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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山:警惕「大科技公司」洗腦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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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我有一個大學同學畢業之後,沒有去官方分配的機構工作,而是選擇了自謀職業,代價之一是他的戶口沒有了。準確地說,他的戶口沒有落地,而是在政府文件檔案中丟失了。他後來經商,賺了很多錢,但卻飽受沒有戶口之苦。這位同學是一位社會批評家,總是批評戶口制度極為不合理,是一條現代奴隸制的「鐵鏈子」,違反現代社會的自由原則。但後來,他為了有一個戶口,花相當多的錢賄賂官員。我永遠記得,他拿到戶口之後打電話給我,說「鐵鏈子我套上了」。

「我們都是自己觀念的俘虜」,然而誰在給我們建立這些觀念?(大紀元製圖)

《有冇搞錯》。7月7日。

最近,大紀元刊登了多篇專家的文章,提到美國版抖音(TikTok)正在侵蝕美國這個社會。專家討論的,大多從數據安全的角度進行。以前,我們曾經談過多次有關大數據的問題,基本概念是這樣的,誰掌握了AI,誰就掌握未來,而誰掌握了大數據,誰就掌握了AI。所以大數據的安全問題,已經成為人類未來的一個關鍵。

TikTok進入美國,曾經向美國川普政府保證不會把搜集到的美國人的數據傳回北京,並在美國設立專門的企業以存放美國的數據。然而這項保證顯然很難落實,因為它的母公司字節跳動,可以很輕易地獲得這些數據。最近TikTok之所以又被重新審視,正因為有證據顯示,字節跳動正在隨意使用這些數據。

中共政府深知這個問題的嚴重性,因此過去阿里巴巴、騰訊和滴滴出行等企業,都受到北京的整肅,重點正是這些公司的數據。

但實際上,我們面對的不止是大數據帶來的長遠威脅,而且還面對更低

層面的一些問題。比如說TikTok可以影響美國社會的輿論,甚至以此來影響美國的社會運作,像是影響選舉。TikTok是一個短視頻平台構成的社交媒體。在2019年和2020年美國的社會大動盪時期,TikTok會根據使用者偏好定向推送某些短視頻,結果使得一些群體更為極端化。

舉個例子,如果一位年輕人觀看更多的關於美國種族問題的視頻,TikTok會向他推送更多以及反映更為嚴重種族衝突的視頻。這個過程是AI的自動運作,目標是獲得更多的點擊量,也就是獲得跟多的數據流量,而數據流量則是獲得網絡廣告的關鍵因素。由這種方式,那兩年美國社會動盪的情況下,TikTok的短視頻推送,會強化用戶的使用偏好。在社會層面,結果是不同價值偏好的人會強化自己的價值觀,以及找到自我歸屬族群。通常的結果,是這類族群通過不斷的正反饋而極端化。

這類似於麥克風、擴音器和喇叭之間的關係,麥克風發出的聲音被放大,有喇叭播出,而被放大的音量再次被麥克風收入,再放大再播出,於是形成一個正反饋的循環。當然,結果是整個系統趨於崩潰,整個音響系統發出尖厲的噪音。

TikTok所產生的這個效果,很自然被美國研究者所認識和關注,並且當成中共干預美國社會的一個例子。

我不知道TikTok的是否真的是獲得了中共外宣機構的指令而故意這麼做,但我知道,這種正反饋的社會效應,實際上所有的大型社交媒體都在作出貢獻,包括油管、臉書和推特。這是過去十年大型網絡科技公司不停演進的一個必然結果。

我們看到的現實,則是社會撕裂和分化,左右兩派進入了一種無法調和無法相互理解的狀態,大家都認為對方簡直是愚不可及,心懷不軌,充滿惡意,對人類或者是國家的未來損害極大。

正反饋的效應,必然走向極端。所以我們看到伊隆·馬斯克(Elon Musk),這個本來是中間偏左的富翁,被左派冠上了保守右派的帽子。當他要收購推特的時候,不但全體主流左派媒體口誅筆伐,甚至推特公司內部的反抗也日趨激烈,以致馬斯克不得不暫停他的收購行動。

這種社會的撕裂,不單在美國發生,在其他國家同樣都在出現。最近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的戰爭,同樣也形成了這樣的極端對立。我有一個朋友,以前大家關係很好,也有類似的價值觀,但對這場戰爭的看法,甚至對戰爭的現狀和未來可能的走向這些問題上,我們發生了尖銳的對立。

我認為俄羅斯陷入困境,他認為俄羅斯正在走向勝利;我認為俄羅斯入侵別國不對,他認為大國安全受到侵害,有權採取措施,正如當年古巴飛彈危機時美國準備入侵一樣。我發給他我看到的報導和視頻,他則發給我他看到的報導和各種社媒言論。

這讓我突然有些驚醒:是誰在控制我們的觀點乃至立場呢?

因為油管和推特推給我的,都是我想要看到的東西,而TikTok和騰訊推給他的,則都是他想要看到的東西,於是這些我們被動接受的內容形成了強大的「證據鏈」,以支持我們最先的看法。我嘗試去觀看「他」的那些視頻,發現下面的留言同樣是一面倒的點讚支持,同樣形成了群體的效應,變成了一種社會輿論的壓力。只要你不離開那些內容,這種壓力就會一直存在。

這讓我想起了海耶克(Friedrich Hayek)的《通往奴役之路》。海耶克提醒說,短期而言,我們都是我們所創造的觀念的奴隸,我們只有清醒地認識到這種危險,才有可能去避免他。換句話說,我們是我們自己觀念的奴隸,被關在一個自己創造的虛幻世界中無法脫離。

問題是,我們是我們自己的「觀念」的主人嗎?我和我的「觀念」是一體的嗎?誰幫我創造了我的「觀念」呢?

這是不是有些讓人不寒而慄。在數據資訊時代,有一些機構正在藉助AI建造我們腦袋中的觀念,他們用潛移默化的方式,或者像是中共那種低級的作法、用強迫性的方法,來修改我們的觀念,甚至重構我們的思維。

弗洛姆(Erich Fromm)在《逃避自由》中,也有類似的總結。他認為人類以社會關係形成某種「自我」,這個「自我」並不是真的「我」,而是社會價值觀的一種人格設定,「我應該是這樣的」,然後我們依據這個設定來生活。

弗洛姆和海耶克,都是古典自由主義的大師,他們關心人類自由的本質。我們大部分人以為的「自我」,其實只是一種假象而已。

在弗洛姆那裡,這種假象有時會非常危險,會導致人類走回頭路,回到極權專制的制度中去。

他認為,隨著人類經濟和社會的發展,個人逐漸擺脫了群體的多重限制,擁有了很多的自由。他稱之為被動的自由,但這些自由同時摧毀了個人的安全感。這個時候,人往往會產生一種想要逃避自由的傾向,他們更願意屈服於某些權威下,這樣就可以重建他和這個世界之間的關係,解脫不安之感。但這種屈服,很明顯會剝奪他的自由。

這個過程,正是人類逃避自由的過程。

八十年代,我有一個大學同學畢業之後,沒有去官方分配的機構工作,而是選擇了自謀職業,代價之一是他的戶口沒有了。準確地說,他的戶口沒有落地,而是在政府文件檔案中丟失了。他後來經商,賺了很多錢,但卻飽受沒有戶口之苦。這位同學是一位社會批評家,總是批評戶口制度極為不合理,是一條現代奴隸制的「鐵鏈子」,違反現代社會的自由原則。但後來,他為了有一個戶口,花相當多的錢賄賂官員。

我永遠記得,他拿到戶口之後打電話給我,說「鐵鏈子我套上了」。

他是開玩笑,但弗洛姆早就總結果過,人類獲得自由後卻無法面對隨之而來的孤獨感,孤獨又帶來了不安全感,陷入另外一種痛苦,所以再放棄自由,讓渡一部分自由,可能是選擇一個專制制度,跟隨一個偉大的獨裁者,在這個孤獨的世界中重新固定自己,這就是逃避自由的過程。

我們如果沒有足夠的決心和意志去面對孤獨,我們註定不是一個自由的人。

如果能夠意識到這一點,大概距離佛教的「大自在」就近了一步。《心經》中說,「心無掛礙,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才能有「究竟涅槃」。

說遠了。回到我們現實的社會,我們心中的自我,建基於我們的觀念,但我們的觀念,卻受到環境和群體的左右。現代這個資訊社會數據時代,我們的觀念往往被那些社交媒體偷偷左右,被那些大的科技媒體用人工智慧AI來潛移默化,這個過程我們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完全沒有察覺。

我們如果沒有堅守的基點,沒有守護基本原則的勇氣,可能隨時都會陷入混亂。

石山角度:https://www.youtube.com/channel/UC_x4TYTL7Ibhs0JPuHVQY1A

責任編輯: 江一  來源:大紀元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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