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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國讓你自己瞎摸致福 隨時一聲就黑死你

—竹鼠和華農兄弟們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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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節果、青梅、野果、野菜……還是熟悉的華農兄弟,也是熟悉的被吃掉的命運,但這一次,很漂亮和很靚的對象變成了它們,獨獨缺了粉絲最熟悉的竹鼠。

竹鼠消失了。1月17日,春節前最後一餐竹鼠全宴之後,華農兄弟的餐桌上再也沒出現過這種2019年最被全閘道器心的小動物。劉蘇良甚至專門為那一餐學會了很多新手藝,豆腐釀竹鼠,清蒸竹鼠,白灼竹鼠,炭烤、紅燒……不斷冒出的彈幕里,很多人感到驚奇,‌‌‌‌「華農兄弟上新菜了!‌‌‌‌」

1月20日之後,它們同時在全國饕客的菜單里消失。這一天晚上,鍾南山接受央視採訪時稱病毒來源很可能是竹鼠、獾等野生動物。2月24日,全國人大常委會表決通過相關決定,全面禁食陸生野生動物,包括人工繁育和飼養的品種。

竹鼠還在。在中國幾十萬養殖戶的廠房裡,在種滿了皇竹草的山坡上,在貧困戶騰出來的舊豬圈中,它們還在嚓嚓齧咬著竹子、吞咽米糠和米飯。這極有可能是它們鼠生的最後十幾天。和幾千萬隻竹鼠一起人間蒸發的,還有養殖戶的收入,和他們對2020年的很多期待。

‌‌「少一隻不行,多一隻也不行‌‌‌‌

太難了。抑鬱不行,打架不行,中暑不行,拉稀不行,吃太多不行,吃不下飯也不行。

2019年,網紅短視頻組合華農兄弟以這些理由吃掉了不知道多少只竹鼠。這些看起來無辜的小傢伙被蒸、被烤、被燜、被釀,在視頻中兩眼泛淚,瑟瑟發抖,很可憐但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被全平台幾千萬粉絲心疼和垂涎。

網友不知道的事情是,竹鼠被吃掉完全不是視頻拍攝的需要。‌‌‌‌「哪兒捨得吃啊。‌‌‌‌」即便是在視頻中對竹鼠生殺予奪的華農兄弟,私下裡也不捨得隨便吃掉一隻完全健康的竹鼠,吃掉病鼠是迫不得己的優育選擇。

在華農兄弟的視頻里,竹鼠被吃掉有無數種理由

50元一斤的市場價格,讓竹鼠比漲了價的豬肉還要金貴得多,一對健康的成年種鼠,最貴可以賣出1000元。6個月的成年竹鼠,出欄價格大概是300元左右一隻。

早在兩年前,延亮就親眼見證了竹鼠市場的供不應求。從一次和同事吃飯聊起竹鼠的肉有多好吃開始,他的心裡就像是忽然打開了一道閥門。2018年,從成都出發,他去了重慶、湖南、廣東、雲南、廣西,花了兩個月的時間考察竹鼠養殖和銷售市場。

他去水產品批發市場和農產品批發市場觀察,發現養殖戶大多不需要親自售賣,販子會在村里用好價格把養得精精神神的竹鼠成批收走。有很多餐館,專以竹鼠肉為特色,北京上海的客人開著車趕來,一頓隨隨便便吃兩隻竹鼠,就可以消費過千。

那時延亮本已經在汽修行業浸淫了10年,從最基礎的修理小工升職到省會城市4S店的售後總監,月入過萬。可經過一路拜訪養殖大戶,取經學習,延亮認定這個特種養殖產業會有輝煌的前景,他投身其中,夢想著干出一番真正的事業。

直到今年大年三十。

這可能是延亮過得最苦澀的一個春節。自從養了竹鼠,他的生理時鐘就沒有變過,7點起床,切割竹子或者皇竹草到合適的長短,投喂,大約10點結束。接著蒸米飯或者米糠,準備下午和晚上的飼料。

1月24日,妻子決定帶著兒子來養殖場找他過年三十。延亮因此煮了點肉,還逮了一隻雞。11點,岳父岳母和其他親戚也都開車過來,大家團團圍坐,準備開飯,被村支書的一個電話打斷。

‌‌‌‌「病毒(可能)是竹鼠帶來的,他們要來封控。‌‌‌‌」這是延亮第一次聽到關於竹鼠與新冠疫情有聯繫的說法,在充分消化這個消息之前,他做出了充分配合的決定,取消了年夜飯菜單上的紅燒竹鼠。

一個小時內,林業局的工作人員和村幹部一起趕到,清點了竹鼠數量,封存了養殖場,要求不再食用、售賣,及時上報竹鼠數量。‌‌‌‌「少一隻不行,多一隻也不行。‌‌‌‌」延亮心裡默默嘀咕,‌‌‌‌「死了怎麼辦?‌‌‌‌」

竹鼠對自己的處境一無所覺,仍然嚓嚓不斷地啃咬著竹子。這曾經是最讓延亮舒適和喜悅的聲響,他拍過一個竹鼠吃飯的小視頻,配上一行字,‌‌‌‌「世界上最動聽的音樂‌‌‌‌」。

現在,每一聲嚓嚓都像是腦中的電鋸,折磨著竹鼠的主人們。

‌‌「每天起來,就把死了的竹鼠拖出去埋掉‌‌‌‌

昨天還被視若珍寶的竹鼠,一下子成了手心燒紅的鐵板。政策沒有完全落實之前,養殖戶只能暫時繼續投餵。

養大竹鼠並不容易。和它們的高價相對應的,是竹鼠養殖的高科技門檻。怕熱,也怕冷,怕沒精神,更怕拉稀。溫度和濕度控制不好,竹鼠會生病,會不願意交配產崽。飼料把握不好,竹鼠會拉肚子,會吃掉剛出生的幼崽,會莫名其妙死去。

死亡一度是養殖戶需要解決的最艱難的問題。死掉一隻種鼠,意味著至少300塊錢打了水漂,還有難以計量的間接損失。一對種鼠一年可以繁殖兩到三次,一次可以繁育3到5隻小鼠,6個月後,新生的小鼠長大出欄,直接批發也可以賣出至少300塊錢。

延亮開始養殖竹鼠的第一年裡,700隻種鼠成批死掉,到19年上半年只剩下190隻,一口氣賠掉20多萬。‌‌‌‌「每天早晨起來,就把死了的竹鼠拖出去埋掉‌‌‌‌」。

他說做這些事情的時候,臉上儘量沒有難過的表情。養竹鼠是他自己做下的決定,一開始,包括最理解他的妻子在內,家裡沒有人完全支持他。和大部分從小規模慢慢發展的養殖戶不同,延亮心裡有很大的目標,他希望自己的養殖場最終能達到的規模,是年出欄量10萬隻。

請教了無數人之後,延亮發現,是自己買到了一批被人淘汰的病鼠。他把身體弱的40幾隻單獨圈出來,稍好的150隻留下配對做種,繁育到2019年底,擁有了540隻健康的竹鼠。

摸清養殖規律之後,不再有竹鼠莫名其妙死去。養殖事業好像真正在他面前打開了大門,他躊躇滿志地準備大步邁進,因此流轉了36畝土地,其中20畝準備種植竹鼠最喜歡吃的皇竹草,另外16畝建設廠房。

初期投入的30萬自然分文沒有回本,一毛不剩地投入到了土地的流轉中。按照預期,2020年,這200多對種鼠再接再厲,優生優育,存欄量翻番達到千隻不是問題。

已經養了10年竹鼠的重慶人劉勇更擅長讓竹鼠活著。他擁有一整套應對竹鼠生病的成熟措施。其中的13項還申請了專利,這些專利里,有的專門用於降溫,避免竹鼠中暑;有的可以模擬野外的生存環境,以便竹鼠奔跑打洞,健康成長。它們形成了劉勇獨有的養殖體系,他在山坡上打洞,種皇竹草遮陰,地下建籬,引導竹鼠們自己跑到人工投餵口覓食——方便觀察身體狀況和捕捉。

每個經驗的獲得都是用竹鼠死掉的代價換來的。劉勇記不清自己損失掉多少種鼠了,入行頭兩年,他幾乎沒有掙到什麼錢。但他想的跟旁人都不一樣,‌‌‌‌「這東西要是這麼好養,還會那麼管錢(重慶話,掙錢)嗎?‌‌‌‌」

經驗也是和竹鼠一起住出來的。白天太累了,只有晚上有時間觀察。劉勇把竹鼠最喜歡吃的皇竹草捆在腳上,睡在養竹鼠的大圈裡。晚上竹鼠跑來啃皇竹草,把他咬醒,他就爬起來陪竹鼠玩,觀察它們的生活習性,記錄竹鼠們最活躍的時間。

竹鼠咬人很疼。不知道挨了多少咬之後,他才開始熟悉和了解竹鼠養殖的基本規律,吃了濕的竹子會拉肚子,牙齒變黑就是生病了,如果生了崽不馬上加餵飼料,母鼠會吃掉剛出生的小鼠。劉勇後來還發現,把竹鼠的糞便抹在手心裡,它們就不再怕他,會吃他放在手裡的玉米粒。

‌‌‌‌「不付出一些心血和代價,真是搞不出來的!‌‌‌‌」十年過去,劉勇不僅在當地養出了名氣,還被各大媒體爭相報導。

而與此同時,一個存欄量達千萬級,價值幾十億的竹鼠市場已經初見規模。

‌‌「究竟能不能養?‌‌‌‌

竹鼠是劉勇的田園牧歌。他對養殖的喜好源於父輩留下的記憶。30年前,他還上小學的時候,父親承包了一片稻田養魚,是村里最早的一批養殖戶。他們家的家境因此明顯優於村子裡的同齡人,過年有新衣服穿,平時碗裡有肉吃,要交學雜費的時候,從沒給班裡欠過錢。

因此,遠離家鄉在廣東打工的十幾年裡,他從沒斷過回家搞養殖的念想。遇到客戶後備箱的竹鼠只是個機緣巧合,但他篤著勁兒鑽了下去。給老闆免費修車,換每天下班去人家養殖場裡學習觀察,一年過去,才下定決心。

如今,劉勇擁有9000隻竹鼠,150多畝的生態養殖基地,總投入近千萬。

劉勇成了一個成功的範例和標本,絡繹不絕的人前來參觀。2020年是他的希望之年,他本準備擴建基地,圖紙都已經設計好了,請的是重慶市設計院。他預備搞循環經濟,搞餐飲農家樂,搞飼料加工廠。4月份到12月份,皇竹草一片綠,可以把全國幾大品類的竹鼠全都配齊,‌‌‌‌「讓他們觀光‌‌‌‌」。

他有一個終極理想,要做‌‌‌‌「全國最美最環保的竹鼠養殖場‌‌‌‌」。他的微信暱稱都昭示著他的行業野心,叫做‌‌‌‌「西南竹鼠大王‌‌‌‌」。他也出售種鼠,為了保證成活率,他會提前一天把竹鼠搞進一個運動圈,觀察它們的應激反應。

模擬長途運輸的環境之後,晚上還繼續吃東西的種鼠勝出,它們將會被運往千里之外,成為下家養殖戶起步的資本。這種做法也為他積累了一定的行業口碑,現在全國各地有他的加盟戶150戶,其中98戶都是貧困戶。他們多的養一兩千隻,少的養四五十隻。

吃竹子,愛乾淨,氣味小(當然是相比養豬和養雞而言),一對也可以繁育,生了崽就可以盈利,並且不愁賣。這讓養殖竹鼠成了很多農民在家創業的首選。

尤其對於部分喪失勞動能力的人來說,竹鼠成了一個能夠負擔的輕省活計。

重慶彭水縣的劉歡是在失去父親的第二年找到劉勇的。2017年,他23歲,中專畢業,跟著爸爸出門打工。開的車子剎車失靈,一頭懟進路邊的樹林裡。劉歡沒能見到父親最後一面。他的腰椎、盆腔和尾椎都撞碎了,父親停止呼吸的時候,他還在手術台上搶救。

他如今靠盆腔里的四五厘米長的鋼板支撐站立,站久了不行,坐久了也會疼。醫生還是不建議他把鋼板取出來,危險性太大。

母親也大病一場,手術之後必須長期服藥。他們家成了縣裡的建卡貧困戶。唯一的收入來源就是母親在鎮上醫院做保潔的工資。一個月2500元,要支付母親的醫藥費、小弟的學費、應付三口人的吃穿。

劉歡的主要信息來源是電視,在電視台的節目裡,他看到了劉勇的故事。和親戚朋友們東挪西湊了十五萬塊錢之後,他拿出其中一大部分,以890元一對的價格,引種40隻。

‌‌‌‌「竹鼠可以養嗎?‌‌‌‌」劉歡諮詢了所屬居委會。對方的答覆是一旦有了合法的收入來源,就會弔銷他的貧困戶資格。‌‌‌‌「本來你都沒什麼規模,‌‌‌‌」對方建議他先不要辦執照,‌‌‌‌「先養著,有了規模再說。‌‌‌‌」

劉勇認識的幾乎每一個養殖戶都考慮過竹鼠的合法性。他自己開始養殖之前,也跑去本地林業局問,‌‌‌‌「竹鼠究竟能不能養?‌‌‌‌」他記得當時的工作人員翻出了2000年8月1日國家出台的一份文件,上面寫著竹鼠是國家保護的有益的經濟動物。劉勇想那就是可以,《本草綱目》也記載了竹鼠的藥用價值,這東西既然有價值,養出來肯定有市場。

作為人工養殖的一種野生動物,竹鼠的檢驗檢疫一直是真空地帶,沒有明確的行業標準,這也成了如今艱難的源頭。劉勇甚至試圖承擔起制決標準的義務,他找到重慶市的一家檢測中心,給自家出品的竹鼠肉做了食品安全檢驗報告。

這些努力逐漸顯現了成果。2018年,他的合作社被中國質量信用管理中心掛牌認定為‌‌‌‌「AAA級信用企業‌‌‌‌」,他的竹鼠肉被第25屆中國楊凌農業高新科技成果博覽會頒發了‌‌‌‌「后稷特別獎‌‌‌‌」。他本人被評為‌‌‌‌「農村青年科技致富先進個人‌‌‌‌」‌‌‌‌「重慶市十佳農民工‌‌‌‌」。他至今都沒法相信,獲獎無數的竹鼠肉現在不可以食用了。

‌‌「你們來得不是時候哦‌‌‌‌

養殖成規模後,劉勇把剛畢業的兒子和兒媳都叫回家裡養竹鼠,雖然遭遇了觀念的對撞,但利潤可觀的現實讓他底氣十足。兒子曾經救治過一條奄奄一息的狗,這讓他覺得孩子有照顧動物的靈性。父親幾乎半是強迫地替兒子做了決定,‌‌‌‌「在農村,只要你勤快,就不會餓飯。‌‌‌‌」

竹鼠也給華農兄弟帶來了人生的高光時刻。他們被邀請坐著飛機到各個城市,去見瘋狂喜歡著他們視頻的粉絲。舞台中央的兩個人遠沒有身處農村的自在和隨意,劉蘇良很少說話,除了謝謝,他不知道怎麼面對鏡頭外真實飽滿的熱情。

如果可以選擇,他更偏愛安靜的農村生活。即便竹鼠從來沒有火過,鑽研養殖技術本身帶來的快樂,已經足夠他享受了。所以當漫天罵聲出現在之前食用竹鼠的視頻中時,華農兄弟不覺得這是他們的跌落,‌‌‌‌「他們(謾罵的人)不理解我們,我們理解他們。‌‌‌‌」

真正促使延亮下定決心的,也是回家的誘惑。以前,和別人提起自己的家鄉時,他總會加上‌‌‌‌「西昌衛星發射基地‌‌‌‌」的介紹。那裡常年藍天白雲,在成都讀書之前,他甚至沒有霧霾的概念。

放下老闆和客戶,回家鄉,搞養殖,陪在父母和孩子身邊。每天呼吸新鮮的空氣,靠勞動掙來平靜的生活。這夢想從未宣之於口,卻埋在他心裡十年之久。

劉歡有了200隻的存欄量,今年銷售順利的話,可以先還上一部分債務。他想,是時候了,準備去給竹鼠們建檔,正式辦理執照,雖然這會讓他丟掉貧困戶的身份。他一度很感謝這個身份,這讓母親每年的藥費能報銷大半,大大減輕家裡的壓力。

一家子人,竹鼠成了生活里的念想,再長大一點,再多養一些,有希望的日子好像就在前頭。

然而,剛剛萌芽的竹鼠夢,終於在春節當天戛然而止。

禁絕食用和售賣之後,劉勇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沒臉出門了。他不知道怎麼面對自己的工人,和因他而來的,150戶指靠竹鼠生存的人家。

延亮剛剛抓緊自己的事業,不管是人前還是人後,他內心都堅定執著,‌‌‌‌「從來不怕的。‌‌‌‌」

但這一次,在等待結果的一天又一天裡,他真正感受到了命運降臨時的無助。每天仍然按照機械的動作拌料、投料,給皇竹草澆水。他的廠房三面環山,存不住水,如果不按時澆灌,皇竹草會率先乾死。他連這些草都捨不得乾死,何況竹鼠。

為了降低損失,劉歡已經開始降低投料量了。壞處也顯而易見,有的母鼠沒能及時補充飼料和水分,吃掉了剛剛出生的小鼠。孕鼠和小鼠本來都是他希望和信心的源泉,現在變得最為尷尬。四月初,有一隻鼠生了6隻小鼠,劉歡感到腦殼兩個大,‌‌‌‌「以前盼你生,只生三個,現在倒好,一生六個,要怎麼辦喲。‌‌‌‌」

4月8日,國家農業農村部在官網發布《國家畜禽遺傳資源目錄》公開徵求意見稿,發布了家養的傳統畜禽和特種畜禽共31種,目錄內的動物被允許商用或食用。

竹鼠不在其列。

雖然只是徵求意見稿,但延亮認為,竹鼠改命的希望不大了。劉勇還在轉發竹鼠養殖類的相關文章,發出最後的聲音。他最難過的事情,是兒子已經開始喜歡養殖竹鼠了。去年底,94年的大兒子自己發明了給竹鼠保育箱控溫的方法,正在申請專利,他覺得兒子像老子,認準一件事,就肯下力氣琢磨。

可這幾個月,兒子已經帶著兒媳搬到城裡的房子,跟他分開住了,都住在家裡,低頭抬頭看著,容易搓火。劉勇雖然即將五十歲,在村里卻算得上是‌‌‌‌「年輕人‌‌‌‌」,留在村子裡的,絕大多數都是上一輩老人,沒能力出門打工,只能在家照看第三代。他希望,竹鼠養殖能留得住農村的下一代,‌‌‌‌「真的不讓養了,我拿什麼勸年輕人回農村?‌‌‌‌」

在某些視頻平台上,一些更加沮喪的養殖戶已經把自養的竹鼠放歸山林,任其自生自滅。在此之前,專家表示,進入食用白名單必須滿足兩個條件,一是具有檢疫規程以及完整的檢疫體系,二是人工繁育不能對野生種群造成負面影響。對竹鼠種群來說,第一條從來沒有真正實現過,第二條,現在也開始被破壞。

‌‌‌‌「誰都拖不起嘛。‌‌‌‌」劉蘇良已經做好了無害化處理的準備。不算人力和場地成本,每隻竹鼠每天要吃掉三毛錢的飼料。既然不能賣,不能吃,不能放生,能怎麼辦?總不能給竹鼠們養老送終吧?只是5月8號目錄定稿出來之前,暫時沒有明確的答案。4月10日前,國家林草局發布通知,提出‌‌‌‌「要配合做好補償工作,幫扶養殖戶解決困難。‌‌‌‌」但具體怎麼補,能補多少,他們還沒接到具體的通知。

雖然視頻的鏡頭不再對準他,但劉蘇良還是會用他慣常的溫柔語氣和竹鼠們說話。旁邊沒人的時候,他對新生的小竹鼠說,‌‌‌‌「你們來得不是時候哦。‌‌‌‌」

(文中劉歡、延亮為化名)

責任編輯: 趙亮軒  來源:人物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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