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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江古拉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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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江與蘇俄相隔千萬里,碧江的警局長也沒有去蘇俄的內務部培訓過,然而他們在殘暴地迫害自己人民的時候,卻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說明共產主義制度有超越氣候、時空等自然屬性的能力,它不受緯度和時間的影響,單單依靠一種烏托邦思想,就可以在任何地域和歷史階段,建立一個自治王國。

冤假錯案層出不窮。1958年7月,碧江縣五區區公所所在地干本村發生的「只得標冤案」,導致民兵隊長只得標和公安人員克登科二人被錯殺,被冤審訊打死二人,冤獄折磨死去五人,一件冤案共9條人命和錯捕二十五人。阿車士的家鄉里吾底村,當年只有80來戶,400多人口,為躲避這場亘古未有的人禍,1958年後逃往緬甸的戶數40戶,占總戶數的50%。其戶主是:開付賣、四阿昌、仁付欠、路言斯、付阿開、仁付昌、曲扒加、恆付加、恆付言、開付言、言付斯、言付相、三幾斯、批付言、鄧付欠、四阿子、同付子、仁付奪、鄧士加、木付言、木言開、昌言斯、昌付言、鄧付斯、鄧付仁、鄧付言、狄付言、六付登、車路賈、普士言、普四買、路付言、阿昌、欠付加、普士相、一付加、賣付貞、增付局、阿開扒。鄧言奪等。人員共135人。占全村人口的33.7%。當時被捕入獄的28人,占該村總人口的7%。路付欠、友賣子、路言、阿此奪、阿通、兄阿欠、阿迪斯、只馬永等18人冤死獄中。再次驗證了「螞蟻的命不值錢、傈僳的命比螞蟻賤十分」的傈僳族民謠。開付賣、求扒加、鄧付言、此阿加、仁付欠、恆付加、四付局、木義生、木阿用、欠付仁、仁付加、六付仁、付阿士、阿車士、普付士、四阿昌、路付言、友付奪等26人,後來全數認定錯捕和平反昭雪。未平反的2人,他們是王付子(死於獄中)、鄧阿斯(自麗江越獄逃往緬甸)。

當時在碧江縣看守所里,幾天內關進的人就以幾何級數成倍增多。原有的每間大牢房平時只能囚禁十來個人,此時必須塞進四、五十人,像「金槍魚罐頭」似的擁擠在一起,只能站著,不能坐下,更不能平躺。這些人中有的是年老體弱,有的是帶病入獄,還有的是被重刑臨危垂死。到第二天開門放風時,有的早已死去,有的倒下即死。里吾底村的路言、阿狄斯和碧江縣二區原區長普阿欠等冤民就這麼死去的。被抓捕入獄的人實在太多了,碧江縣看守所儘管增建了很多牢房,但無論如何也容納不了更多的人。而絕大多數還得往麗江押送。當時碧江又沒有公路,去麗江必須翻越近4000米海拔的碧羅雪山,經過營盤、啦井、金頂、馬登、劍川到麗江,有七、八天的路程。在被押送的人群中有的被重刑打斷肋骨,有的被打傷雙腿而行動艱難,有的被折磨成心肺功能極差,還要被捆綁再用長繩子串成長隊步行。因此,有的人只爬到半山就死去,有的實在走不了的則就地處決。據親眼見到這些慘景的恆付加說,俄沖村的六付士、開言付和原碧江縣完全小學教師何守琳等冤民都是這麼死去的。被押送到麗江的長途磨難中死去的確切數字,無從考證。但是後來劍川籍的醫生趙傑勛說,他們見到在劍川到麗江路旁的一座寺廟旁有七八堆被押送人員的白骨。可見在長途磨難中死去的冤魂不計其數。

到麗江後又繼續分別押送到永勝銅礦、大研農場等處服勞改苦役。在這期間又死去多少?無從考證,只知道里吾底村的阿此奪、阿通、兄阿欠、路付欠、只馬永、友賣子等六位冤民就死在那裡。1959年6月後,以上冤死同胞全部被平反昭雪,給300元撫恤金。一個村都冤死了那麼多,可見冤死在苦役中的冤民比長途磨難中死去的冤魂必然更多。留在碧江縣看守所的在押人員,在刑訊逼供和惡劣的環境中,也受盡了人間苦楚。刑訊室傳出來的拷打聲、叫罵聲、慘叫聲和腳鐐手銬的金屬撞擊聲,活像鬼怪小說中描述的在魔鬼的刑場上,「人鬼搏鬥」中的混合雜亂中的哀鳴聲,令人毛骨悚然,慘不忍聞。

在押人員的生活也是極其惡劣的,數百人早上用的洗臉水,漱口水,只給40來斤的一桶水,倒在用木板拼成的水槽中漱洗,說是「節約用水」。不到一半的人漱洗完,水就已經變成混濁不堪的泥巴水。後邊的人還被強迫繼續漱洗。如果有人拒絕漱洗就必被打罵。吃的糟糕至極,雖然給在押人員勉強吃飽,比獄外餓死的人好些,但全是陳玉米面或霉壞變質的玉米面攪成的糊飯或面面飯(包穀面乾飯)。沒有綠葉菜,沒有豆腐渣,更不必說油脂之類的食品了。在押人員中除了關在單人牢房「死牢」中的「死囚犯」和確實起不來的重病人外,每天必須去採石場或其他勞改場所乾重活10來小時。在這種惡劣的場所中生活,很多人的身體就逐漸垮下去了。繼而又發生了細菌性痢疾傳染病,死亡的人與日俱增。間賣多、梅阿吾、普阿欠兒子、遊子俊、阿木乍等人就在那幾天死去的。有幾天幾乎每天都看到1至2具屍體被抬出。

阿車士雖然身陷囹圄,四肢鐐銬,但仍然是一個以救死扶傷為天職的醫生。當他看到包括胞兄付阿士在內的很多在押人員已經染上痢疾,開始水腫,即將死去的關鍵時刻,由於救死扶傷責任心的驅使,不顧再次受刑,一心只想救出幾十條人命,向當時分管看守所在押人員,具備善心的冉超科長貿然提出建議:儘快撲滅獄內發生的痢疾傳染病,杜絕因患此病人員死亡。冉超科長採納了他的建議,這無疑是善心的冉科長同情冤民,向上請求的結果。冉科長指定阿車士承擔此項責任時,他說只要能給予起碼的條件,可以保證完成上述任務。同時提出:1、漱口水單獨用桶裝。2、洗臉水每桶不要超過10人洗臉。3、建立一個專門防治獄內痢疾傳染病的臨時醫務室。4、給患病的人供應每人每天油脂或黃豆1至2兩,用以補充病人的緊急需要。冉科長說前面三條可以同意,馬上就能辦到,最後一條要經過報批後才能執行。並叫人把阿車士的腳鐐和手銬去除,當日就開始工作。由於當時上級已有指示,要求改善碧江在押人員的生活條件,特別是對患病的人員要給予較好的照顧。因此,幾天內上述四個條件都落實兌現了,還給病人每人每天2兩紅糖,青白小菜也給病人吃上了。阿車士請留隊生產員和中明從碧江縣糧食局加工廠每天背來五十斤米糠熬成米湯給病人喝、以增加病人維生素B的攝入量。由於改善了生活,緩和了恐怖氣氛,加上阿車士用相應的藥物精心治療和預防,原有的痢疾病人全數康復,也沒有新發病人。

1958年10月,中共雲南省委發現怒江州創造的「三個擴大化」,特別是人為炮製出來的「裴霜反革命集團」大假案後,省委指示怒江州公安總局領導李春注意。但是李春不但不接受省委的指示,還變本加厲地大抓大捕「不三不四」的人,繼續集中隔離審查對象,終於形成邊民大逃亡的大動亂局面,引起省委高度重視,省委才責成麗江地委組成政法檢查團赴怒江檢查。1959年6月,麗江地委和省委派出領導同志參加的政法檢查團到碧江縣檢查時,李春還怒氣沖沖地說:「把案子定為假案你們才高興呢!」在地委政法檢查團的直接查實下,進一步發現了「三個擴大化」和「裴霜反革命集團」大假案的來龍去脈和李春個人捕風捉影,欺下瞞上,虛報邀功,竊取高位,主觀武斷的惡劣行為後,勒令李春停職檢查。阿車士等人雖說平反了,但不准這些當地的民族幹部繼續留在怒江地區工作,害怕他們流亡緬甸,把他們送到大陸在監控中使用。這些優秀的當地民族幹部後來陸續回到自己的家鄉,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後恢復了黨籍,有的走上了領導崗位。這就是碧江古拉格。

碧江與蘇俄相隔千萬里,碧江的警局長也沒有去蘇俄的內務部培訓過,然而他們在殘暴地迫害自己人民的時候,卻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說明共產主義制度有超越氣候、時空等自然屬性的能力,它不受緯度和時間的影響,單單依靠一種烏托邦思想,就可以在任何地域和歷史階段,建立一個自治王國。也許有的讀者會懷疑碧江古拉格的真實性,感到極度震驚、憤怒、荒誕、不可思議,但是誰敢說我們這一頁頁歷史不骯髒不沉重。因此真實記錄一百個中國古拉格,一千個中國古拉格,可以提醒人們千萬不要忘記歷史,也千萬不要讓如此的歷史再一次重演。

責任編輯: 李廣松  來源:往事微痕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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