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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正清:哭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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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青,我與她沒有什麼交集。在虛擬的世界裡,偶有幾次電話聯繫,那是飛雄正處厄運之際。第一次飛雄入獄時,我還在廣州為生存而掙扎,不知世間還有郭飛雄和張青。第二次飛雄入獄,過了十餘天,廣州朋友才知道,大家愕然。我們的好友曾幸來曾跟我說:飛雄前些天,一個算不得清晨,天剛泛白,目送飛雄背著小包,拖著大包離開的背影,他獨自流淚了。我不知道飛雄第一次入獄時,張青拖著兩個幼兒去國離鄉時的背影,有人見過沒有?想必會比飛雄的背影更為悲涼!

維權網向郭飛雄病故的妻子張青致哀。(維權網推特截圖)

在我的住處儲存著兩袋中藥,是飛雄留給我的。是飛雄擬帶到美國給張青之用的,因裝不下,飛雄執意要給我,說此藥系普遍之用,有排毒,健身之功,非專為患者所用,健康人喝之有保健之功效。我不能用,我要等到張青康復之後,完整地交給她,這是飛雄對張青的一片情,一份愛。藥物依舊,然而,張青再也不能用了。還是交給飛雄作為愛的見證吧!

前天(2021年1月11日),我從長沙趕赴廣州,已是東方泛白,回到家中,習慣性地打開手機看外面的世界。忽傳噩耗,張青昨晚在美國走了,到了人人都該去的,而且不能再回來的地方。可張青正值盛年,50剛出頭,怎該輪到她呢?我茫然:上帝的靈光不是普照眾生嗎?天國雖然美麗,現在也不是張青去的時候,至少也要讓她與心愛的丈夫道一聲告別而去呀!而那些騎在人民頭上靠保健藥養得面赤體肥的蛀蟲們,上帝啊,我的天父!它們不配進天國,也該讓它們到該去的地方呀!減少諸如張青那樣的眾生在人世間的苦痛啊!

張青,我與她沒有什麼交集。在虛擬的世界裡,偶有幾次電話聯繫,那是飛雄正處厄運之際。第一次飛雄入獄時,我還在廣州為生存而掙扎,不知世間還有郭飛雄和張青。第二次飛雄入獄,過了十餘天,廣州朋友才知道,大家愕然。我們的好友曾幸來曾跟我說:飛雄前些天,一個算不得清晨,天剛泛白,目送飛雄背著小包,拖著大包離開的背影,他獨自流淚了。我不知道飛雄第一次入獄時,張青拖著兩個幼兒去國離鄉時的背影,有人見過沒有?想必會比飛雄的背影更為悲涼!

為了謀食,應同道朋友之邀,去年7月,我去了長沙。中秋回廣州給飛雄一個視頻通話,視頻中我看到飛雄的前影,他很悲傷,蒼老了很多,臉上泛著皺紋,依稀看到頭上的白髮。我的心悲涼了,我知道飛雄很堅強,他沒哭,而我的淚禁不住盈眶了。寥寥數語便結束了。前影易控制,背影卻很真切,朋友看到他的背影而流淚,不知他的前影在獨處時會不會流淚。所謂鐵漢柔情者,面對親情皆如此吧!

張青去國離鄉之後,在異國他鄉,她除了獨自一人撫養兩個小孩之外,為了謀生她在美國一面工作,一面進修學習。在美國取得了財會方面的碩士學位。聽海外很多朋友說張青很堅強,很勇敢,也很優秀,很快就能融入美國的社會。我看過她的視頻,那是在飛雄第二次入獄時,張青在美國國會,還是在聯合國人權理事會的發言,我記不真切了。那優美的身姿,中國女性的典雅端莊,得體的舉止,一點也不亞於當年抗戰最艱難時刻,宋美齡女士在美國國會的演講。可謂艷壓東施效顰者。

她是一個善解人意,通情達理的女性。飛雄第二次入獄,羈於廣東英德監獄。受飛雄親筆委託,我和張磊律師去見他。在辦理會見手續時,他竟然以李金星律師正處吊牌危險之中,他要以實際行動聲援,除非能讓李金星律師下次也可見他為由,拒絕見我。為此,我當場對張磊發火。心想李金星是你的朋友,而我是因朋友之情,同道之義而來,搞得我如此狼狽,難道你你就顧及我的感受。不知張磊律師在會見時,跟飛雄說過沒有。但我們相知已久,彼此了解。不用張磊說,他也知道我會對他發火的。果不其然,不久就收到張青發給我,飛雄寫給她信。信中一整段提及我,但無一字提及那件不愉快的事。張青給我道歉,解釋。其實不用解釋,一切都在不言中。在某些觀念和具體做法,我與飛雄發生爭執,是常有的事。我們的爭執是諤諤之士之言,絕非小人間的互相迎合和吹捧。我們是朋友之爭,同道之氣。

飛雄第二次出獄後,和他姐夫暫住我處。離開不久,在河南就失蹤了。張青給我電話,對飛雄的牽掛和擔憂。她是多麼的渴望飛雄飛到她的身邊,為她分擔一點負擔。畢竟已分離十餘年了,孩子也需要父愛。然而,她沒有埋怨,只有鼓勵和期許。她知道飛雄所從事的事業是正義的。在私域中的談話少些矯飾,更顯真實,透過這些質樸的話語,一個平凡而又偉大的女性在我的腦里又一次倏生。

之後,一年多時間裡,我與飛雄沒有任何聯繫。前年的年底,一位同道朋友要暫住我處。為此就得簡單裝修一下房子,在忙亂中,突然來了一個陌生的電話,來不及接聽就掛了。憑經驗,我判斷是飛雄的電話。回撥過去,果然是他。深夜接他到我處。第二天與當局交涉。忙亂中抽空陪其在廣州尋醫問藥,許多醫生是他的朋友,也是我極熟的朋友。醫生朋友悄悄地對我說:「事已至此,已無回天之力,飛雄太過執著了。」我知道飛雄是在花冤枉錢,但我不忍心打斷飛雄對妻的愛意和愧疚。

去年元月22日,飛雄從武漢辦理護照回廣州。第二天我陪他到美國駐廣州領事館辦理簽證手續,辦完之後,他特興奮。在妻病期間,他不喝酒。回到家中,我倆以水代酒。然而,對這個政治集團從其發家到現在,我就有一個清醒的認識。故心中頗為忐忑,這杯盛滿希望的水杯,從我手中滑落,濺出朵朵小白花。為了飛雄那荒唐的夢添上一點真實的色彩,我很想藉此鋒利如狼齒的玻璃屑,刺破手指,讓白花變粉紅花。然而,為了張青,我不能。俗話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可現實也有例外。我知道:陰,飛雄能躲過陰鷙的毒蛇;陽,卻未必躲得過豺狼的利齒。因為我們不是抵禦豺狼的獅子。狼吃羊的時候首先也很文明,會編造美麗動聽的理由,但理屈詞窮也阻擋不了其露齒的兇殘。

果然,第二天我和趙鴻偉送飛雄去廣州白雲機場,經上海轉飛美國。在上海機場飛雄被扣了。這是預料中的事,沒有什麼懸念。

在飛雄失蹤期間,為了圓飛雄的夢,我和趙鴻偉、笑蜀儘量低調處理。商量如何能使雙方都有台階,打破此僵局。我說:「現在可能還是一個台階的問題。」機智的笑蜀馬上接過話題說:「要不,由我出面向管我的國寶提出,讓張青回國治療。」大家擔心沒經飛雄同意,就擅自主張,會遭飛雄責難。我說:「我們是飛雄的好友,出發點是為他好,在聯繫不上他的情況下,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到時他有責難,我們三人承擔,且這只是一個設想而已,當局未必會同意嘞!」

後給在美護理張青的茂平姐一個視訊電話。茂平把對飛雄的一腔怨氣向我傾訴。我知道這是一時的氣話,就安慰她說:「張青為你楊家付出了很多,有怨氣往你弟發泄就是了,張青現處病危之中,千萬不要當著張青的面發泄。」後我給張青一個電話,寥寥幾句安慰話,就掛了。我不想打擾病中的張青。

飛雄與我們的善意和低調,不僅圓不了飛雄的夢,反遭非議。去年11月下旬,我陪飛雄到河南尋醫問藥期間。就有一學者捎話給飛雄說:「網上有人說飛雄是被廣州國寶失蹤性保護。」我倆一笑了之。對此等中傷,飛雄不屑理睬。

斯人已去,我還要何話可說呢?悲憤只能壓在心底,董卓雖惡,蔡邕僅為其死嘆一聲而殺頭。想必一個王朝到了末世皆如此。張青不是董卓,我作為飛雄之友,為其亡妻寫篇悼文,大概不致如此吧!除非,末世再現!

去年12月底,回廣州與朋友喝悶酒。醉酒中,東海來電,我竟失態至哭了。前些天惜別東海時,他提及此事,我圓了個謊。機智的東海當然知道,笑了笑。想必東海定能知道我心中的苦楚。我哭張青,也哭飛雄、唐吉田之女、劉士輝、汪艷芳……。也哭我自己。想必未來的那一天,也會有人哭我。我這樣想著,耳邊忽然傳來歐洲那句古老的哲言「莫斯科不相信眼淚」。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它們有它們自己的類,我們有我們的自己人。我們的淚只能向我們的自己人發泄。千萬記住:對獸類而言,一朝為賊,終生是寇;羊的淚感化不了餓瘋了的狼。

昨晚朋友請我喝酒,餘下半瓶帶回家繼續喝,借著酒勁,寫下此文。文中提及的人和事,不知會不會給他們帶來傷害。來不及徵求他們意見了。若瞻前顧後,患得患失,此文我就寫不下了,也發不出了。還是讓這燦爛的血花,為這沉悶的冬天添一點異彩吧!讓後世記住!

網傳飛雄的女兒西西對其父頗有怨言,也藉此讓西西從另一面去理解飛雄。別的無話說,一切聽天由命。

2022年1月13日

責任編輯: 江一  來源:大紀元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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