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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雁:自由意味著責任,所以很多人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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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我的讀者朋友們能反覆咀嚼蕭伯納的自由論。當你懂得寬容比你弱的弱者的愚昧甚至錯誤,同時又懂得敢於向比你強的強者要求多擔當的時候,你就真的覺醒了,也真的愛自由了。這說明你已經找到你的能力位置,說明你在為自由而努力承擔責任了。

這幾天因為小花燕的死,在一片同情聲中,也有不少讀者朋友給我傳來圖片或連結所表達的另類聲音,這種另類聲音就是:「因為小花燕具有濃濃的愛國情懷,所以不值得同情」。雖然我已經在朋友圈簡單提醒了這種聲音欠妥,但還是有不少讀友沒有轉過彎來,所以,我就想撰文說說這事。

三年前,四川瀘州太伏中學初二學生趙鑫墜樓死亡事件,引發了廣泛的關注和對自殺的質疑。趙鑫媽媽是長年在外打工的農村婦女,回到瀘州看見兒子的屍體嚎啕大哭,當時也有人搜索出趙鑫媽媽的扣扣空間和微信朋友圈是典型的小粉紅,於是,就有不少人開始說風涼話:「原來媽媽是個午毛,有什麼好值得同情的」。

前年張扣扣事件更是引起了廣泛的同情,但是,還是有人搜出了張扣扣的微信圈,發現他是做過五井的小粉紅,於是,也有少數人開始說風涼話:「愛國愛得那麼深沉,有什麼好同情的。」

如果這些人去搜索一下楊蓋蘭的生活語言(她可能沒有微信),估摸大概率她是一個自干午,是不是也要得出不值得同情?如果去搜索一下所有被性侵女童的父母,估摸他們毫無例外都是自干午,是不是被性侵的女童就不值得同情?

如果將所有受害最深重苦難的人拉出來亮相,按照不覺醒就不值得同情的邏輯,那基本就沒我們啥事了。我就只想問一句:你覺醒是為了什麼?當然你會振振有詞說:「我嚮往自由,我喜歡自由。」但如果我再追問一句「你真的喜歡自由嗎?」也許你會一臉懵逼,因為你會嘀咕「這怎麼是問題呢」。

有一次,一位洛杉磯的讀友勸我移民,他七十多歲了,他說他能幫我想辦法,並在我微信里留了好長一段關於移民到美國的種種好處。「老人公寓不要錢,還有專業看護伺候;孩子上學不要錢,如果家庭困難還有很高的助學金;看病不要錢,像我還申請了營養補助。」等等,他羅列了很多移民美國的好處,我即便遠隔太平洋,我都能從屏幕感受到他的眉飛色舞。

我想,這位洛杉磯讀友說起美國好處的眉飛色舞,應該就是大多數所謂覺醒者聲稱的「喜歡自由」,並且還要一知半解地把富蘭克林的「哪裡有自由哪裡就是我的國」奉為圭臬。

後來,同樣是這位洛杉磯讀友,他又告訴我了他的既往。他是退休後才移民到美國的,他在國內是廳級調研員,他一說到他在國內享受的好多特供服務,又是一臉眉飛色舞。我一翻他的朋友圈,發現他從未轉發過我的文章,朋友圈全是養生雞湯和風景圖。

如果仔細想一想這位洛杉磯讀友,其實他並不是喜歡美國,而是喜歡美國的「好處」,他也並不討厭中國,他對中國的「好處」也是津津樂道的。對於他來說,應該是「哪裡有好處哪裡就是我的國」。如果人人都以這樣的思維去喜歡自由的話,那這個世界上就再無自由可言了。

關於自由,不同大師有不同的解讀,但我最欣賞蕭伯納對自由的理解:「自由意味著責任,所以很多人不喜歡。

蕭伯納所謂的責任,就是指一個人是否願意為自由付出。譬如,讓那位洛杉磯朋友像九十多歲的卡特總統一樣去工地搬磚,他肯定就再也不想移民美國了,即便有免費老人公寓他也不會去的。這就是真喜歡自由還是假喜歡自由的天地之別,這更是懂自由和不懂自由的天地之別,這也是真覺醒還是假覺醒的天地之別。

我去年底寫過一篇文章《覺醒是一種能力,不要去苛責螻蟻》,我想讀友們還能有印象。常言道:「能力有多大,責任就有多大」。換句話說,能力有多小,責任就有多小。因此,看一個人是否真的覺醒,或者說,看一個人是否真的喜歡自由,判斷很簡單,就是看他是否願意承擔與他能力相匹配的責任。這個責任,當然也包括覺醒的責任。

我在前一篇《小花燕去了遠方,但她的小船空蕩蕩》中,後面寫了一首詩,其中我就寫道:「如果小花燕有怨言,就怨我們吧,是我們這些叔叔阿姨們,沒有挺起做人的脊樑,……」。這個,我想讀者朋友們都不會忘記吧。

極貧、疾病、父母早亡、兄妹眾多、身材矮小、手無縛雞之力,這世上還能找到一個比小花燕能力更弱的人嗎?她雖然上了大學,但那是一所職業學院,根本不用考試就可以上的大學,其實那大學上與不上沒有什麼差別。像這樣一個極貧極弱的女孩,我們能要求她有什麼責任?她所有的不幸,都是比她能力強的人的責任。懂得這一點,你就真的覺醒了,也才叫真喜歡自由。

哈佛大學終身教授穆萊納森與普林斯頓大學心理學教授沙菲爾做了大量實驗研究,他們得出一個研究結論:「特別忙和特別窮的人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會過多將注意力花在追逐稀缺資源上,從而引起認知和判斷力的全面下降」。簡單說,就是太窮會讓人變傻。

極貧極弱的小花燕,根本不用去嚇唬,只須一個居委會大媽去說幾句不著邊際的大話、廢話或陰話,她一定會傻乎乎的全盤接受,因為她沒有任何力量抵抗代表政府的居委大媽話語中暗含的衝擊力。我也看了郭泉先生寫的關於小花燕的「愛國情懷」,但我看見小花燕那種背口訣似的抵制出境就醫,就像電視認罪一樣可憐,這就是我要寬容小花燕「愛國情懷」的原因。

三年來,我寫了無數篇文章,抨擊教師,抨擊律師,抨擊醫生,抨擊文化名人,抨擊大學教授,但我從未抨擊一個我認為比我能力更弱的人的愚昧。每每看到燒公共交通、砍學校的公共犯罪,我除了心痛,但我絕不抨擊,因為我認為那些反社會犯罪都有我的責任,他們的出現更加鞭笞著我努力去付出。

寫到這裡我就想結束了,我希望我的讀者朋友們能反覆咀嚼蕭伯納的自由論。當你懂得寬容比你弱的弱者的愚昧甚至錯誤,同時又懂得敢於向比你強的強者要求多擔當的時候,你就真的覺醒了,也真的愛自由了。這說明你已經找到你的能力位置,說明你在為自由而努力承擔責任了。

責任編輯: 江一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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