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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上海烏魯木齊中路抗議者:警察無差別抓人 多數是女性

2022年11月26日,抗議民眾聚集上海烏魯木齊中路,警察在現場排成人牆與民眾對峙。

在全國多個大城市悼念新疆烏魯木齊火災死難者、反對封控措施的風潮中,上海"烏魯木齊中路"似乎成了抗議封控的標誌和代名詞,連續幾天都有民眾到當地舉行抗議活動。本台記者王允採訪到一位周日(11月27日)晚參加這一抗議的青年人,請他講講述當天被警察抓捕、毆打後又僥倖逃脫的經歷。這位先生出於安全考慮,化名陳先生接受採訪。以下是本次專訪的內容。

警察無差別抓人

記者:你是什麼時候到達抗議現場的?

陳先生:我今天大概是4點半左右到達的那個路口,我帶了白花和蠟燭過去。大概4點半左右,那個路口,就是烏魯木齊中路和安福路的路口四面全部停滿了警車。

記者:警察在現場對示威者採取了什麼行動嗎?

陳先生:5點左右的時候,那裡大概有200多個人,是200多個穿著制服的警察。他們排成大概15乘15的一個陣型,在烏魯木齊中路和安福路的路口,從四個方向把人往外面推。好像是下午的時候,那裡就已經有人被抓了。他們把人往外推,人們就往外走。然後,我就跟著墮胎往外走。我就繞過去,走到下一個路口,就是烏魯木齊中路和五原路的路口。就是南面的下一個路口。這個路口有很多很多的警察和警車,所有的警車上都是拉著藍色的窗簾。大家就在那裡喊:放人!放人!那些警察就橫著站成一排,很多人就在他們面前舉著白紙在示威。

記者:他們就這樣站著嗎?

陳先生:一般情況下,警察是不動的。但他們會突然衝出來一些人,就是那些警察會突然衝進人群中,無差別地把一些人從人群中揪出來,然後送到大巴上面。

記者:當時周圍的人如何反應的呢?他們是幫著搶人嗎?

陳先生:沒有,他們不敢搶人。警察過來抓人的時候,大家就圍在警察的外邊,不斷地喊放人、放人!

記者:在現場有警車擋路,周圍的話有多少老百姓?他們在幹什麼?

陳先生:那個地方是典型的上海街道,就一樓是商鋪,二樓是老百姓住的地方。他們就站在樓上,我們從窗戶看到他們的人影,他們在往下看。

記者:你當時拿著花,你的花送到目的地了嗎?你有被阻攔嗎?

陳先生:我當時是拿著花和蠟燭,在那個地方抗議。你問我有多少人在現場。我所在的烏魯木齊中路和五原路口有大約400-500人左右。

記者:警察又過來干預你的行動嗎?

陳先生:一開始是沒有的。我們看到有很多的警察在那裡打哈切,我們就走到警察防線後邊。因為警察防線是在機動車道上,我們就走人行道,走到他們後邊。其實這是有點危險的,因為容易被他們切段。

然後大概是5點半左右開始,我就看到大概每十分鐘就有一到兩個人被抓走。被抓走的人大部分是女性。我後來也被抓走了,我被抓到車上後,就看到後面有好多的人正在被他們暴打。

手上臉上都是血

記者:你有看到他們被打出血了嗎?

陳先生:我就是被打出血了。他們是怎麼打我的呢?他們抓住我,把我整個人倒過來,我就用手撐在地上,我手上是血,臉上也都是血。當時我就想,完蛋了,完蛋了,我今天是沒有辦法逃走了,然後我就被抓到了大巴上。被抓到大巴上後,我當時眼鏡也被打掉了。我就趁警察在抓別人的時候,從那個門口直接跳出車,跑掉了,但我怎麼也看不清楚,因為我是近視。

記者:你近視多少?

陳先生:我大概有600度吧。

記者:你記得你是怎麼跑出去的嗎?

陳先生:我是從烏魯木齊中路和五原路路口南側,東面的人行道跑出去的。我當時看到了之前拿著花的時候見到的四個外國人。我就趕緊走上去,對他們說,你能幫助我嗎?你能救我嗎?他們說,當然。我就跟其中一個外國人說,我的眼鏡,還有我的鞋都掉了,然後如果警察問起來的話,你就說我是你的朋友。他就說可以。然後我就把手放在了那個外國人的肩膀上。我就問他,我的臉上有沒有傷?他說我臉上都是血。

然後前面有一個中年人,他應該是能聽懂了我們在說的英文,就把自己的口罩揭下來,然後遞給我。我就戴上了他的口罩,這樣我就可以把我臉上的血都遮住。然後那個外國人就帶著我,沿著烏魯木齊中路和五原路路口南側、東面的人行道一直往南走,在下一個路口往左轉,路上有很多很多警察。然後才走出了包圍圈。

記者:你的鞋被踩掉了,那你一路上都是踩著襪子在走路嗎?

陳先生:是的,我是踩著襪子在走路,所以會特別顯眼。如果有人看到的話,就會覺得非常奇怪。但是走出那個包圍圈後,外面的警力和人都不多。

他們把那女的倒吊起來

記者:你說抓人是五點半開始的,但那個時候差不多已經天黑了,對不對?

陳先生:就是從五點半開始,在那個路口東側的位置,就不停有人被抓,其實主要是女性。我當時看到有一個地方叫海友酒店,在那裡被抓的人非常多。前面有很多女的被抓。那些警察把那些女的從人群中抓出來,比如說,那十幾個警察把那個女的死死地摁在地上、拼命地打,那個女的就拼命地掙扎,然後那些警察就像抓我一樣地,把那女的倒吊起來,十幾個人把她抓到大巴里。那個大巴應該就是昨晚抓人用的大巴。

記者:你當時在海友酒店看到那些人被抓被打,你沒有怕嗎,沒有逃嗎?

陳先生:我很怕,非常怕。當時我就想,只要我不站在前面就可以了,我站在第二排或是第三排,如果要抓的話,也是抓第一排的。

記者:你當時是在示威時被抓的,還是在行走的時候被抓的?

陳先生:因為當時前面有人被抓了,就非常非常恐怖。當時可以看到有很多人在哭。有三個女生緊緊抱在一起,痛哭不止。我就問她們說,是因為你的朋友昨晚被抓走了嗎?她就說不是,她拿著她的手機,手機上顯示的是烏魯木齊那些被燒死的家庭。這個女的就哭著說,我們連她們的名字都不知道,她們就死了。

路上又有很多我剛認識的年輕人,其中有個人是非常壯的那種,很多肌肉的那種男的。他後來也是哭得幾乎都要崩潰了,然後他就抱著我說,我以前也是當過兵的,我以前也是他們的一員,他們當時還教育我們要愛國愛黨,但是這個黨員其實是鎮壓我們人民的。

記者:你現在回到家中,你家人知道你的經過了嗎?

陳先生:知道的。

記者:他們怎麼說?

陳先生:他們就很生氣,很生氣!

記者:也挺擔心你的?

陳先生:是的。我當時是被拍下來了,很有可能過一段時間他們會上門來抓我。

記者:那你準備怎麼應對這個事情呢?

陳先生:我覺得幾乎沒有辦法。我跟我一個朋友說,我大概每天會給她報一個平安,如果有一天沒有我的消息的話,你就把我真實的信息發到推特上。

記者:感謝你接受我們的採訪。也希望你平安。

責任編輯: 時方  來源:RFA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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