團跳到了北京電影製片廠。

劉曉慶創造了中國影壇很多的第一個,她是大熒幕上第一個拍了4分鐘吻戲的女演員,第一個演大陸武打片的女演員、第一個跟香港台灣導演合作的大陸女演員、第一個公開離婚的女演員還有第一屆春晚第一個登台的女主持人……

1983年的春晚,其他幾個男主持都穿著白色的確良襯衫,配著灰色、藍色、卡其色的中山裝,穩重而沉悶。只有劉曉慶穿了一襲大紅色的襯衫登台。據說這件襯衫是她香港攤子上買的,5元港幣。之後這種襯衫風靡全國,被稱作「曉慶衫」。

劉曉慶確實是敢為人先。在集體主義盛行的時候,她出了一本自傳叫《我的路》,講她的婚姻生活,講她的人生理想。當時有美國記者問劉曉慶「你覺得中國最好的女演員是誰」,劉曉慶笑著小聲地說「是我」,結果第二天報紙頭條出來就是,《劉曉慶:我是全中國最好的女演員》。

一時之間,掀起了軒然大波。那時候全國青年的偶像是張海迪,語錄是「活著就要做個對社會有益的人。」而劉曉慶如此地自我,如此地張揚,就連家裡人都不理解,「這是一條什麼道路?要依靠黨,依靠群眾,沒有黨和群眾,就有你了?怎麼可以宣揚個人奮鬥?」

好在時代的大門很快被潮流沖開,演員們開始可以表達自我,電影的路子也在不斷拓寬。但這時候,劉曉慶又開始謀劃著下海了。

在香港拍《垂簾聽政》、《火燒圓明園》的時候,劉曉慶雖然是大明星,吃飯也就是都是兩個饅頭加一塊黑鹹菜。但梁家輝這些香港演員中午開飯時,是推著一個飯車來,雞鴨魚肉都有,劉曉慶被氣哭了,跟導演抗議:「我要吃肉!我要全部大陸的演員都吃肉我才拍戲!」

這時候,劉曉慶接到了走穴的邀請。她從香港劇組偷偷跑出去走穴,帶著3600元人民幣回來,數錢數了一整夜,重回片場精神抖擻:「狀態神勇,所有的戲都一條過,讓原本對女主角突然失蹤充滿憤懣的導演李翰祥無話可說。」

接連3年拿下百花獎最佳女主角,劉曉慶說「無敵最寂寞」,轉而對經商產生了極大興趣,整個90年代,劉曉慶只拍了一部電影,五部電視劇,剩下時間都在買樓開公司,錢翻了一番兒又一番兒。1995年,她出了一本自傳,標題就叫《我的自白錄:從電影明星到億萬富姐兒》。字裡行間的欲望是如此赤裸,而又坦蕩。

亦舒在香港見過劉曉慶一次,對她印象極為深刻,「擦艷紅胭脂,穿大花衣裳,戴金剛鑽手鐲腕錶,脖子上一條粗金鍊條,用碎鑽拼出英文字樣。這是什麼字?研究半晌,呵,原來是拼音『慶』:QING。端的是艷光四射,把身邊短直發,淡妝、毛衣牛仔褲的林青霞映得似名苦學生。」

雖然口氣不免譏諷,但亦舒對她也有敬意,「(大環境)伊人尚能如此突出個人作風及性格,真正了不起。」而劉曉慶自己則說,「我就是一個非常具有今天觀念的人,(生)在一個錯誤的時代。」

3.

范冰冰跟劉曉慶都愛演女皇。范冰冰演的女皇,表面披著霸氣耀眼的皮囊,內里還是跟男人愛來愛去那回事。而劉曉慶演的女皇,往往有一股濃厚政治家的色彩。比如她95年演的武則天,早期也是個天真嬌憨的少女,但是到了後期,她會用酷吏鞏固統治,也會為黎民檢省後宮,心裡也有兒女情長,但她更渴望的是權力擴張。

所以范冰冰只演得出武媚娘,而劉曉慶才演得出武瞾。不過劉曉慶覺得自己跟武則天還是有區別的,「武則天始終還是靠男人上位的,但我都是靠自己。」

劉曉慶很在意這一點,她多次在自傳跟採訪里強調過,「我從來沒有過任何潛規則,我的事業源頭不是來自於和男人上床。」

不但不靠男人,反而還能托起男人。

當初姜文準備拍《陽光燦爛的日子》,他打算先去美國學習十年導演然後再回來拍片兒。劉曉慶攔著說,晚了,做導演就得年輕。

劉曉慶回憶說,「這是姜文第一次做導演,沒有人相信姜文能導戲。連他自己也沒信心。可是我有,我一定要做成這件事。」

《陽光燦爛的日子》第一批投資就是劉曉慶拉來的。那時劉曉慶的生意正遭遇滑鐵盧,所有資產幾乎清零。但這邊攝製組,每天都張著嘴要錢。最艱難的時候,她把妹妹存來買米買菜的錢也拿走了,「那一萬元是我從她緊緊攢著的拳頭裡摳出來的。」

導演李翰祥拍《荊軻》的時候(後改名《火燒阿房宮》)需要1200萬投資,劉曉慶感激李翰祥的知遇之恩,也是很爽快地就答應了。1994年的1200萬,是個什麼概念。

導演謝晉一生載譽無數,但晚景淒寒。謝晉去世的追悼會上,有人親眼見到劉曉慶遞了一口袋的錢給謝晉遺孀徐大雯。徐本來想婉拒,但劉曉慶態度很強硬,「你不要,我就把錢都撒了!」當年范冰冰也去參加了謝晉的追悼會,結果被一群記者圍堵在現場,當時新聞的標題就成了「追悼會上范冰冰情緒失控腳踢記者」。

范冰冰說,嫁什麼豪門,我自己就是豪門。而劉曉慶很早前也說過,沒有靠山,自己成為山。失去了天下,再打天下。范冰冰戀愛後就把頭像換成了情侶頭像,而劉曉慶的微博說明至今還是,「征服世界的不是只有男人。」同時她又說,「一個女人要想做一點事,得比男人還要強。」

劉曉慶結了四次婚,每次結婚都是被男人逼婚。最近一次結婚,劉曉慶嫁給了追了自己20年的王曉玉。在美國登記的時候,工作人員問她,要改名字嗎,要冠夫姓嗎,要叫王劉曉慶嗎?劉曉慶的回答也很有趣,「No!No!No!不能夠有一天,我拿奧斯卡獎的時候,我不是劉曉慶,而是Xiaoqing Wang。」

她也不忌憚別人的眼光。有陣子觀眾詬病劉曉慶整容、60歲了還要演「丫頭教」,劉曉慶也不惱,只在微博寫,「中國女人放棄自己太早了。年過二十五不再談青春,年過三十不再談年輕,年過四十不再談姿色……別忘記我們有責任展示生命的美麗,那是女人應有的生命尊嚴。」

導演田沁鑫在跟劉曉慶合作話劇的時候,狠狠誇過她,「她劇本要看14遍,她永遠不遲到,導演一喊停,詞不離口,本不離手。有時候,為了讓她休息,我說排練的時候也不用老真哭,等真上場的時候再來,也不能老這麼用吧?她說,什麼意思啊導演,我不會。她就每一次都來真的,都真哭……曉慶姐真是那一代女演員的代表,持久,耐勞,堅持自己,遇到困難打而不倒,這是有時代特點的。」

是的,這個時代沒有了范爺,也許還會有張爺李爺趙爺。但跌倒了還能站起來的,可能就剩劉曉慶這麼一個了。

責任編輯: 陳柏聖  來源:談資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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