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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學主義:從理性自負走向偶像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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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第28任總統伍德羅.威爾遜,作為左傾自由主義的代表人物,呼籲美國建立一個「進步」、「科學」的政府。2020美國總統大選,民主黨的競選口號亦是標榜自己為「科學」的代言人。

十九世紀後半葉至今,自然科學的研究方法突破了面向自然界的範疇,開始應用到人文學科,並進而滲透到了意識形態領域,這就是「科學主義」。

科學主義的信徒、瑞典當代學者Mikael Stenmark認為,最強烈的科學主義表現形式是:「科學無邊界。人類所有的問題和希望,只要假以時日,科學必能適當處理和解決。所謂科學主義,就是科學擴張主義。」

科學主義,致力於將科學舉升凌駕到哲學和倫理學之上,相信科學能夠解決一切問題,認為科學是惟一的知識,科學方法是獲取知識的惟一正確方法。

科學主義認為每一件事都應該用科學理論來解釋。其他研究領域,如信仰、倫理、哲學、藝術、法律和歷史,要麼被同化為科學,要麼就作為知識的來源被排除在外。科學主義否認這些領域具有獨特的方法論,並且在許多形式中拒斥神學知識、倫理知識和美學知識的存在。

在科學觀層面,科學主義概括了科學的特徵,並將科學絕對化;在哲學觀層面,科學主義強調形上學的無用性,而只注重對認識論和方法論的研究;在價值觀層面,科學主義則將科學神聖化,把科學看作高於人類的本體,作為評判事物的依據和出發點。

科學主義激進地認為一切皆以科學為準則,認為人文學科等依託內省方式的學科,也應採用科學方法。科學主義成為一種帶有強烈主觀性的對科學的泛化。

科學主義早期概念形成的理論基礎來自於孔德的實證主義和馬赫的經驗主義。其內涵主要是指利用自然科學的研究方法,排除形上學,開啟人類社會發展的實證階段。

這之後,邏輯實證主義進一步為科學主義概念的內涵提供了強大的思想資源,認為只有用自然科學的方法才能保證人類獲得真正的知識,換言之,「科學方法成為萬能」。

1929年由哈恩、紐拉特(Otto Neurath,1882-1945)、卡爾納普(Rudolf Carnap,1891-1970)發表的《科學的世界觀:維也納學圈》、倡導的物理主義語言、發起的統一科學運動,推動科學主義在知識界進一步蔓延。

科學主義主張在自然科學領域行之有效的方法,「可以而且應當」在非自然科學領域普遍使用。

紐拉特指出:「『統一科學』的倡導者藉助於規律竭力用』統一的物理主義語言』做出預言。在經驗社會科學領域,這是通過社會行為主義的發展而完成的。為了達到有用的預言,人們可以首先藉助於邏輯消除無意義的詞序。但是這樣做還不夠,還必須附之以消除全部錯誤的理論闡述。」

正是在這種徹底的科學主義理論指導下,紐拉特倡導在人類社會實施「計劃經濟」。其結局大家都看到了,二十世紀「計劃經濟」的社會實踐促就了極權社會的誕生,並引發慘烈的局域人道災難。

哈耶克指出:「自然科學的成功使另一些領域的工作者大為著迷,馬上便著手模仿它們的教義和術語。由此便出現了狹義的科學方法和技術對其他學科的專制。這些學科為了證明自身俱有平等的地位,日益急切地想表明自己的方法跟它們那個成就輝煌的表親相同,而不是更多地把自己的方法用在自己特殊的問題上。」

20世紀初大陸哲學的代表人物、現象學家胡塞爾指出:「在19世紀後半葉,現代人讓自己的整個世界觀受實證科學支配,並迷惑於實證科學所造就的』繁榮』。這種獨特現象意味著,現代人漫不經心地抹去了那些對於真正的人來說至關重要的問題。只見事實的科學,造成了只見事實的人。」

實證主義的一個主要目的就是要排除形上學的影響,而這些實證主義者恰恰忘記了,起始於古希臘的人類最早的科學研究最初就是對本原和最高存在的追問,而正是這種不懈追求造就了歐洲文明的理性精神和科學的成長。如果一旦按照實證主義者的要求完全排除形上學,那麼科學前進的動力將完全喪失。

胡塞爾明確指出以實證主義為代表的科學主義的狂妄和不現實,他說:「從歷史上看,我們時代的實證主義的科學概念是一個殘缺不全的概念。實證主義丟掉了一切人們在時寬時狹的形上學概念中所考慮的問題,其中包括一切被不清楚地稱之為』最高和最終的問題』。」

科學主義在今天的人類社會中導致越來越多的社會行動,其目的是基於效率的計算,而不是源於道德、情感或習俗。

科學是有限的,科學的本質是懷疑,科學的使命是探索,牛頓僅僅是發現了萬有引力定律,而不是創造了它。康德說:「知識湧現的秩序:始自於超驗的啟示,藉助先驗的給定,進入經驗的世界。」

[超驗]是指稱上帝是超於人類經驗之外的存在,是人類的理智所不能把握與認識的,它超出經驗之外並且不可能運用於經驗,屬於理性的理念而不屬於知性的範疇。

[先驗]是指稱邏輯上先於經驗的東西,它不是後天獲得的知識,但是卻是使經驗得以可能的條件,它先於經驗並且居高臨下地運用於經驗。

[經驗]告訴我們某物是如此這般的狀況,但並不告訴我們它不能是另外的狀況。儘管我們的一切知識都是以經驗開始的,它們卻並不因此就都是從經驗中發源的。

自然科學知識,處在經驗的範疇之內。當我們思考經驗的知識,我們必須學會不斷向上追問,直到我們有能力追問到先驗及超驗的層面。然後在超驗的啟示面前,我們選擇相信、選擇靜默。

真理向上,知識向下。沒有超驗,就不會有先驗。沒有先驗,就不會有經驗。因此康德說:「懸置知識,為信仰留足空間。」

哈耶克在二十世紀中葉向人類社會提出嚴正警告:「科學走過了頭,自由將無容身之地。」

現實正是如此,歐洲啟蒙運動以來,現代社會中最危險的頑疾就是科學主義導致理性自負,並進一步推動人類社會走向理性至上,科學主義成為人們的信仰替代,成為偶像崇拜。

科學主義這個偶像崇拜,顯得很隱蔽。

不敬拜上帝,人就會拜各種偶像,科學主義是如假包換的偶像崇拜,儘管其顯得很「現代」、很「進步」,當然還有,很「科學」……。

責任編輯: 李廣松  來源:保守主義隨筆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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