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標題：在肆虐的疾病和不受歡迎且代價高昂的封控之間，他沒有好的解決辦法
中國發明了封控方式來對付covid-19疫情。在疫情的頭幾周，習近平政府封控了數千萬人，以阻止疫情從武漢蔓延出去。近三年後，封控已成為中國的敗筆。抗議活動疊加不斷上升的病例，意味著習近平將不得不在大規模封控和大規模感染之間尋找出路——或許最終兩者都無法避免。未來幾個月將對他的統治構成自2012年上台以來的最大威脅，也是自1989年天安門廣場抗議運動以來對共產黨政權的最大威脅。
零星的地方性抗議活動在中國很常見。但是，在新疆首府烏魯木齊的一場火災，造成至少10人死亡，據報導那裡的居民們因為防疫被封在一棟樓里，之後，示威活動在全國各地爆發。上周末在北京，抗議者要求「自由」；在上海，抗議者要求習近平下台。群眾人數不算多，但在中國這樣一個警察密布的地方，他們能形成這樣的規模，令人注目。
如果示威者是唯一的反對派，安全部隊可以恢復秩序。但習近平還面對著一個無法戰勝的病毒。要理解眼前的政治和經濟動盪，你首先需要了解中國的疫情是如何出問題的。
一個問題是狂妄自大。「清零」政策開始時取得了驚人的成功，挽救了數百萬中國人的生命。起初，減少疾病也意味著減少經濟損失。在過去三年裡，大多數中國人在繼續工作。月復一月，國家媒體大肆宣揚其證明了習近平和共產黨是有能力和人性的，與墮落的西方政治家不同，在他們治下發生大規模死亡。
這些吹噓現在已化為灰燼。習近平的政策使中國對一種越來越難以控制的流行病毒防護不足。幾乎90%的人口已經接種了兩針疫苗。但是我們基於對人們感染、康復或死亡的速度的預測模型，表明如果病毒不受限制地傳播，將會達到每天4500萬人感染的高峰。即使疫苗仍然有效並且所有人都得到了護理，也有大約68萬人將會死亡。在現實中，疫苗的效力會減弱，許多人將無法得到治療。對重症監護病床的需求將達到41萬張，幾乎是中國存量的七倍。
其中許多人的死亡是習近平政策的結果。80歲以上的人中，只有40%打過預防嚴重疾病和死亡所需要的三針疫苗。因為一個健康的80歲老人，死於covid病毒的可能性是一個健康的20歲人的100倍以上，這是一個災難性的錯誤。中國共產黨寧願連續數周封控數百萬人，但卻沒有解決老年人對疫苗的懷疑態度。政府最初只許可60歲以下的人接種疫苗。它懷疑外國疫苗的安全性，同時推廣傳統醫藥。而且，它未能激勵地方官員將接種疫苗放在首位。
除非中國改變方針，否則它將逐漸喪失從疫情中恢復的能力。奧密克戎（Omicron）比德爾塔（Delta）更具感染性，而病毒最新的亞變異型（subvariants）比奧密克戎更具感染性。只接種過疫苗的人對嚴重疾病和死亡的防護，比那些也被感染過的人，衰減得更快。不管怎麼說，中國還沒有開展第四針疫苗的行動。如果強化疫苗的覆蓋率為90%，並且90%的病例得到了最好的抗病毒治療，我們的模型顯示，即使病毒自由傳播，死亡人數也會下降到68000人。
在一個擁有大量疫苗和抗病毒藥物的世界裡，習近平「清零」政策的好處不再增加，即使經濟和社會成本繼續上升。中國的國內航班數量比上年同期下降了45%，公路貨運減少了33%，城市地鐵的交通量下降了32%。城市青年的失業率接近18%，幾乎是2018年的兩倍。與春季的上次感染高峰相比，目前所有大城市都在實施限制措施。一些地方已被斷斷續續地封控了幾個月。人們走上街頭抗議，一點也不奇怪。
因此，習近平面臨著一個兩難境地：控制疾病已變得在社會和經濟上代價高昂，但減輕負擔有可能導致疫情蔓延。更糟糕的是，在疾病失控和難以忍受的封控之間的穩定中間地帶，似乎正在縮小，如果它存在的話。11月19日，在政府通過宣布20條不太嚴格的控制措施，試圖放鬆管控後不到一周，追蹤中國各城市的研究機構Gavekal發現，隨著感染籠罩全國，限制措施急劇增加。
這種影響比疫情更廣泛。習近平將「清零」政策變成了對忠誠度的測試，將健康危機變成了政治危機。通過強制推行日常的檢測和執法措施，他違背了他的防疫政策「人民至上」的理念，而是讓一個頑固的極權政府侵入每個家庭。不顧對經濟的影響，他堅持「清零」，這使人們開始懷疑中共的一個主要權力主張——只有共產黨才能保證穩定和繁榮。
對習近平領導力的這次考驗來得不是時候。冬天是呼吸道疾病，如新冠病毒最容易傳播的時候。正如世界盃的中國觀眾在媒體審查員開始工作之前所注意到的那樣，當其他國家的人們自由自在、不戴口罩的時候，他們卻被封控了。在全世界的注視下，「清零」的失敗不僅是一個威脅生命的錯誤，也是一種尷尬。
習近平並沒有簡單的途徑來擺脫這個疫情。中共已經恰當地表示，它將努力為老年人接種疫苗。但是注射疫苗和獲得抗病毒藥物可能需要幾個月的時間。封控措施將是嚴厲的，即使如此，疾病也可能爆發。在最好的前景下，中國將經歷一波死亡和疾病的退潮，以及經濟混亂。
習近平如何進行權衡，將決定他的命運。沒有人知道中國人民會讓他和中央政府為錯誤承擔多大責任，也沒有人知道中共努力建立的監視和控制系統，是否能夠經受住大規模的異議。沒有人能夠確定，中國日益增長的民族主義能在多大程度上確保對共產黨的忠誠。在習近平執政的頭十年裡，他對政治和經濟施加了越來越多的控制，而沒有付出代價。而新冠病毒給所有這些都打上了問號。
原標題：Xi Jinping’s zero-covid policy has turned a health crisis into a political on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