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我自疫情爆發以來最難平抑的一天，只因前晚睡前看了一篇微博和一個十秒的短視頻。
我說最難平抑，也許讀友們會納悶。春節前後看見那麼多人不幸離世，我沒有特別的情緒波動。看見那位哀求「救救我」的移植專家，我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看見常凱導演一家四口不幸撒手人寰，我也沒有特別的情緒起伏。
你們會不會認為我對生命很冷血無情？我想也許是的。
其實，我一直都是這樣的。每每看見那些母親們攜兒攜女跳河自盡，我並不是悲傷她們離開人世，我唯一悲痛的是他們離開人世的原因，她們的死因比她們的死更衝擊我的神經。
我在3月27日寫了一篇文章，《人類只有獲得尊嚴才能獲得生命》，這篇文章基本闡釋了我對生命的認知觀。死不可悲，怎麼死才可悲；活不可喜，怎麼活才可喜。
先說我前晚看見的一篇微博，就是那個敲鑼救母的女子在5月14日猛烈毒罵方方的微博
看完她的微博，我整個人就不好了。
忘恩負義，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農夫與蛇，東郭與狼，都難以形容@敲鑼的我的惡毒。但我並沒有替方方感到難過，我相信方方能承受她的恩將仇報。
我真正難過的還是這個敲鑼的女子，難過你經歷了這番母女生死劫最終幸運得救的驚險歷程，並沒有因此有一絲絲成長，我難過你反而變得如此賤。你賤得如此善惡不分，賤得如此恩將仇報，賤得如此認賊作父，賤得如此天旋地轉。
我不希求你有泰戈爾的天光智慧，所以我不奢望你昨天吃過的苦能照亮你今天的路。但是，我還是想勸勸敲鑼女，你去讀一讀陀思妥耶夫斯基：「我唯一擔心的是，你今天的生活，能否配得上你昨天經歷的苦難」。
再說我前晚看見的一個倒茶女短視頻（由於視頻下架，抱歉）。
看了這個視頻，我就像看見了一個站街女招呼肥頭大耳的老客戶上門一樣的噁心肉麻。活得賤也沒什麼，但你不要賤得這麼咄咄逼人好麼？你不要賤得這麼氣吞山河好麼？你不要賤得倒個茶像攀登科學高峰一樣好麼？
巴爾扎克說：「美貌只是暫留，醜陋卻是永恆」。你不知道，你上台演示這番給手掌倒茶的專業姿勢是賤的多麼醜陋；你不知道，你的醜陋會永遠留在你的人生備忘錄；你更不知道，你如此莊嚴肅穆的賤，讓我們所有人替你父母感到害臊；你當然不知道，我在視頻前看著看著就不自覺地用雙手捂緊我的臉。
今天我之所以要寫這篇文章，就像海明威所言，「他人的不幸就是自己的不幸」。在一個人所有不幸中，最不幸的就是一個字：賤。他人的賤也是自己的賤。因為紀伯倫早就諄諄教導我們：「真正正直的人，是對他人的罪錯負有一半責任的人」。所以，看見敲鑼女和倒茶女的兩副賤相，我自感臉上無光。再所以，我咬牙切齒也要為你倆寫這篇文章。
我們眾多時評人和方方一樣，經年累月，熬更守夜，筆耕不輟。我們幾乎拼盡了全力，是為了什麼？不是為了生命高於一切，而是為了生命的來和去都有尊嚴。簡單說，我們只為追求每一條生命，活，不要活得太賤，死，不要死得太賤。
試問敲鑼女，你在2月9日下午陽台敲鑼時，你是不是已經頻臨崩潰？你是不是最後為救母一命豁出去了？你是不是之前已經給所有「正規渠道」打過無數個電話求助？你是不是到敲鑼的最後一刻也是得到所有醫院的答覆都是一床難求？我想，你不敢說不是吧。
你是聰明的也是勇敢的，每個人都對你的孝心嘖嘖稱讚。但是，你在敲鑼那一刻，你一定感受到了什麼？你不是沒錢，你有房有車，你計劃了年前的自駕游，你是典型的倍兒有面子的中產階層，你是成功的，你贏了一多半中國人。然而，當你看見媽媽奄奄一息但又一床難求時，你才發現，你所有的成功都擋不住你媽媽毫無尊嚴地走向生命的終點。是，還是不是？
之所以你會提著鋁盆走向陽台，你在渴望，你在渴望奇蹟，但你絕對不是渴望社區或有醫院的救護車突然從天而降到你家，你一定是在渴望有眾多的熱心人幫你把敲鑼救母的聲音傳遞出去。當然，你在敲鑼那一刻不會想到，有人因為轉發你的敲鑼聲或被刪了貼、或被封了號、或被約了茶。你更不會想到，方方將你的敲鑼聲寫進日記是為了更多像你媽媽一樣武漢人得救，但她卻不得不忍受著排山倒海的「遞刀」壓力。
因為方方的記錄和太多熱心人轉發你的敲鑼聲，你成了網紅「敲鑼的我」，所以你媽媽得救了。你感謝護士，感謝醫生，感謝ZF，感謝社區，感謝志願者，感謝了你所有的左鄰右舍，這都沒錯。沒有一個人轉發你的敲鑼聲是為了得到你的感謝，沒有，我相信一個也沒有。但是，我更相信，沒有一個轉發你聲音的人尤其記錄你聲音的方方，做了一絲絲準備接受你突然翻臉不認人跳起來反咬一口反咬一口。
你突然反咬方方這一口，下舌之歹毒，出語之惡毒，用詞之刁毒，我都不敢重複。大路不平旁人鏟，我們沒有誰看得下去，必須指出你賤得可以，你賤得卑劣，你賤得天怒人怨。拯救你的賤已經不可能了，但我們還是希望拯救更多人從你的無敵至賤中吸取教訓，人可以賤一時，但不能賤一生。
還是陀思妥耶夫斯基說得漂亮，「人這種卑鄙的東西，什麼都會習慣」。不過，我還是稍稍改一下最合宜：但凡賤人才什麼都會習慣。
我之所以將倒茶女和敲鑼女放在一起寫，因為我覺得她倆就是標準的至賤無敵姐妹花。不妨給倒茶女模擬一下敲鑼女的場景，如果倒茶女剛好活在武漢，也剛好母親奄奄一息又一床難求，我相信她也會豁出去，不是敲盆就是敲鍋。依照她器宇軒昂的賤性，她事後肯定也是恩將仇報反咬一口真正幫她的人。因為什麼呢？因為上諂必下驕，因為真正幫她的人都是善良好欺負的人，反咬一口不但沒有風險，還能給她創造更多為手掌倒茶的機會。
為什麼這倆坨這麼賤？就像羅素所言：「許多人寧願死也不願思考，事實上，她們也確實致死都沒有思考」。
倒茶女不會去想，我給手掌倒了這麼多次茶，我姿勢這麼婀娜，我動作這麼優美，我服務這麼溫情，我已經賤得可以了，我媽媽這麼病怎麼會一床難求呢？同理，敲鑼女也不會去思考，我努力讀書跑贏了起跑線，我奮發拼搏創造了那麼多稅貢，我天天唱我和我的祖國，怎麼最後還要敲鑼救母呢？當然，這兩坨更不會去思考，同樣在武漢，為什麼鮮有官園感染呢？
經歷如此過山車一般的磨難也不願去思考時，就像帕斯卡爾所言，「人的全部尊嚴就在於思想」。不思考何來思想？無思想何來尊嚴？這就是兩個賤人的賤症，這也是所有賤人的賤根。
最後我只想對敲鑼女說一句。儘管反咬方方刷新了你的賤性，但我始終相信，包括方方在內沒有一個人會後悔曾經幫你轉發過敲鑼的聲音。如果你將來某一天遇到了新的困難，你儘管去敲鑼，我們會一如既往地轉發你的鑼聲。因為，無論你多賤，都不是我們也必須賤的理由。雖然我們拯救不了你的賤，但我們至少會恪守我們自己的尊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