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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樹,「跌落神壇」

《New boy》徹底火了。

你可能沒聽過歌名,但或許已經被它「喔~是的我看見到處是陽光」的旋律洗腦。

無數年輕人用它製作Vlog,當短視頻BGM......

使用《New Boy》的Vlog

但這其實是一首二十年前的老歌,創作它的人是朴樹。

「這真的是20年前的歌嗎?」

絲毫沒有落伍的時代感,穿越時光的律動依舊能夠取悅當下年輕人的耳朵。

其實,這不是朴樹第一次征服年輕人。

前不久的B站《夏日畢業歌會》,朴樹呼聲很勁。

連唱了《清白之年》《那些花兒》《平凡之路》《No fear in my heart》四首歌,並在演唱過程中祝願所有的畢業生都能夠擁有淋漓盡致的人生。

了解朴樹「肆意妄為」風格的人,可能很難將眼前這個溫和的男人與記憶里的他聯繫到一起。

從搖滾神話到抖音神曲,從離經叛道到歸於平凡,朴樹變了,不再遙不可及。

如今的他,早已走下「神壇」。

一天生反骨

對於一些人來說,朴樹的演藝生涯就像是一個叛逆的神話。

出道就和張亞東合作,用的是天后王菲的錄音室,第一張專輯《我去2000年》大賣30萬張。

這樣的起點,太高了。

但在他出道後這25年裡,朴樹卻只發了三張專輯,這期間內,他還曾經連續五年不發新歌。

可不管他消失多久,再出現時,大家依然願意買他的帳。

在這樣一個流量愛豆遍地、新人層出不窮、人氣轉瞬即逝的時代,成為像朴樹一樣「為所欲為」,又常紅的藝人幾乎是不可能的。

毫無疑問,朴樹是幸運的,但他的幸運碰上他的執拗,卻讓他陷入了一種無法擺脫的痛苦之中。

經濟拮据時打算賣歌,卻在第一次見到買主高曉松時就放下「豪言」:「我覺得現在音樂圈的人都是傻子」。

即使朴樹這麼讓人下不來台,高曉松還是非常欣賞他,立刻安排他加入了太合麥田。

但連錄七八首歌朴樹都不滿意,還跟老闆宋柯吵架,崩潰大喊:「我不幹了!」

作為一個新人,他與當時音樂界名氣大增的張亞東合作,卻在出現音樂理念的衝突時,一步都不肯妥協,氣得張亞東直接喊停罷工。

走紅以後,朴樹拿了不少獎,在某個頒獎禮上,當場拆了誇他很酷的主持人的台,直言:「酷就是個屁。」

哪怕是出道二十多年了,他依然會在參加綜藝時「搞事情」,在節目錄到一半的時候起身離開,稱自己要回家睡覺了。

他不願意為了迎合大眾做自己不喜歡的事,也不願意像多數圈內人那樣追逐名利光環,卻對自己的作品有著異乎尋常的苛刻要求,

所以,很長一段時間裡,朴樹不停地在和娛樂圈掙扎纏鬥,始終在商業和藝術之間游移不定,這讓他看起來無比擰巴。

商業不是他想要的,但想做音樂就需要錢,像他一樣近乎苛刻地做音樂就更如同在燒錢。

更何況,當年製作人宋柯為了還是新人的他向張亞東放下「必須合作」的狂話,傾盡一切滿足了他的音樂願望。

這樣的知遇之恩,朴樹不能不顧忌。

顧忌了,就註定要犧牲部分的自我。

朴樹的掙扎,在他自己看來是難以擺脫的痛苦,落在其他人眼裡,卻變成了矯情、自大、無病呻吟。

「人活一世,個個都在妥協,為何偏偏你不肯讓步?

前呼後擁,樣樣都沒落下,你到底為什麼還不滿意?」

很多旁觀者認為朴樹是虛偽的:

口口聲聲說自己討厭娛樂圈,卻一次次地參加綜藝和商演;

看起來雲淡風輕,不為金錢所動,但從始至終都沒有徹底地和商業劃清界限;

明明事業一帆風順,卻還要沉浸在自己的彆扭和固執之中。

畢竟,人人都在為了生活忙碌奔波,鮮少有人像朴樹這樣,近乎偏執地追求著精神世界的純粹。

他們無法理解,向來被命運眷顧的朴樹,憑什麼把痛苦掛在嘴邊?

二人生海海

朴樹出生在一個高級知識分子家庭,父母都是北大教授,所以從小就對他有很高的期待,希望他能子承父業,和他們一樣走學術道路。

這種期待落在生性不喜競爭的朴樹身上,便成了千斤的重擔。

「小升初」考試,朴樹以0.5分之差錯失父母心儀的初中,也成了「不爭氣」的小孩。

從此他開始自我放縱,逐漸變得不愛說話,也不愛與人來往,高中的時候還成宿成宿地睡不著覺,經醫生判定,朴樹得了「青少年抑鬱症」。

家人對於他的情緒問題一直很著急,但想了各種辦法都沒有用。直到哥哥拿給了他一把吉他,朴樹的情緒才真正找到了出口。

後來,朴樹考上了首都師範大學,可惜他對上大學根本沒有興趣,對學業倍感厭煩的朴樹最終還是退學了。離開校園後的他,絲毫沒有要掙錢的想法,每天就跟著朋友一起錄歌,錄累了就跑去迪斯可蹦迪。

這樣的生活過多了,朴樹也覺得虛空,挺沒意思。

別人還在興致勃勃地追求理想的時候,朴樹卻過早地體悟了生活的虛無感。也許就是他痛苦的最初來源。

出道後,朴樹很快走紅,但伴隨著極速走紅的,一個接一個的採訪和商業活動也接踵而來。

日復一日的公開表演和展示,讓他陷入了極度的自我消耗中。

他從來沒想過當拋頭露面的明星,更別提要他耐著性子回答那些根本沒有什麼價值、也沒有任何區別的問題了。

音樂曾經帶朴樹走出了人生的困頓時刻,但似乎又把朴樹帶進了更深重的黑暗之中。

密集的宣傳讓他徹底失去了方向,他試圖在這種巨大的失落感之中調節自己,將自己平衡到一個世俗更認可的尺度上。

在《生如夏花》的宣傳期,朴樹不再像以前那樣不羈,乖乖地配合著所有的採訪和演出,還自我反省過去的不成熟。

他說:「其實很多人都很有才華,只是他們沒有我那麼幸運,甚至連生活都很困難,那種遭遇比名利對人的損耗大多了。」

很多人都覺得朴樹是真的「懂事」了,但沒有人知道,這其實是暴風雨前的虛假寧靜。

到了2006年,朴樹整個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空虛之中,也許是為了防止自己過度思考,朴樹選擇用大量的工作填滿時間,希望藉此補齊自己靈魂的空洞。他去趕通告,但演出的忙碌和密集,壓垮了朴樹的身體,也使他徹底地走向了內心的荒野。

他把自己關了起來,哪裡也不去,什麼人也不見,進入一種徹底的對外封閉狀態。

後來的許多年裡,朴樹想過很多方法自救,甚至像個出家人一樣生活,但清心寡欲也依然無法讓他回歸內心秩序的正軌。

朴樹抑鬱症期間發表在《一個》上的文章/鄧鄧大人知乎

最終拯救他的還是音樂。

在經歷過漫長的抑鬱症鬥爭期後,朴樹組建了自己的樂隊,離開了原來的公司,成為了一位獨立音樂人。

為了養樂隊,他又重新開始參加他曾經極度抗拒的節目和商演,甚至能在節目裡從容地自嘲,開玩笑說自己缺錢花。

很多人聽到這句話都不免開始揣測他的處境,但當時的他早已身處社會標準定義的成功之外,朴樹已然走出了心靈的囹圄和人生的陰霾,進入了真正屬於他的,成熟期。

後來韓寒找上了朴樹,想讓他為自己的電影《後會無期》寫首歌,於是《平凡之路》誕生了。

歌里寫到:「我曾經失望失落失掉所有方向,直到看見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短短一句歌詞,仿佛能看到朴樹在黑暗的甬道跋涉後終於找到出口的過程。

他沸騰過、不安過、驕傲過、破碎過,淋漓盡致地走過了前半生後,終於得到了時間的回答。

三至純至真

朴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他是在《奇遇人生》裡,前一秒還說自己不想做摩托車,後一秒就坐得比誰都開心的人;

他是和周迅戀愛的時候,硬是要在大半夜打電話叫高曉松出來,把「孤獨的形狀是三角形」的愛情感悟分享給朋友的人;

他是唱著《送別》,唱著唱著就泣不成聲的人;

他是別人向他借錢時什麼都不問,直接打到對方帳號里的人;

他也是參加《明日之子》,本來只錄幾期,卻因為年輕人太過美好,而陪他們留到了最後一期的人。

這些事聽起來讓人覺得有點幼稚,但正是因為他做了,所以他才是朴樹。

他的純真,他的浪漫,促成了他的獨一無二。

話說回來,朴樹變了嗎?

似乎是成熟了一些,但骨子裡的那份純粹依然留存著。

他會像愛搞惡作劇的頑童那樣,出其不意地現身北京胡同,隨性給路人唱歌;

會帶著最早的翻蓋諾基亞手機,騎著小電驢漫遊街道。

「純粹,就是不要一心要成為高貴或強大的人,而是成為自己。」朴樹沒有如父母期盼的那樣成為學者,也沒有如大眾期盼的那樣成為乖順的時代榜樣。

但他成為了他自己。

抑鬱症期間,朴樹回答了很多網友的提問:

「不想做的事先去做,做完了在重新看它。」

「我會支持20歲的自己,跟他說活得再肆無忌憚一點。」

朴樹的確是這麼做的,他變了,也沒變。

當我們注視朴樹,我們看到飛揚的少年時代、看到希望、看到自己。

對於將青春投注在朴樹所處世紀之交的那撥人來說,朴樹或許代表著一份旺盛的理想,一種不滅的信念,他的整個人生早已連同那個「未來會更好」的時代,成為一種美好的具象。

朴樹說過每個人人生的答案,都只屬於他本人,我們應該帶著好奇,帶著覺知去尋找屬於我們自己生命的解。

人生或許並非單線向前,我們也可以在終點重逢最初的自己。

所以,就像朴樹說的那樣,淋漓盡致,肆意而活吧。

責任編輯: 夏雨荷  來源:槽值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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