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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士:焦慮無處不在 雞血媽媽讓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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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電視劇《小捨得》又讓觀眾結結實實體驗了一場全方位的中國式教育焦慮。

‌‌「小系列‌‌」電視劇前兩部作品《小別離》和《小歡喜》大多都是在較為輕鬆的環境下來探討教育問題,讓觀眾感覺既貼近生活,又不至於形成過分的生活投射。

而這次,電視劇將目光轉移到了雞血媽媽們身上,更早以前她們還有一個統一的稱號叫‌‌「中國式虎媽‌‌」。

中國式虎媽又捲土重來

在劇中,歡歡成績一般,父母提倡素質教育和快樂成長,是名副其實的‌‌「素雞娃‌‌」。子悠名列前茅,母親希望孩子能越做越好,是典型的以提升學科成績為導向型的‌‌「葷雞娃‌‌」。就像現實生活中一樣,兩家家長每次在見面的場合,就會有意無意地開始‌‌「鬥娃‌‌」,但每次戰鬥結束都沒有贏家。

學習有待提高的孩子,家長為了報多少個補習班在家爭吵,而看起來好像學習不用家長操心的孩子,也因為家長不斷提升的高要求而焦慮不已。

雖然《小捨得》是部電視劇,但這種育兒焦慮卻籠罩在幾乎每一位觀眾心上,而更殘酷的是,即使劇集前半部體現著萬般糾結、無奈與困苦的生活,最終結局盡力呈現出的Happy Ending,可能讓很多人略感尷尬。

而現實生活中沒有編劇。那些時刻感受著升學壓力的孩子與家長,仿佛只能隱約看到遠方高考結束這一片光亮,而至於結局美好與否,則更是一件撲朔迷離的事情。

6:30起床,7:30到校,下午放學之後馬上趕回家隨便扒上兩口飯,就開始完成學校布置的家庭作業。等到大約晚上9點作業寫完,接下來的時間還要讀外語、做奧數、練鋼琴,每天基本上都要在10點半之後才能洗漱上床睡覺。

而周末時間更是‌‌「慘不忍睹‌‌」,白天基本上為了作業和補課忙到連軸轉,甚至有時候午飯都要在公共汽車上快速解決,而大塊休息時間除了每天晚上睡覺,基本上也只剩下周日下午的四個小時。

這不是某個高三學生的衝刺時間表,而是南京鼓樓區某小學六年級學生妞妞的作息時間,對於她來說,這已經成為了生活的常態。

這種高壓生活不用說孩子,即使是大人也不一定吃得消。而妞妞媽媽的態度則是其他問題都好說,但學業安排這種事,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

在這方面,女性仿佛更加強硬。傳統觀念上父親唱黑臉母親扮黑臉的角色分配,在面對升學問題時黯然失色,‌‌「虎媽貓爸‌‌」的現象越來越多,小時候對孩子嚴厲的父親,很多時候也不忍看到孩子如明星行程般的‌‌「補課檔期‌‌」,和日漸駝背和近視的孩子。

很多人回顧自身的成長經歷,都對‌‌「小升初‌‌」這件事不以為然,這個包含在義務教育層面的升學過程,對比中考和高考來看,大約只能算是小菜一碟。

但就是這件以往看似簡單的事情,在現在卻成為了兩考之外全新的硝煙戰場,而類似妞妞媽媽這種如臨大敵的家長,國內並不在少數。

在一線城市裡,孩子需要上補習班是很多家長的共識:好初中是好高中的‌‌「綠色通道‌‌」,進入好高中則相當於一隻腳已經踏進了一本大學的門檻。

隨便找一個周末去跟補習班外等候孩子下課的家長聊天,你肯定能聽到類似以下的言論:‌‌「我們都希望讓孩子輕輕鬆鬆、快快樂樂地長大,家長忙完工作之後還要圍著孩子轉更加辛苦,但是現在周圍的孩子只要有條件就會去上補習班,別人都報,你能不報嗎‌‌」?

‌‌「一分千人‌‌」、‌‌「敲門磚‌‌」與‌‌「優質教育資源‌‌」,共同成為當代家長身上的三重枷鎖。如果不能讓孩子儘量貼近其他人的‌‌「起跑線‌‌」,那麼就像《小捨得》裡演員預想的一樣,‌‌「一步趕不上,步步趕不上‌‌」。面對重點中學的名額限制,幾乎所有家長都被裹挾其中,在這個以分數論英雄的戰場裡,大部分家長都只能‌‌「忍痛割愛‌‌」,忽略孩子的感受,只要能提分,便可無所不用其極。

雖然教育部近幾年一直在叫停各種學習競賽,但家長和學校對於額外證書的需求卻情緒不減。比如最近幾年突然流行的劍橋英語五級證書考試(MSE)就是其中的一種,在這個證書體系下,K和P是家長經常討論的話題,K是第一級,相當於國內中考英語水平,P是第二級,難度與國內高考英語相當。

北京,若是想讓孩子進入本區的‌‌「六小強‌‌」,拿到‌‌「P證書‌‌」只是基本操作,也就是說,小學六年級的孩子想要讓自己在升學方面具有更強大的競爭力,就必須把高考英語試卷刷出高分。

在這一方面,除了虎媽們,網際網路行業的發展沒少為這場‌‌「焦慮盛宴‌‌」拱火添柴。

在線教育機構絞盡腦汁展現著自己強大的課程設置的同時,還通過一篇篇軟廣來釋放焦慮信號。而溝通方式的轉變也讓家長從以前只能看到‌‌「別人家的孩子‌‌」,到現在可以更方便地看到‌‌「別人帳號的孩子‌‌」,攀比範圍無止境擴大的背後,讓孩子感覺怎麼努力仿佛自己的人生都像是在給別人墊腳。

在日漸嚴重的系統性升學焦慮的背後,家庭關係與孩子心理也遭受著巨大考驗。

親子育兒專家楊樾經過長時間的觀察,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超過七成的孩子在四年級之後便慢慢從父母的朋友圈中消失。在這之前,孩子是這方天地里的主角,而在這之後,家庭便慢慢開始圍繞著‌‌「學習成績‌‌」來生活,親子之間的交流與活動則在驟然減少。並且在楊樾看來,中國大多數四年級以上孩子的家庭都是不快樂的。

而中小學生心理問題調研報告裡的數據也讓人感到不寒而慄,因為學業壓力過重導致的抑鬱症越來越多,有數據顯示,中國10-24歲的青少年、青年抑鬱症患病率在2005年-2015年間顯著增加,患病率已經接近1.3%。

在本該享受單純快樂的年紀,卻承擔著讓成年人都有些生畏的工作強度和心理壓力,而父母的指責甚至監視,則是壓倒他們的最後一根稻草。

曾有新聞報導,一位初中生對學業和考試都表現得異常焦慮,在寫作業時雙手都會不受控制地發抖。而究其原因,是孩子母親為了彌補童年沒有考上大學的遺憾,對孩子要求甚高,甚至還在家中安裝了監控攝影頭,發現孩子稍有走神便會直接開罵。

孩子和家長都被自己和周圍環境‌‌「逼瘋‌‌」了。不過即使如此也很少有人想要慢下來體驗下正常的生活。

初代虎媽現在怎麼樣了

而這樣的中國式虎媽教育其實在幾年前,就已經走出亞洲,在世界範圍內產生影響力。讓‌‌「虎媽‌‌」(Tiger Mom)這個詞登上媒體報端的初代虎媽美國華裔母親蔡美兒,當時曾經出版了一本自傳《虎媽戰歌》,被翻譯成了30多種語言,全球暢銷。

作為耶魯大學法學院教授的蔡美兒,曾是一名律師,在成為‌‌「虎媽‌‌」的代表人物之前,她出版過兩本關於國際關係的政治學史學著作,但她的第三本書《虎媽戰歌》才讓她成為世人矚目的焦點。

《華爾街日報》就此發表了一篇書評:‌‌「為什麼華人媽媽更勝一籌?‌‌」其中引述的蔡美兒‌‌「十大家規‌‌」讓人印象深刻:

一、不准夜不歸宿、二、不准參加學校的小組娛樂活動,三、不准參加校園演出、四、不准抱怨沒有參加校園演出。五、不准看電視或玩電子遊戲,六、不准擅自選擇自己喜歡的課外活動,七、不准有任何一門科目的成績低於A,八、除了體育與話劇外,其他科目不准拿不到第一,九、不准練習鋼琴及小提琴以外的樂器,十、不准在某一天不練習鋼琴及小提琴。

一位有過海外經歷的中國籍名人在蔡美兒因為此書引起爭議時,曾發表過這樣的言論:‌‌「我在中國所認識的諸位母親中,沒人會像她那樣對待孩子,身為法學教授的蔡女士在自命不凡這方面,可算是孤芳自賞了。‌‌」

但蔡美兒到底是自命不凡還是道出了儒家教育的真相,我們很難做出判斷。在幾年前,蔡美兒的虎媽式教育曾引起極大的爭議,尤其在國內,美國式的寬鬆教育曾經是一些父母選擇的育兒方式,主導家中孩子教育的中國媽媽們,曾有不少人熱衷於給孩子們西方式的培養方式,但最終也是在教育的內卷中,不得不成為了‌‌「虎媽‌‌」。

在蔡美兒那裡,我們能找到東亞虎媽們的身影。蔡美兒大女兒在五年級的時候,考試得了第二名,蔡美兒在女兒回家後並沒有誇讚她,反而還罰她每天做20張試卷,做100道運算題,在一周後,大女兒重回第一。

在這種嚴苛的虎媽式教育下,蔡美兒的大女兒和二女兒也分別上了哈佛和耶魯大學,但根據一項調查,美國的華裔人群對蔡美兒的教育方式評價要比其他美國族裔要低,而在蔡美兒的著作出版近10年後,蔡美兒的小女兒透露自己的母親因為被一些人冠上‌‌「虐待兒童‌‌」的標籤,而陷入了抑鬱症狀態。

虎媽蔡美兒在耶魯的教職也差點受到威脅,2018年,根據《衛報》的報導,蔡美兒曾經建議實習生在面試美國最高法院大法官候選人布雷特·卡瓦諾(曾陷入性侵醜聞)時,要穿的更加‌‌「外向‌‌」,蔡妹兒否認了這一指控,但這一新聞也不禁讓人為她捏了一把汗,而在這場虎媽現象中存在不太強的虎媽丈夫也因為在學校內的性騷擾事件而被停職。

但是,‌‌「虎媽‌‌」抑鬱了,她的教育方式,卻走向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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