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不容易，連和尚都出來賣色相了。」
這句嘲諷，針對的正是曾經火上了熱搜的南京某寺廟的一位年輕法師。
從一個遠離塵世的出家人，到一夜爆紅成為網紅。原因只有一個：
他長得好看。
和尚常有，但帥和尚不常有。無數網友和各種博主都衝著這位高顏值法師蜂擁而至，將大殿門口圍了個水泄不通。
里三層外三層的人們全部舉著手機咔咔在拍，各種長槍短炮紛紛對準這位師父，就連三腳架反光板都有。
更誇張的是，甚至有人連無人機都出動了，一架架嗡嗡嗡地飛在寺廟上方。
這陣仗，簡直比追星還瘋狂。
現場場面一度混亂，有人高聲叫嚷著讓師父走下台階，還有人指揮著師父做動作。
整個就是當紅明星走紅毯的待遇。
為了配合遊客們拍出好看的照片，師父在人們的請求下，只能一遍遍上下台階，或者在窗邊看書「擺拍」。
拍到最後，師父都累了，無奈地抿著嘴，臉上寫滿了疲憊。
荒謬嗎？疫情當前，佛門淨地，這些人竟然連一個和尚都不放過，僅僅是因為人家長了副好皮囊就瘋狂到這種地步。
但更荒謬的事還在後頭。
Image佛家小鮮肉？
其實早在今年1月份時，這位年輕法師就曾憑藉一張微博自拍驚艷眾人。
脫下僧袍後的法師，沒人看得出他是出家人，反而比較像是哪個男團成員......
這張自拍惹得當時的評論區一片虎狼之詞，人們紛紛明白了女妖精們垂涎唐僧的那種心情。
法師：我出家是為了避世，請你們不要給我找事。
調侃歸調侃，小師父作為千年古寺里的一位正規法師，雖然會偶爾上網，但微博里幾乎都是各種寺廟日常。
他也曾代表寺廟接受過不少採訪，從視頻截圖來看，這位法師白淨清秀，說不上什麼絕世大帥哥，只是比較符合人們對於俊美僧人的想像。
所以早在3年前，他就被不少自媒體和視頻博主打上了「XX寺門面」、「最帥法師」的噱頭，被吃了第一波流量。
只是沒人想到，三年後的法師還能再一次火上熱搜。
有時恰逢寺內玉蘭花開，有不少遊客前來上香拍照。每年這個時候，寺廟總會貼心地派長得好看的師父們出來當一當攝影工具人。
今年其實除了法師之外，還有另一位師父也在配合大家拍照。
只是很明顯，人們似乎更鍾情於身材瘦削，面龐俊美的師父。
圖片來源：師父自己的微博，下同
剎那芳華，暮鼓晨鐘，春光易逝，佛意長存。
美圖即流量，為了拍出這樣的照片，各種網友和博主一擁而上，搞得師父叫苦不迭，忍不住感慨自己「在家都沒這麼累」！
甚至發微博感慨，每天只有等遊客們都散去了，自己才能享受下寺廟的寧靜。
#某寺法師出家比在家累#這個詞條更是迅速登上熱搜，過億人關注。
但隨著高漲的名氣一起而來的，還有路人們變味的眼光：一和尚還想當網紅？趕緊扒一扒他的黑料！
管你是法師、打工人還是奧運冠軍，只要你有流量，就別想逃過那一套」造神又毀神「的流量反轉戲碼。
02
髒的不是和尚，是人心
這位小法師怎麼也想不到，好心配合遊客拍照的善舉，會讓他迎來如此多的「污名」。
不少人跳出來抨擊他是營銷炒作，恨不得立馬剝奪他的上網權。
「和尚怎麼還能發微博自拍呢？想當網紅想瘋了吧！」
還有人不分青紅皂白，即便完全不了解人家，就開始直接給他打上「塗脂抹粉的花和尚」的標籤。
還有更過分的，一群人特意創造出了一個侮辱性的新詞：佛郎。
這個詞暗含「佛家牛郎」之意，諷刺法師人在佛門，心在紅塵，為了走紅不惜出賣皮相取悅女人。
能罵的罵的差不多了後，人們開始造和尚的黃謠了。
瞅著熱搜上的法師，有人為了分一杯羹不惜稱自己是其大學同學，曾經常一起玩。甚至還說自己曾和法師一起夜遊山水，牽手親嘴。
「這位法師其實相當風流。」
「笑死，和尚也靠不住。」
人們就是見不得和尚變網紅，所以非要給他安上一些私生活骯髒的戲碼。
各種營銷號立馬循著臭味立馬蜂擁而上，大肆宣稱「帥和尚剛紅就翻車，私生活風流無比」，力圖用反轉的戲碼再吸一波流量。
最後沒辦法，逼得法師在微博上發文闢謠自己爬山次數屈指可數，還都是和師兄弟們一起，並稱這位爆料人和自己一點都不熟。
一向溫和的師父很是悲憤：
「蹭流量熱點也沒必要和我一個出家人過不去吧！」
網際網路上從無新鮮事。這位法師的遭遇，和十多年前那位「80後最帥和尚」釋明心的故事是如此相似。
2009年，釋明心在天涯帖子上分享自己的出家歷程，並配上了自己出家後的照片。
深邃的五官，一米八加的高個子，再加上他天生的含著慈悲的雙眸和碩大的耳垂，長得仿佛是金庸小說的佛家弟子。
他也在當年迅速爆紅網絡，被網友們稱為「中國最帥活佛」。在那個還沒有營銷號的年代，被各大媒體爭相報導。
但網上流傳甚廣的，不是他的學佛故事，而是各種「富婆去寺廟求婚」的桃色秘聞。
據說當年因顏值走紅後，有富婆曾開著400萬的豪車去寺廟裡向他求婚。釋明心的母親也不止一次哭著跟他說：「你就回家傳宗接代吧？當和尚太丟人了。」
這些有關私生活的各種傳聞，最終隨著他淡出網絡而終結。
其實網際網路本身並沒有對錯，一個會上網發自拍的和尚也沒有錯，會讓廟中師父們配合遊客拍幾張好看照片的寺廟更沒什麼錯。
錯的是想把這流量變髒，把一切往最荒謬處推動的那些人。
03
人吃流量，還是流量吃人
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流量就像一個糞坑，讓身處其中的人惹得一身髒。
曾經的拉麵哥出名後，各路牛鬼蛇神到他家門口蹭流量。有人表演雜耍，有人現場相親，將人的正常生活攪得一團糟。
逼得拉麵哥面對鏡頭抹眼淚求饒：「不敢出攤，也不敢出門，有家不敢回。」
還有那位因為說話有哲理而走紅的96歲賣菜饃的老奶奶。
上熱搜一周後，她就不再出攤了。因為每天幾十名主播圍在攤前直播蹭流量，只拍不買。各路蜂擁而至的網紅食客，更是讓老奶奶累的喘不過氣來。
甚至連奧運冠軍全紅禪，都在走火後被「吸」流量。上千人舉著手機衝進她的老家，只為在網上發布一條「冠軍之家」的打卡視頻，為自己引流。
各路人在全紅嬋家門口24小時蹲守，高聲直播，亂扔垃圾，逼得全紅嬋的表哥不得不站出來請求大家「聲音小一點，全紅嬋奶奶已經兩天沒有休息了。」
都在說流量是名，是錢，是無上的好東西。但，真的是這樣嗎？
那些追隨著流量，舉著手機湧來的人們，就像一群席捲莊稼地的蝗蟲，啃食掉一個人正常的生活，然後在狂歡後散去，只留下一地殘渣。
說到底不是人吃流量，而是流量吃了人。
那些湧入法師的微博評論區不停「調戲」的人，以及那些造謠辱罵他的人，歸根結底都不過是在享受自己一時的狂歡罷了。
也許對於法師來說，在這流量海里趟一遭，看著人們貪婪湧來又膩味散去，看著佛門前從門庭若市到門可羅雀，這個過程，本身就是一場修行。
唯有芸芸眾生，還沉溺在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