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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字君: 警惕知識分子的鴉片——當意識形態成了新的「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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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學沒有宗教是瘸子,宗教沒有科學是瞎子。——愛因斯坦

在號稱物理學"全明星"大會的索爾維會議期間,一個晚上,幾個年輕會員待在賓館的休息室里。

其中一個會員吃驚的說道:"愛因斯坦一直在講上帝,像愛因斯坦這樣的科學家能有這麼強的宗教情節,這真是很難想像。"

另一位會員更是吃驚,他說"普朗克更誇張,不但認為宗教和科學並不矛盾,他還認為二者很兼容"。

可見,在很多人的印象中,科學與宗教是尖銳對立的——一個偉大的科學家怎麼可能滿口上帝。

然而,回顧歷史,我們不難發現,在相當長的時段中,科學與宗教,二者非但並不對立,反而充滿了緊密的聯繫。

科學與宗教:一對虛構的冤家

中世紀有一句諺語,叫做"哲學是神學的婢女"。乍聽之下,可能會認為神學很霸道,進而得出"神學妨礙理性"、"神學阻礙科學"等粗暴結論。

然而,我們不難發現,其實近代科學恰恰孕育於教會的搖籃之中。即便是以反宗教聞名的歐陸啟蒙運動,其理性主義也主要來自中世紀的經院哲學。

今天,我們都知道"分科治學"的重要性——歷史學家只研究歷史,物理學家只研究物理,但其實早期的學科沒有像今天這樣細分,各式各樣的自然科學,都屬於"哲學"的分支。也正緣於此,早期的很多大學者都是跨學科的通才。

例如牛頓,在今天理所當然地被視為"科學家",然而他關於數學、物理學的種種偉大創見,在當時都被歸類為"哲學",甚至他晚年還成了一名神學家。

直到近代科學越來越勢不可擋、開始衝擊神學權威,尤其是哥白尼、伽利略等人的科學研究,對宗教世界觀形成巨大挑戰的時候,"科學"才逐漸發展出一套獨立的標準。

宗教與科學分道揚鑣之後,各自發展出了不同的邏輯。

正如哲學家羅素所說:"一切確切的知識都屬於科學,一切涉及確切知識之外的原理都屬於神學。"

科學是可質疑、可證實/偽的,其目的是探索未知。而神學的宗旨卻是"堅信不疑地敬拜上帝",其功能是為道德提供辯護、為人生提供意義,也就是終極關懷。

本來,神學和科學是可以各司其職、相互扶持的。然而,兩者都想凌駕於對方之上。於是導致了兩種矯枉過正的極端:虔誠的神學家試圖否定科學,狂妄的科學家試圖消滅宗教。

宗教和科學,哪個是真理?

16世紀,偉大的宗教改革家馬丁·路德和約翰·加爾文,率先在歐洲促成了政教分立、思想自由。

偉大的宗教改革家馬丁·路德

然而,在伽利略飽受教會迫害的歲月,這兩位偉大的改教家並沒有為他辯護,而是加入了批判的陣營,理由是"他的科學理論威脅到了《聖經》的世界觀"。

哲學家馬基雅維利對神學和道德一概嗤之以鼻,他認為"宗教是麻痹人民的鴉片",力勸統治者"無所不用其極",包括利用政治權力控制教會——"只有政教合一的國家才是最完美的國家"。

宗教和科學,究竟哪個是真理?神學家和科學家吵了幾個世紀,誰也無法說服誰。

為了緩和雙方的爭端,也為了避免大眾認識錯誤,哲學家康德對信仰和科學進行了劃界:上帝的歸上帝,科學的歸科學——神學家和科學家都保留各自的真理態度,互不干涉。(延伸閱讀康德《康德三大批判合集》)

如此一來,科學和神學似乎可以和諧共處、齊頭並進了。

但後來的事實恰恰相反:科學一路高歌猛進,甚至比從前的神學更霸道,成為衡量一切事物的"標準";神學在政治、哲學、教育、法律......所有領域,都被科學壓製得節節敗退,幾乎已經成為一門自說自話的"玄學"。

歷史學家金觀濤,在《歷史的巨鏡》一書中認為,現代社會最典型的特徵就是信仰與理性的二元分立,科學是一種工具理性,他告訴人們"怎麼去做事",而信仰是一種價值理性,負責提供終極意義,他告訴人們"為什麼要做這件事"。(延伸閱讀金觀濤&劉青峰作品集6本)

信仰式微的後果,就是傳統的道德倫理日漸衰落,社會也變得沒有是非、缺乏終極關懷。當人們連"確立最低底線"的目標都不可能達成,弱者只能像螻蟻一樣任人生殺予奪。

然而,近百年的歷史卻延續了這樣一個進程,那就是人們開始瘋狂地摧毀宗教倫理,試圖用工具理性取代價值理性,結果造成了史無前例的災難。

正如法國哲學家朱利安·班達在《知識分子的背叛》一書中所遇見的:靈魂倒向大地,卻遠離了天堂。

因為,只注重科學的人類絕不會滿足於已知的世界,而是要用它作為武器去質疑一切神秘的事物,甚至徹底顛覆古老的倫理道德。

▎意識形態,人類的新"宗教"

現代人以為自己可以摧毀宗教,但他們卻炮製出了一個更糟糕的"宗教"——意識形態。

18世紀末,美法兩國發生革命,左右知識精英的觀念之爭變成了殘酷的政治鬥爭:在美國,右派戰勝了英美左派,於是成就了美利堅合眾國。在法國,左派戰勝了全歐洲的右派,於是產生了雅各賓暴政和拿破崙復辟。

更弔詭的是,各國的革命者都曾想複製"美國道路",但是在"拋頭顱灑熱血"之後,無一例外都走上了"法國道路"。

無數人質問:左派的知識精英的政治主張不是最科學、最理性的嗎?為何他們的主張卻將人間變成了血海?

法國思想家雷蒙·阿隆在《知識分子的鴉片》一書中,一語道破了天機:當一種政治主張藉由"科學"、"理性"的名義,成為不可質疑、不容證偽的意識形態,那麼它就已經蛻變為一種新的"宗教",並且比所有傳統宗教都更霸道、更排外。

每逢人類社會的危機或變革的時代,哲學家和政治團體這些知識精英,總是會針對"當前社會的弊病是什麼"、"如何實現美好社會"等問題,開出各自的"藥方"。各種激進主義、理性主義、民族主義、自由主義……這些作為"藥方"的思想體系,被稱為"意識形態"。

如果說宗教改革讓宗教從主教與神父的壟斷中復歸人間,那麼始於18世紀、以法國為中心的啟蒙運動,就是許多知識精英以科學之名將自己供上"神壇"。

以下為啟蒙運動以來,那些知識精英們的思想脈絡:

伏爾泰認為"宗教扼殺了人類的理性和寬容";

盧梭認為導致人類不平等、不自由的罪魁,就是私有制、宗教倫理等"枷鎖",他還主張"多數人一定比少數人正義";

黑格爾是歷史決定論的集大成者,他堅信"人類有史以來的所有哲學,都是為我的哲學奠定基礎"。這一偉大的使命感,被後來的烏托邦主義繼承;

啟蒙運動後,科學的迅猛發展,更是助長了人類的驕傲和盲目樂觀,知識精英對於設計社會、改造人心的自負越來越膨脹,"意識形態"也被神話成了一種新的"宗教"。

對此,當代美國傑出的思想家托馬斯·索維爾,在《知識分子與社會》一書中提出:許多知識精英現在唯一的工作就是製造和解釋各種災難,而不是解決災難本身。

很多災難,短期看是政客的問題

但其源頭卻是"知識分子的鴉片"

人類歷史上發生的種種災難,短期看往往是政治家的問題,但其源頭卻是"知識分子的鴉片"。然而,迄今為止,只有極少數思想家意識到這種"鴉片"的危險,並勇敢地提出批評:

一方面,"知識分子的眼睛,被意識形態所蒙上,以至於連最基本的事實也看不到"在《知識分子的鴉片》的作者雷蒙·阿隆看來,現代社會的問題以及針對這一問題所採取的行動是多種多樣的,而意識形態往往通過簡單的"對立"、"鬥爭"等等詞彙掩蓋了問題背後的多樣性。

另一方面,作為社會價值的承擔者,知識分子本應獨立思考,及不諂媚權力,更不迎合大眾。但如今卻極力向大眾靠攏,帶頭宣揚民族或階級的特殊道德。法國哲學家班達在《知識分子的背叛》一書中將這一行為斥為"背叛"。

而《知識分子與社會》一書的作者,如今已經90高齡的黑人思想家索維爾,更是從源頭——即知識分子的觀念如何發揮影響力的角度。深刻批判了那些滿腦子意識形態的知識分子,也為被知識精英宣傳沖昏頭腦的大眾,開出了一張意識形態領域的"黑名單"。

從20世紀出版的《知識分子的鴉片》、《知識分子的背叛》,到21世紀最新出版的《知識分子與社會》,儘管相隔近一個世紀,但他們都共同揭示著一個隱藏的危險真相:

只有當人們被意識形態這一新"宗教"置於文明廢墟之上時,人們才會想起這些孤獨而睿智的思想家,與他們書中種種充滿先見之明的判斷。為此,先知書店誠摯推薦"警惕知識分子的鴉片"三書:《知識分子的鴉片》《知識分子的背叛》《知識分子與社會》。讀這三本書,不光能讓我們告別愚昧和狂熱,變得虔誠和謙卑,更是在一種新的維度下——重新審視知識精英及他們推崇的意識形態,從根源反思種種人類災難。

責任編輯: 李廣松  來源:先知書店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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