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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大後林彪昏招迭出 毛則步步緊逼把林送上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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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天才論」和「三個副詞」的爭論,也是在捧毛的名目下,林彪集團向江青集團的較量。林系軍人對江青文人集團的驕橫長期忍耐,林彪等知道江青對毛有巨大的影響力,葉群則加以升溫,大捧江青。林系軍人對老幹部的下場也有兔死狐悲的感受,都使得他們對江青集團不滿,林系軍人在廬山上向張春橋挑戰就是逼毛在軍方和江青集團之間表態,毛在兩天內經過權衡,認定林要「搶班奪權」,陸續採取措施,打擊林系的勢力。

九大是林彪由盛而衰的轉折點

1969年4月召開中共九大,毛論功行賞,破天荒的把林彪的接班人地位寫進黨章,在九屆一中全會上又安排林的部下黃、吳、葉、李、邱進入政治局,軍委辦事組也主要由林的幾個部下組成,周恩來、康生還以黨的元老的身份在九大發言,表態擁護林的接班人地位。

毛為什麼要把林彪的接班人地位寫進黨章?林彪對此是推辭的,在八屆十二中全會的講話中,他對新黨章草案把他的接班人地位寫進去一事,表示「很不安,很不安」。而毛是在江青等人一再堅持下,「考慮了一個晚上」才同意的。顯然,毛不會是因為江青的建議,就作出如此重大決定,毛一定有自己的考慮,欲將取之,必先予之?無法猜測,但仍有跡可尋:在九大開幕式上,毛故意提名林彪為大會主席團主席,加以試探,林彪迅即反應,高呼「毛主席當主席」。4月14日,周恩來在大會發言,稱林彪是井岡山會師的「光榮代表」,林彪迅即打斷周的講話,流淚頌毛。然而毛還是在九屆一中全會上,引用蘇聯人批評中國為「軍事官僚體制」的一番話,來曲折表達對林彪的軍系力量膨脹的擔憂。毛把許世友、陳錫聯拉進政治局,還提拔李德生,使之也進入政治局,以圖對林彪加以制衡。毛對大軍區第一把手的任用極為用心,對這一級軍隊領導,林沒有任何用人權。

九大後,毛開始逐漸壓抑林彪的軍系勢力,手法之一就是對個人崇拜降溫,此舉直指個人崇拜的吹鼓手林彪。1969年6月,他在武漢多次批評對他個人的形式主義的吹捧,還當著工作人員的面說,「四個偉大太討厭!」。以後,「毛澤東交代周恩來把人民大會堂所掛的語錄牌統統摘下來。當周照辦以後,毛還故意當著林彪的面說:這些王八蛋的東西沒有了」。

毛的手法之二是刻意扶植張春橋,以牽制、刺激、打擊林彪。九大後(一說是1970年4月底),毛曾帶著張春橋等到蘇州看望林彪,毛澤東在談話中先是說總理年齡大了,問他對周恩來的接班人有什麼考慮,然後話鋒一轉,問林彪:我年紀大了,你身體也不好,你以後準備把班交給誰?見林彪不吭聲,毛又追問:你看小張(指張春橋)怎麼樣?至此,林彪開始擔心自己的「接班人」地位將不保。

林彪此時已知道毛有廢儲之心,卻未能避開毛的鋒芒,林彪在九大期間的重大失誤是讓葉群也進入政治局而沒有堅決加以制止。在九大後的一段時間裡,林彪開始飄飄然了,從而暴露出他政治上極其幼稚的一面:1969年10月,林彪將其子林立果在軍內搞科技發明的報告上報給毛,得到毛的嘉勉,毛還專門接見了林立果,竟使得林彪忘乎所以,趁勢把林立果隆重推出,而他明明知道毛岸英的逝世對毛造成巨大打擊,毛僅有的一個兒子身體又非常不好。1970年7月23日,林彪帶著林立果前往國防科委一軍工廠視察,林彪居中,林立果和黃永勝隨侍左右,吳法憲李作鵬邱會作等眾將領尾隨其後,接受軍隊的夾道歡迎。7月31日,林立果又在空軍作「講用」報告,用林彪原先準備九大政治報告的材料作「底料」,從「中國一定要強盛」,講到「社會主義的政治和經濟」,大話炎炎,講了七小時,小冊子在軍內廣為流傳,空軍上下都在吹捧林立果為「超天才」,林彪不加制止,反而加以鼓勵。有資料說,毛知道後「非常不高興」,在私下對江青、康生、張春橋說,我還沒死呢,林彪同志身體不好,有點迫不及待地準備自己的接班人了。

毛的更大的疑心來自對林彪的「第一個號令」的警惕。1969年10月18日,林彪沒等毛做指示就通過黃永勝下發了「號令」,第二天,葉群才以「電話記錄傳閱件」報給毛、周。林彪夫婦在對毛的問題上一向謹慎,這次卻百密一疏,鑄下大錯。林彪本來對1969年中蘇衝突毫不關心,後中蘇副外長北京談判,林彪擔心蘇聯會搞突然襲擊,才緊張起來,在蘇州的住地搞了幾條指示,後被軍委辦事組的閻仲川加上了「林副主席指示第一個號令」的標題下發全軍。毛最喜歡的是林彪不管事,一旦林彪想發號施令了,就不舒服了,毛命汪東興把林彪報給他的「第一個號令」燒掉。其實這次完全是毛猜疑心作祟。有資料說,當天,消息傳回蘇州,林彪十分後悔,因為在此之前,他連調動一個連的兵力都不敢做主,都要請示毛,這次竟在毛最敏感的方面自行其事,實屬大錯。就在這一天,林彪又寫了兩幅「悠悠萬事,唯此為大,克己復禮」,一幅給自己,另一幅送給葉群。

在林、江集團圍繞設「國家主席」的問題發生的激烈爭鬥中,真正的主宰還是毛,最初誰都不知道毛的真實想法,還以為毛是在試探彼等的反應,因為在歷史上,毛就用過此計。1958年12月,八屆六中全會宣布毛將不擔任下屆國家主席,有資料說,此消息好似「晴天霹靂」,不少工農群眾痛哭流涕,以為國之將傾。許多群眾激動地說,「這樣做不對,毛主席不能把我們丟下」,「今後我們聽誰的話呀!」「我們不是成了沒有娘的孩子了嗎?」「毛主席作共和國主席,全國人民就像有個主事人,有依靠似的,因此還是毛主席作主席好」,「主席不作共和國主席我接受不了,這樣喊萬歲怎麼喊?全國人民要求他還當怎麼辦?」南開大學教授龍吟說:「毛主席做國家主席是每個人的願望,(他)不光是中國的主席,也是全人類的主席。」更有不少人表示,任何人都沒資格取代毛主席的國家主席一職,「除了他(指毛主席),誰也當不了」,「共和國主席權力很大,如果毛主席不當,別人當會不會出問題?」毛雖卸去國家主席一職,卻充分享受了廣大群眾的熱愛,所以1970年他才會質問向他勸進的林彪等:「我在十幾年前就不當了嘛,豈不是十幾年以來都不代表人民了嗎?」而在1958至1959年,只有極個別人才能看出毛的心機,廈門一個幼兒園老師說,毛主席提出不當國家主席是為了測驗人民對他的信任程度。江蘇省民建副主委劉國鈞「對人耳語」說:「將來弄一個人作牌位,應付應付,交往交往,實際還是毛主席當家。」瀋陽市教育局副局長郭承權說:「因為黨權高於一切,大權仍在他手裡,他一個人說了算,連周總理還得非常謹慎。」北京市工商聯副主委王敏生更提出:「今後政府主席是不是需要,如果不需要,可以修改憲法。」是故,當毛在1970年提出不設國家主席時,林彪、周恩來、康生等紛紛陳言,懇請毛擔任國家主席。

然而,這次毛不願當國家主席仍然是真心的,而且因為1959年後的「一國二公」給他的刺激太深,早在八屆十一中全會剛結束時,中央就通令全國,將所有人民團體的「主席」一職,全部改為「主任」。到了1970年,十一年前王敏生講的話果真應驗,現在毛主張乾脆廢了「國家主席」的建制。

林彪為什麼主張設國家主席?首先,林彪以「勸進」回答毛的試探;其次,林彪的身體絕不允許他擔任此職,但是這並不影響他向毛要一個名份,中國人的根深蒂固的觀念——「名不正則言不順」,對林彪有很大的影響。在文革前至1969年,林彪給「兄弟國家」建軍節致賀電時,都是署「國務院副總理兼國防部長」,但是從1970年起,就改署「中華人民共和國國防部長」,此一細節,正說明他對名份的重視:林彪除了國防部長一職,都是副職:中央副主席、軍委副主席、務院副總理,而「親密戰友」、「接班人」、「副統帥」都是描述性語言,連虛銜都談不上。這一次林彪想要一個代表國家名器的正職,雖說國家主席一職只是一個名譽和禮儀的象徵,但是擔任此職至少可以鞏固自己的「接班人」地位。林彪等的堅持,當然有自己的目的,被毛一眼看穿。

關於「天才論」和「三個副詞」的爭論,也是在捧毛的名目下,林彪集團向江青集團的較量。林系軍人對江青文人集團的驕橫長期忍耐,林彪等知道江青對毛有巨大的影響力,多年來敷衍江青,有時也吹捧幾句,但很有分寸,葉群則加以升溫,大捧江青。林系軍人對老幹部的下場也有兔死狐悲的感受,都使得他們對江青集團不滿,林系軍人在廬山上向張春橋挑戰就是逼毛在軍方和江青集團之間表態,毛在兩天內經過權衡,認定林要「搶班奪權」,陸續採取措施,打擊林系的勢力:

(一)拋出陳伯達。陳伯達跟隨毛幾十年,是毛思想和毛意識形態學的主要構建者,在毛髮動文革的1966年,陳伯達不留退路,無保留支持毛,又給江青做擋箭牌,但到了1969年後,毛對陳的不滿已很深,陳伯達因多次受江青的羞辱,開始向林彪靠攏,而陳伯達起草的九大報告又不合毛的想法,加之這次陳伯達在廬山上跳出來,為林系打先鋒,毛通過打陳伯達,警告林彪。

(二)開展「批陳整風」。毛在沒等到林彪的「表態」後,於1970年12月,毛指示召開「華北座談會」,明批陳伯達,實打林彪,遲遲不讓黃、吳、葉、李、邱「過關」,毛還特別批評葉群:「當上了中央委員,不得了了,要上天了」,毛又針對軍隊,發起「反驕破滿」運動,提出「軍隊要謹慎」,批評林彪提倡的「講用」,「突出政治」是「搞花架子」,矛頭直指林彪。

(三)「甩石頭,摻沙子,挖牆角」,改組軍委辦事組和北京軍區,逼林彪檢討。

(四)1971年5月31日,又以中央文件的形式,向全體黨員口頭傳達經毛審閱的〈毛主席會見美國友好人士斯諾的談話記要〉,讓人民知道,毛對林彪提出的「四個偉大」(「偉大的導師,偉大的領袖,偉大的統帥,偉大的舵手」)感到討嫌。

(五)兵不厭詐,1971年6月9日,江青為林彪拍照片《孜孜不倦》,照片在1971年《人民畫報》和《解放軍畫報》7、8期合刊發表後,起到了麻痹林彪的重要作用,林立果對親信說,現在空氣緩和了,好轉了。

(六)1971年8月15日,毛開始南巡「打招呼」,其目的是為了進一步削弱林彪的地位,為即將召開的九屆三中全會做準備,但此時,毛還沒有最後下定徹底倒林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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