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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幾十萬東德人於自殺、仇殺的秘密組織:史塔西

1990年,柏林圍牆被拆除,分開40多年的德國重新統一。然而在兩年之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很多德國人卻陷入了痛苦的煎熬之中。有的人家庭破碎,有的人朋友斷交,有的人從此抑鬱,有的人最終選擇自盡。這一切的根源,就是因為一座史塔西博物館,原史塔西總部大樓。

二戰之後,德國被一分為二為東德和西德,成為了大國冷戰的前沿陣地。雙方都在情報刺探上不遺餘力,蘇方則在東德建立起名為「史塔西」的安全機關,用來以監控東德人的一舉一動,並向美英法等西方國家控制的西德,進行人員滲透和情報收集工作。

在東德存續的幾十年間,史塔西幾乎無孔不入,先後有60萬人為其服務,與納粹德國時期為蓋世太保服務的人數相當。很多東德人可能只是因為隨口一句話,或是聽了西德的廣播,就遭到逮捕和迫害。

1950年至1989年之間,史塔西管轄有十七個監獄,約九萬一千名正式聘用的人員,十七萬五千名的通報合作者,即著名的「IM」,另有兩萬名「IM」通報合作者位於德意志聯邦共和國。所以史塔西共擁有二十八萬六千名合作成員,情報網綿密、有效。正如史塔西的標語所稱的:「我們無處不在」。

蘇軍在占領東德之後,將「契卡」那一套搬到了東德。但是有著縝密和嚴謹作風的德國人將其發揚光大,不僅繼承了納粹時期蓋世太保的經驗和工作態度,還將監視及監聽工作科學化到了極致。

史塔西成立的宗旨,是負責搜集情報、監聽監視民眾的一言一行,瓦解敵對勢力的情報網,打擊和鎮壓異己分子等業務。因此史塔西的首要任務,就是利用廣泛和龐大的情報員網絡,收集東德人民方方面面的信息,用一些公開或隱秘的方式消滅異己。

東柏林的亞歷山大廣場,早已經變為亂鬨鬨的商業中心。沿著街道向東,是魯斯徹斯特街103號,這是一群龐大的灰色建築,49棟大樓將院內圍成一矩形,看上去陰森隱晦。這裡就曾是史塔西的總部所在地,如今這裡是史塔西博物館。

資料圖片:史塔西博物館

史塔西博物館一樓,主要展示用於監視和竊聽的工具和技術,比如隱形竊聽器和照相機,用於夜拍的隱藏式紅外儀和裝有來福槍的手提箱,各種技術和設備。其先進程度和想像力,令當時的人們嘆為觀止,比如紐扣、木棍、水壺、鋼毛筆等設備,都能成為監聽和拍攝的工具。

正如「我們無處不在」口號說的那樣,史塔西們所監控的範圍,可不只是敵對勢力那麼簡單。即使是普通民眾,從男女間的調情,到每周倒幾次垃圾,以及去超市買了什麼口味的果醬都被記錄在案。由此可見,當嚴謹和勤奮用錯了地方,是有多麼可怕。

史塔西鼓勵人們告密,任何事情都可以作為情報給史塔西。無論兩個人之間有多親密,或許在史塔西的情報檔案中他們彼此都曾互相出賣過。當時的史塔西也是根據這些情報逮捕了八萬人。每天都有人被抓,自己的枕邊人,多年好友,鄰居都在互相出賣。

這就意味著,人們的父親、兒子、妻子、丈夫、最信任的同事,最親近的髮小中,有好幾個人是線人,他們在每天向史塔西匯報著身邊人一切,包括他們早上幾點出門,在家裡說了什麼,倒了幾次垃圾,以及他們的一言一行,稍說出過格的話,都有可能會招致牢獄之災或殺身之禍。

要想做到如此龐大的監控工作量,除了依靠先進的技術,還要有大量的秘密工作人員為之服務。據統計,1959年,史塔西約有全職員工1.3萬人,1974年為5.6萬人,到了解散前的1989年,達到9.1萬人的頂峰。也就是說,每160名東德人中,就有一名全職史塔西。在這幾十年中,史塔西為東德1800萬人口中的600多萬人建立了秘密檔案,平均每3人之中必有1人遭受監控。

史塔西的探員全部接受過非常嚴苛且專業的訓練,對於這些人員來說,監聽、調查東德民眾就是他們最基本的工作。他們完全有能力在「工作時」克制個人感情,避免對所觀察對象產生「莫名」的同情心。

除了這些專業人員,史塔西還擁有龐大的線人成員,各行各業的非正式成員多達17.4萬名。加上被脅迫參與監視的告密者,所有參與史塔西工作的總人數要在60萬以上。2006年上映的德國電影《竊聽風暴》就形象地展現了一個史塔西成員的生活和工作。

Wilhelm Zaisser是第一任史塔西部長,很快地被埃里希·梅爾克取代。其中負責反情報業務的沃爾夫(Markus Wolf)在1957年於總偵查局上任後惡名最盛,被稱為「隱面人」。因為他拒絕拍照,所以未留下影像。

沃爾夫有一句名言:身為史塔西,不能有任何恥辱感和憐憫心,要讓對手終身難忘。

在史塔西存在的幾十年間,東德平均每天就有8個人被冠以「破壞國家安全」的罪名逮捕。一些異見分子遭到迫害,而這都是史塔西及眾多告密者的傑作。

柏林圍牆推倒後一個月時,史塔西總部大樓冒出滾滾濃煙。人們衝進去,制止了正在燒毀秘密檔案的史塔西人員。最終,長達100多公里的秘密文件得以保留。轉作膠片的材料長47公里,圖片幻燈片140萬張,影像資料16.9萬份,被撕毀的碎片材料1.6萬袋。那些碎片是史塔西人員在碎紙機全部不堪重負損毀後,手工撕毀的,統一後的德國對這些資料進行了整理。

從1992年1月起,德國民眾開始可以申請查詢自己的檔案。幾年之內,提交查看檔案申請的德國人就有170多萬人,相當於前東德人口的10%。

1992年,麥可·貝雷斯特成為東德地區第一個查閱自己秘密檔案的人。在這些文件里,他所有私下的不良言行都被記錄在案。而告密者中,既有他的親人、朋友,還有同學和同事。

那些告密者幾乎遍布每個行業和生活圈子,甚至連社會上德高望重的人和大學教授都赫然在列。隨著更多的人查閱檔案,人們開始陷入了信任危機,很多夫妻離婚,父子反目,自殺和報復事件層出不窮。有對夫妻查閱檔案後雙雙自殺,因為他們發現彼此都向史塔西出賣了對方。

到了後來,有的人明知道有自己的秘密檔案,卻選擇不去查看。「他們選擇寧肯不知道發生了些什麼,也不想影響自己當下的生活。」

1991年12月,德國議會通過了《前東德安全部檔案法》,不僅投巨資復原前史塔西全部成員的檔案碎片,還對曾為東德服務的各類人員展開大範圍的細緻的調查,共有310萬人進入調查。

調查結果顯示,東德共有9萬名史塔西、18萬名線民,約有600萬人被舉報建立秘密檔案,超出東德人口的1/3。其中,7萬8千人被以破壞國家安全罪入獄。

隨後,德國對那些仍然以普通公民身份,工作生活在各個崗位的史塔西們和線人們展開處理,共有2萬人被開除出教師隊伍,近一半的檢察官和法官被免職,4萬2千名前東德雇員被開除,多名史塔西頭目被起訴判刑。

史塔西大佬沃爾夫,也被以叛國罪、受賄罪判刑6年。雖然這不足以讓他得到應有的懲處,但畢竟也讓他付出了代價。

2006年上映的電影片《竊聽風暴》由德國導演弗洛里安·亨克爾·馮·杜能斯馬克執導。這部影片中的一名史塔西成員「衛斯勒」,在目睹了身邊發生的一切之後,最終做出了善良的選擇。

但現實中,扮演衛斯勒的演員烏爾里希·穆埃的妻子,曾經就是史塔西的線人。「這不是別人的生活,就是我自己的生活。」穆埃說。

就因為電影中這段情節,史塔西博物館館長甚至拒絕了導演杜能斯馬克拍攝的請求。這位館長說,因為劇本根本不符合事實!在史塔西幾十年的歷史中像「衛斯勒」那樣「良心發現」的人,「對不起,一個都沒有」。

責任編輯: 李華  來源:微博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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