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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步拯救了我的生活:一個焦慮抑鬱者的自白

最近的幾起自殺新聞引發許多人思考,為什麼今天的青少年心理會如此脆弱,情緒會如此壓抑?除了個人際遇和社會壓力等原因,當代都市不健康的生活方式會不會也是一種誘因?除了依靠政府和醫務力量的幫助,是否還有其他更加個性化的出路?

貝拉·麥凱是英國《衛報》、VOGUE、Vice等雜誌的撰稿人。受離婚和精神健康的困擾,她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和焦慮症。但跑步讓一切發生了改變,在《跑步拯救了我的生活》一書中,結合她的親身經歷、心理學知識,以及對有同樣經歷人的訪談,她解釋了如何用跑步戰勝焦慮和抑鬱。

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呢?貝拉指出,「痛苦可以緩解痛苦」,跑步有分心的作用,當你的身體在經受痛苦,就會減緩大腦某些部分的運作,比如悲傷、鬱悶、煩躁。在遇到失戀、失去親人或者生活壓力沉重不堪時,邁開腳步,或許可以把生活帶回正軌。 

為什麼人們決定跑步?我說的不是那些一早養成運動習慣的聰明的運動者,他們在學校里就開始練習各項運動,直到成年,一直抽出時間進行體育鍛鍊。這類人令我敬畏,但我永遠不會成為他們。我放棄運動幾十年了,常常對運動心懷怨恨。現在我之所以仍然在運動,是因為我不得不勉強承認,運動對我有很多好處。我想知道,不具備這種心態的人,為什麼會開始跑步?他們幾十年如一日地坐在沙發上;開車去街角的商店;如果錯過了公共汽車,他們寧願等下一輛,也不願意大汗淋漓地走一段路。

保持身體健康顯然是很有吸引力的理由——跑步可以幫助你控制體重,改善心血管健康,減少患糖尿病的風險。美國的一項研究表明,即使你有酗酒、吸菸等壞習慣,跑步1小時也能讓你的壽命延長7小時。但是,研究證明,散步、游泳和其他許多運動也對健康有益。你不需要觀察一月份跑步的人數就可以推測出,很多人幾乎從一開始就放棄了。

人們開始跑步的動機,往往是由一場危機激發的。也許人們跑步只是為了儘快擺脫困境,但我認為跑步的意義不止於此。現代人在大部分時間裡坐著不動,沉浸在大腦活動之中。我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人類不必再承受肉體之苦,是一種進步。由於許多人不必再從事辛苦的體力勞動,於是,失去與身體的聯繫已經成為常態。有時候,我們營造的舒適生活已經不足以安撫自己了,一天的辛苦工作讓你只想站起來尖叫,亂扔東西,扯掉衣服,捶胸頓足。生活讓你窒息,你試圖找到戲劇性的突破口。但你做不到,因為你怕別人拍下這些尷尬的場景,讓你變成 YouTube上的笑料。所以,也許你在尋找一些能帶來類似解脫感的方式,擺脫煩惱和單調的生活。這些方式需要有一定的挑戰性,足以與生活中時不時出現的艱難時刻相匹敵。我認為,這就是通常人們選擇開始跑步的契機。 

1

史蒂芬(化名)告訴我,正念和跑步的結合讓他擺脫了自童年以來一直與之纏鬥的焦慮和隨之而來的抑鬱。「我一直很焦慮,」他說,「我的父母經歷了痛苦的分手,我的家庭生活並不幸福。17歲那年我第一次抑鬱發作,後來我就輟學了。那時我參加過一場考試,兩個小時裡我什麼也沒寫,然後我走出考場。在那之前,我一直是一名優等生。」

一年後史蒂芬上了大學,生活得很開心。他對我說:「跑步是一種分散注意力的活動。」後來他開始從事計算機相關的工作,並成家立業。現年56歲的史蒂芬10年前被診斷出患有抑鬱症,但他說:「我想在這之前我肯定已經抑鬱了很久了。我的行為很糟糕,大腦思慮不止,對家人厲聲呵斥。因為我,整個家庭的氣氛都非常壓抑。我參加了一個工作坊,接受了一些諮詢,但沒有什麼改善。」

「我無法讓頭腦平靜下來……沒有緩解……當然,如果我急躁地對某人發一通火可能會變得平靜一些。這是一個惡性循環。然後我開始與現實脫節。我無法正常工作,對家庭亦無任何貢獻,幾乎與世隔絕。」

最後史蒂芬去找他的全科醫生,在診療室里他幾乎哭起來。「醫生給我開了百憂解,說我的抑鬱症很嚴重。服用這種藥物令我非常緊張,天哪,它們會影響我的大腦。」但史蒂芬服用了藥物,發現兩到三周後抑鬱症狀消失了。「我又有了人情味。於是我可以理直氣壯地說:沒錯,心理輔導沒有效果,我不吃藥能怎麼辦?」

一位跑步的朋友為史蒂芬報名參加10千米跑步項目。他做到了,隨後他報名參加馬拉松,跑完一場又跑了下一場。與此同時,史蒂芬發現了一個實驗性的正念項目,他意識到該項目教授的技巧與跑步相得益彰。「跑步對我來說就是正念練習,因為我在跑步的時候很少思考,我會觀察周遭的事物,注意季節的變化,或是體驗腿部的感受。」

史蒂芬現在加入了一個跑步俱樂部,他能跑很長的路程。他把這歸功於社交聯繫帶來的支持(他經常外出跑步)。「跑步和正念技術能讓我平靜下來,這意味著我可以停止服用百憂解。去年,我又開始唱歌。現在,這三件事是我生活的三大支柱。」

為了寫這本書,我與每一位採訪對象都相處了一段時間。我問史蒂芬跑步給他帶來什麼感覺。他的答案讓我笑了:「在比賽開始之前,我期待著比賽的進程,並想知道比賽的結果。一旦我跑了兩到三英里,引擎就會啟動,跑步變成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當我飛奔著下坡時,我體驗到一種孩子般的快樂。」

這種孩子般的快樂可以極大地舒緩我們在生活中積累的壓力。在某一時刻,我們都需要把日常壓力拋諸腦後。我們需要獲得平衡——我們每天在跑步機上跑步時,大腦會嗡嗡作響,我們陷入對當下困境的沉思。我們通常沒有真正利用好這段休息時間——至少不是心甘情願的。然而,生活經常會出現問題,讓我們不得不休息——無論是否情願。

在人類經歷的一切人生劇變中,像我這樣的分手經歷可能是最常見的。除此之外,還有悲傷、心理疾病、失業,以及其他雖然更有正面意義但同樣具有挑戰性的事,比如為人父母或移居海外。在寫這本書的過程中,我採訪了很多人,主要問他們為什麼開始跑步。人們的故事各有不同,遇到的困難範圍廣泛,但每個向我講述故事的人都有一個共同的願望——試圖找到一條逃離現狀的路。他們想要減輕痛苦,減輕傷害,奪回表面上的控制權。 

2

當一段重要的感情破裂時,彼得也有類似的想要逃離的衝動。這讓他不知所措,激起了他從未有過的負面情緒。「我愛上了交往8年的摯友。我從都柏林搬到多倫多後,她才告訴我她愛我。18個月後,當我又回到都柏林時,我意識到我對她的感情堅定不移。於是我告訴她我也愛上她了。我立刻搬到倫敦和她同居。

「當然,這段戀情沒有持續下去,因為我們都感到透不過氣。我們分手後,我搬了出去,徹底不知所措。我完全不知道該如何生活下去。我離開倫敦,搬回都柏林,住進了父母家。有6個月的時間,除了運動和填字遊戲,我什麼都沒做。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處在重度抑鬱的狀態。抑鬱悄悄潛入我的內心。我的意思是,當時我並不知道自己抑鬱了。現在回想起來,我意識到,在那6個月裡,我甚至連一丁點兒幸福感也沒有過。」

當患上心理疾病時,你常常不知道自己出了問題。當深陷悲傷之中時,你常常只見樹木,不見森林。彼得說,現在回過頭來看當時的照片,才發現照片上的自己頂著巨大的黑眼圈。在那麼艱難的時候,他還是開始堅持每天跑步5英里(我對他在感覺如此糟糕的時候還能跑這麼遠感到敬畏)。

「跑步的時候,大腦和思維完全是放空的。我不會過度思考,也不會擔憂或悲傷。我知道每天有5英里的路程等著我跑,這是一個可以實現的目標。我知道我可以成功完成任務,其他的一切都與我完全無關。跑步是唯一能讓我振作起來的方法,通過鍛鍊身體清理頭腦,保持體形,還可以做填字遊戲,好讓大腦正常運作。」

彼得曾經感到徹底不知所措,而自從設定了每天跑步5英里的目標,他找回了對生活寶貴的控制權。

「給自己設定一個可以實現的目標,意味著我對自己的生活有了一定的控制力。我曾感到自己徹底迷失在了大海里,無論往哪個方向游,海浪都會把我推回來。跑步是我可以控制的一件小事;起床,衝刺5英里。」

彼得設定一個小目標並堅持下去的強烈願望與我最初跑步的動機完全一致。最近的一次生活挫折讓他再次開始跑步。跑步再一次使他獲得韌性,直面新的悲傷和失望。「當我遇到麻煩時,我又開始跑步了;這是我當時唯一能控制的事情,因為我無法控制泛濫的情緒。尋求控制感似乎成為我的生活主題。」

尋求控制感聽起來常常像是一件消極的事情——一種不健康的掌控欲,或是妨礙自發性的刻板思維模式。然而我想,當你深感痛苦時,你會絕望地渴求控制感,不想讓自己兩手空空地墜入深淵。我開始跑步時,覺得自己對生活中發生的一切都沒有發言權。我的丈夫離開了我,我的焦慮情緒日益增長,無法擺脫。我知道有一天我會被焦慮吞噬。原諒我做一個不恰當的比喻,我的生活就像一匹脫韁的野馬,我奮力去抓它的韁繩,唯恐永遠失去控制。跑步讓我覺得,自己勉強還能抓住那條韁繩。

每次跑得更遠一些,或是冒險跑到一個從前害怕去到的地方,我都會覺得,往日習以為常的羞愧、痛苦和恐慌正在慢慢消散。感情破裂帶來多重意義上的沉重打擊,但我最討厭的是它造成的生理痛苦。一想到失去了什麼,我便蜷縮在床上,或是坐在廁所里哭泣——伴隨著噁心和顫抖,這是一種驚人的即時反應。你會感到身體虛弱,內心挫敗。你想要退縮,情願沉迷於極具誘惑力的孕育黑暗和糟糕詩歌的溫床。

但這是一個陷阱——花三個小時聽史密斯樂團的音樂,看前任的照片之後,沒有人會感到活力四射,充滿力量。

面對這些憂鬱時刻,你只能做出反擊。我不是說你應該忽視自己的感受,否認悲傷。一位非常聰明的治療師(嗨,巴里!)曾經告訴我,無論你當時的情緒是什麼,都是正確的情緒——大概是這個意思。我希望我沒有誤用他的話(抱歉,巴里)。我一直記得他的話。悲傷不是什麼值得擔心的事情——你感受到的正是你應該感受的。但你不需要款待悲傷,邀請它多留一會兒,或是為它鋪一張床。

我痛恨那些我本能地想要退縮的瞬間。我這輩子退縮得夠多了,所以我決定不再退縮。我不希望腦海中一直縈繞著失落和遺憾的感覺,相信我,它們確實存在。所以如果我無法忍受,就會強迫自己出去跑步。在跑步的時候,沒有時間噁心,沒有柔軟的羽絨被供我蜷縮其中。只有跑步這一個挑戰,或者說是懲罰——是什麼取決於我當天的感受。無論如何,我必須直面事實。有人不再愛我了,這個事實會以一種在正常生活中無法或不會發生的方式激勵我前進。跑步成功地讓我忘記了可笑的婚禮誓言和承諾,同時也淡化了隨後一切狀況急轉直下的糟糕記憶。我討厭在雨天出門,在宿醉時出門更是艱難,但即便在這樣的日子裡,我還是會出去跑步,因為我知道,我是在做一些對自己有好處的事情,而不是在縱容悲傷。我說過,心碎的時刻是短暫的,然後你必須經歷一個「克服心碎」的過程。跑步是一種額外的防禦機制,減輕感情破裂帶來的一切痛苦情緒。彼得精闢地總結道:「聽起來似乎毫無道理,但我真的覺得跑步時的自己刀槍不入,能應付任何事情。」 

3

跑步幫助人們度過心痛時刻——讓人們在傷心、狂吃冰淇淋、翻來覆去聽 Spotify(網際網路音樂服務平台)隨機播放的悲情歌曲之外,獲得短暫的解脫。雖然分手意味著失去另一個人,但這並不是人生最痛苦的事。我媽媽會對我說:「又沒有人死掉。」或如史蒂芬·金所說:「心會碎的。是的,心會碎。有時候我覺得在心碎的時候死去會更好,但我們沒有死。」

但如果真的有人死去呢?如果你經歷了親人離世的強烈悲傷,完全不知如何獲得安慰、減輕痛苦怎麼辦?作家卡特里奧納·孟席斯-派克(Catriona Menzies-Pike)20多歲的時候,在一次空難中失去了雙親,她嘗試通過跑步面對這一重大喪失。她不像我一樣,在心情好的時候漫無目的地隨意慢跑,而是選擇了長跑。她認為,馬拉松訓練的結構和紀律為那些喪失一切的人提供了他們正在尋找的秩序。在她的書《長跑回憶錄:運動中的喪失與人生》( The Long Run: A Memoir of Loss and Life in Motion)中,她解釋道 :「喪失的後果是耗竭性的、重複的,而且往往極度枯燥——馬拉松訓練也是如此。但肉體的耐力可以把難以捉摸的悲傷轉化成有形的存在,比如肌肉酸痛和水皰兒。這種痛苦是很容易描述的。」

抗抑鬱藥不會讓你快樂,跑步也並不總能帶來快感。在極度悲傷的時候,你可能會用跑步來懲罰身體,在生理層面體驗精神層面的痛苦。有時這會迫使你把注意力集中在悲傷以外的事情上。最好的情況是,它可能會讓對悲傷感到麻木。

一開始跑步的時候,我是為了對抗自己迅速惡化的心理健康狀況,驅散分手帶來的悲傷。但我很快意識到,跑步並不能把我從悲傷中解脫出來。然而,跑步幫助我的大腦平靜下來,給我提供了處理煩惱的空間,因此,它也可以引導我度過更糟糕的狀況。跑步幾個月後,我徹底改變了主意。我感覺好多了,不再受驚恐發作的困擾,也不再出現持續的、強迫性的想法。我不再痛哭著想起我的丈夫。我不厭其煩地向人們解釋,跑完步的興奮可以戰勝每一個醉酒的夜晚。然而,不久之後,我的一位朋友去世了。她是我的人生導師,是我的另一位母親。

喬琪已經病了一段時間,她以天生的決心和鋼鐵般的意志與癌症做鬥爭。但很明顯,她沒有戰勝癌症(事實上,我討厭這個說法,好像有些人能憑自己的意志戰勝癌症,而有些人則不能似的)。我們和她一起度過了一個美好的暑假,她喝了內格羅尼雞尾酒,躺在睡椅上,戴著一頂大帽子和一副太陽眼鏡,看起來和從前一樣光彩奪目。我們一起過了新年,她病得更重了。她像往常一樣,開我爸爸的玩笑,要求聽八卦消息,她的笑聲還是那般爽朗。隨後她的病情急轉直下,儘管我們都知道會發生什麼,但內心深處還是無法相信這個事實。你怎麼能想像你認識的最有活力的人將要離開這個世界呢?仿佛物理空間出了問題,我們脆弱的存在破碎了。

她去世的那天,我平靜地離開公司,走回家。我沒有被悲傷淹沒,因為我真的無法想像她不在了。我想這是典型的延遲反應。最終,我接受了這個事實,隨後悲傷席捲而來。

我們失去喬琪以後,跑步對我來說完全是自我懲罰。我跑得更遠、更快;我在雨里跑,我往山上跑。我希望跑步帶來的身體疼痛驅散心中的悲傷。我的雙腿灼痛,肺活量激增,心跳劇烈。我不覺得刺激,沒有快感,也沒有成就感。我只想做點兒什麼。

起初,我並不確定這有沒有幫助。從前,跑完步以後我會立即感覺好多了,而且負面情緒也會有所改善,但這次我並沒有感到輕鬆多少。不過,艱難的跑步造成的身體不適稍微抵消了一些精神上的痛苦。我似乎並不是唯一一個採取「用痛苦來緩解痛苦」策略的人。

2017 年,卡迪夫大學(Cardiff University)的研究人員發表了一篇名為《向不堪重負的自我販賣疼痛》的論文。論文作者對完成了「最強泥人」國際障礙挑戰這一艱難體能挑戰的人進行觀察,試圖理解疼痛對人的影響。「最強泥人」有一系列 25 項嚴酷的訓練——需要穿越沼澤地或者冒觸電的風險嗎?這些可能超出了你的需求。研究者想知道為什麼有人會主動選擇忍受痛苦,而不是像我一樣尖叫著逃跑。

通過採訪一些「最強泥人」的參與者,他們發現,身體的不適似乎會使人們通常的大腦活動暫停。「當意識被疼痛淹沒時,參與者似乎無法產生複雜的想法。痛苦暫時中止了自我的反射性程序。」

因此,在用全身的每一個部位感受疼痛時,我能夠關閉包圍著我的悲傷。不是很久,也不是永遠,但足以讓我看到一些光明。卡迪夫大學的研究表明:「疼痛能暫時抹去自我。當個體被不快樂的情緒淹沒時,疼痛會暫時消除個體身份造成的負擔,形成一種獨特的逃避方式。」 

4

在一個極其可怕的消息的衝擊下,克里斯開始跑步。他的父母都得了絕症。「父親患有痴呆症、慢性阻塞性肺病和肺癌。而媽媽患上了運動神經元疾病,不會說話了。本來是由媽媽照顧爸爸的。現在不行了。」

克里斯告訴我,為了在表面上維持一些對生活的控制感,他開始跑步了。「我只能安排護理人員和醫院,其他什麼事情也做不了。但我能保證一定照顧好自己的身體,降低我和孩子們陷入類似處境的風險。也許我有些恐懼。跑步也讓我走出家門,戶外不斷變化的風景可以使我遠離煩惱。」

帶著悲傷跑步不同於日常追逐快感、尋求高峰體驗的跑步。在無助的時候,克里斯希望做一些能安放注意力的事情。「第一次跑步的感覺很糟糕,因為我高估了自己的體能,我費盡力氣,氣喘如牛——直到我跑了兩三次後,身體狀況才逐漸好轉。起作用的並不是人們常說的內啡肽——儘管後來它可能發揮了一些作用,那種更美好的感覺是因為我給自己制定了紀律。我開始在晚上跑步,跑了幾次之後,我覺得早起跑步會更好。在早晨跑步會讓我感受到一些成就感,即使那天其餘的時間糟糕透頂。」

跑步在身體和精神層面幫助克里斯度過了生命中這段悲傷且充滿壓力的時期。「跑步有分心的作用,因為你的身體在做一些事情。我認為這會減緩大腦某些部分的運作,而且如果你的肺撕裂般疼痛,或者你想停下腳步,其他的想法就得排在後面。大腦只能考慮真正重要的事情,所以跑步可以幫助你從麥麩中篩選出小麥,設定事務的優先次序,組織思想。跑步還能提醒你,你是一個『人』,尤其是當你在黎明時分走出家門的時候。這時我的腦海中會浮現出原始的畫面,想起自己在宇宙中的位置。有時候,你還來不及思考,就已經跑完了一程,你很平靜,精神也很振奮。我想說,最重要的是,跑步帶來新的視角。」

跑步使他更有精力應付日常照顧父母的辛勞,這是一項頗具壓力、費心費力的工作,很容易讓人疲憊不堪。「我認為,身體更強健有助於緩解壓力。照顧病人很辛苦,需要耐力。」

克里斯說得很對。悲傷和壓力令人疲憊不堪,你可能會在瞬間用光所有的能量。當你忙著照顧人的時候,很難照顧好自己。跑步可以讓你恢復一些能量。跑步不是按摩,也不是足療,但它是一種自我關愛,比吹乾頭髮更能讓你恢復元氣。很多人以為,把一些時間留給自己是一种放縱或奢侈,但事實並非如此——給自己充電至關重要。在戶外流汗20分鐘可以賦予自己力量。克里斯仍然每周跑步三到四次,他說跑步是一個安慰人心的「老朋友」,我愛這個老朋友。生活中的高潮與低谷起起伏伏,但奔跑依舊。「你知道這會有幫助的。我想其他人可能面對著更加糟糕的狀況——我只是(曾經)需要解決一些實際問題。」

對於我們這些希望通過跑步解決問題,擺脫失落和悲傷的人來說,這都是真實情況。一個人表面上像是在隨意地跑5千米,但你根本不知道他們從你身邊跑過,面目猙獰地衝上山坡的真實原因。每天有幾百萬人跑步鍛鍊,其中有許多人可能是為了暫時逃離現實生活。他們並非決定要逃之大吉,永不回頭,而是希望在跑步之後,帶著更平靜的心態,更安靜的大腦,心甘情願地重返現實生活。在這個過程中,跑步一直在發揮作用。 

《跑步拯救了我的生活》(How Running Saved My Life), [英] 貝拉·麥凱,柴丹|譯,中信出版集團,2020-4

責任編輯: 李華  來源:界面新聞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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