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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了,親愛的「小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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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7:30,女兒安抵洛杉磯

把女兒送上車,千叮嚀萬囑咐,女兒沒有往常習慣性的不耐煩,而是露出十分難得的禮貌和乖巧,不停地點頭稱是,輕輕地、久久地和我揮手作別。

望著車子消失在視線里,我忍不住笑了,手卻不自覺地擦起了眼睛,眼眶裡似乎有淚珠滾動。

女兒這是要去米粒堅了。關山萬里,亂雲翻湧,會否便如海峽兩岸曾經作別的一對對父女們,揮手自茲去,一別三十年,到時須借得清香三支、濁酒半壺,往虛無縹緲處召我的魂魄出來相見了?

女兒和我相處的時間不多,就是這難得見面的時間裡,也常是以不愉快結束。就在不久前,不知是因為辯論什麼事,我扣了她一頂「小粉紅」的帽子。我惱羞成怒,脫口而出:「你這個小粉紅!」然後還像對陌生人一樣對她使用了很具殺傷力、讓她很難招架的口炮武器——「美國這樣不好,你為什麼還要去美國?」

憑心而論,女兒並不是個小粉紅,她擺事實,講道理,因為學醫的緣故,她也具有相當的邏輯性,只是因為長期浸淫於象牙塔里,她所謂的事實大多來自宣傳產品。

好在,或許是基因的威力,或許是言傳身教、潛移默化的作用,她很小就立志要去美國。這次,她有兩個選擇,去洛杉磯或雪梨,雪梨的排名在世界前十,專業也更好。我知道自己身微言輕,只能在心中默默期待她選擇前者。因為,雪梨要到明年春天才能動身,誰知道這半年時間國際風雲會生出怎樣的激盪變幻來?或許明天就大門一關,從此「老死不相往來」了呢?

此刻,坐在電腦前碼字,我的眼眶再次濕潤。此刻,是內疚的淚、羞愧的淚!我是個多麼不負責任的父親!為了實現自以為是的理想和人生價值,從小到大,帶給女兒是痛苦、動盪、驚嚇、或許還有世俗上的恥辱。我可有一天好好地盡到過一個做父親的責任?便是開始400、漸至2000一月的生活費,我也是常常誤點和缺漏了的。說來好笑,想找張像樣的和女兒一起的合影用在文章里,卻找不到一張,可見我和女兒是隔得多麼遠,多麼地走不到一起!像這次一路走來,成功登岸,從財力、人力,我又作了哪怕一件說得出口的貢獻呢?哦,就委託了洛杉磯朋友接機這一樁!藉此感謝孩子她媽,辛苦了!也謝謝你間接地幫我實現了美國夢!

我能做些什麼呢?我只能在心裡時時刻刻地祈禱,千萬不要因為我而斷阻了女兒的美國夢。這半年來,我瞻前顧後,臨深履薄,小心翼翼做事,吞吞吐吐說話。我告訴女兒要和我劃清界線,你要說自小和做爹的沒什麼來往,不知道他的身份證、職業,甚至名字。我和女兒從不用電話、微信聯繫。搞得我好像沒有女兒、好像是個多大的「人物」似的!小心駛得萬年船,透明時代,不怕萬一!

女兒拿到第一個通知的時候,興奮之餘,情不自禁發了朋友圈。一分鐘不到,就恢復冷靜,立即刪帖。女兒安全登機;女兒抵達香港轉機;飛機飛在太平洋上空的時候,我都忍住沒有發朋友圈。過幾年回望,或許今天就是女兒逃出生天的人生重大日子,請理解一個父親的激動心情,以及膚淺的顯擺行為。

現在,女兒已安抵洛杉磯,我終於可以放心大膽地顯擺驕傲了!此後的歲月,我也少了大半的後顧之憂,盡可以恢復「自私」和任性!

想到無數孩子在美國的官們、紅們。不知炮彈在天上飛的時候,他們是希望落在孩子身上呢,還是自己身上?不需要他們回答,他們沒有半句人話。但正常人都應該知道唯一正確的答案。

女兒自己或許還沒有感覺到,今天你已經潛意識裡用腳做了選擇。相信你在接受了真實、邏輯和博愛的洗禮後,會很快融入米粒堅大家庭。希望接下去抓緊時間把自己的愛情也帶出去!這樣,若干年後,即便我已化灰,看到你帶著一群身心健康、愛心滿滿的孩子來給我上墳,我該是多麼開心和滿足!你在那邊落地生根,我在這邊把根留住。我是下定決心,和我親愛的兄弟們,以及無數可憐的傻缺同生死、共存亡了的。這把年紀,這麼窮酸,也就這點逼格、這副屌樣了!

從下個月開始,我給女兒的生活費漲到4000人民幣,對於碼字為生的我來說,壓力多多,而這,還只夠女兒一半的房租。為了親愛的女兒,我只能再勤快、再厚臉皮一些,誰叫你的父親這麼沒用呢?

親愛的女兒,對不起,之前我罵錯了!我最最親愛的女兒怎麼會是一個小粉紅呢?我分明看到一個超級粉紅「殺手」正在米粒堅茁壯長成······

責任編輯: 劉詩雨  來源:七拉八扯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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