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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旭陽:傷害廣州,還是廣州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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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地域人格化進而高尚人格化,可能是近些年漢語墮落的一大重症。

哪怕一直被明晃晃血淋淋的事實打臉。

地域和國家一樣,首先是地理上的一個稱呼,這稱呼還會隨著疆域與行政區劃的調解而變更。

比如我跟老家人說老家,一定是「鄧縣」而不是「鄧州」。我們說鄰近湖北的那個地市,一定叫「襄樊」而不是「襄陽」。

更典型的,從「海參崴」到「符拉迪沃斯托克」(征服東方),從「外蒙古」到「蒙古國」。

比較一下,「誰在傷害海參崴」,與「誰在傷害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區別。

每一個稱呼下,都是烏央烏央的人。趙作海媳婦李素蘭阿姨有句掛在嘴邊的話,「商丘是個出冤案的地方」。我想,她並不是說七八百萬商丘人民都熱衷於製造冤假錯案。

如果這個時候,同村有個壯男衝過來質問,「你為啥要傷害商丘」,估計旁邊的豬和狗都會笑掉大牙。

上面是地理和人口。而對於具體的一個人,或兩個人,一群人來說,所謂某國和某地,本不是必須熱愛或痛恨的人格化主體,而是他們在某國和某地遭遇的總和。

說白了,你愛不愛一個國家,與你在哪裡出生不應該有太大關係。你在這個國家遭遇了什麼,或者,代表這個國家的某些勢力給你造成了什麼福祉或災禍,這才是評判的基礎。

從邏輯上來看,如果某個地方由某些人說了算,你不可能不愛那些人,卻可以籠統地愛那個地方。這很矯情,也很虛偽。

明白了這個道理後,回到我們身邊的地域和城市名譽捍衛戰,就不難發現,跟明確討厭一個城市相比,捍衛一個城市更為冒險。——你像保護自己睪丸一樣保衛城市臉面,很可能就在嘲弄那些被城市裡的強勢力量傷害的人。

你缺席了傷害現場,也就談不上伸出援手。但你如何看待他們被傷害,不僅在評判他們在這個城市的遭遇,也是他們新一場遭遇的開始。

這個時候,問題就出來了,要是你特別崇拜這個城市,尤其期望以服從和恭敬來換取自己更好的遭遇,激勵更多的信眾,裹挾更多的流量,那你必須做出兩件事:

貶低受害者的人格,指出他們雖情有可憫,但咎由自取;

合理化和褒揚加害者,指出他們雖行有不當,但無傷大雅。

這些來自民間半民間的微妙精算,會與官方同頻共振,群策群力將受害者塗抹成一個滑稽的笑話。

廣州二女事件的處理結果,無疑將告訴所有人,在廣州地界上,遇到「防疫管控卡口」和「防疫人員」,無論他們如何要求你,你甚至都不能求助於法律——常見的是報警。

被404的現場信息來看,正是二女被阻止報警,情緒才失控。一個報警都會被視作挑釁的地方,是個正經地方嗎?

出於外界不必知道的原因,這些來自村頭的「防疫人員」,都擁有了在編警員才擁有的現場執法權,還裝備了屬於管制警械的約束帶。你忤逆他們,就後果自負。

至於「防疫管控卡口」和「防疫人員」在法律上的角色和授權,他們的行為是私刑還是執法主體、執法依據和執法程序都合乎成文法的執法團隊,沒人問,問了更沒人答。

只因為,他們得到了「上面」的默許。「上面」甚至不需要明確授權,只需要暗示他們的某些行為不會被追責,街面就將太平很多。

十九年前,那個姓孫的湖北大學生生前肯定是不幸的。但他在死後,卻趕上了一個好時代。

標籤:新冠疫情,動態清零,清零政策,防疫亂象,侖頭事件,權力濫用

責任編輯: 李廣松  來源:賣杏花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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