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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戰停戰七十年 中國是勝還是敗了?

2023年7月22日,與會者在韓國首爾紀念朝鮮戰爭停戰協定70周年的集會中遊行。

今年的7月27日是《朝鮮停戰協定》簽署70周年。聯合國在其網站上發布文章,再次確認韓戰是因為韓國受到朝鮮軍隊的攻擊而爆發。而中國政府在其官媒上依然宣稱,加入朝鮮一方參戰的中國是為了保衛和平而戰,中國是獲勝的一方。韓戰的真相在中國還遠遠沒有被揭露,但學者們已經有多種解讀。

聯合國網站上的文章除了確定韓戰爆發的原因是朝鮮攻擊韓國外,主要談及的是朝鮮半島的和平問題。而中共官方近兩天又加大了宣傳聲勢,一如既往地聲稱,抗美援朝戰爭是一場被迫的保衛和平之戰,中國在戰爭中取得了偉大勝利,以及這場戰爭讓中國人民屹立於世界東方。

勝負取決於視角

中國官媒《中國日報》中文網周三(7月26日)發表的文章強調,中國在戰爭中獲勝的理由是通過簽署《朝鮮停戰協定》,把聯合國軍隊阻止在三八線以南;並且停戰為中國創造了一個極為重要的戰略緩衝空間,保衛了中國的和平,為後來中國的經濟建設與和平發展創造了良好的環境和契機。

韓戰專家、華盛頓智庫威爾遜中心研究員山姆·威爾斯(Sam Wells)向本台分析說,談勝負取決於各自的戰略目標,毛澤東當時勸說中共高層領導加入這場戰爭的理由是共產主義的擴張,「(他的說法是)政府的目標是讓中國成為共產主義在亞洲的主要力量,這場戰爭就是走向那個目標的重要步驟。」

他認為,從這個意義上說,中國通過韓戰部分實現了這一戰略目標,「亞洲的共產主義者,那些對西方統治不滿的人,由此把中國看作是力量和支撐的源泉,你只要看看越南,部分意義上柬埔寨也是如此,這些國家都立即從中國獲得了幫助。」

他補充說,對這一戰略勝利的理解還可以參照《朝鮮停戰協定》的簽署,因為這一協定讓戰爭雙方的勢力分割被維持在三八線附近,「考慮到他們(中朝)成功地讓美國和西方勢力陷入一種僵持局面,也可以說,北京的戰略目標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推進。」

中朝問題專家、美國俄克拉荷馬大學西太平洋研究所主任李小兵教授則認為,中國從這場戰爭中獲得的利益還包括取得了蘇聯的信任,「在相當大程度上,毛澤東是希望以韓戰獲得史達林對中國的信任,表達中共反帝反美的決心,這是當時毛澤東決定出兵的重要原因。」

他介紹說,實際是直到韓戰中、後期,蘇聯才向中國提供了大量的援助,「蘇聯才開始支持中國,包括我們所知道的156個大的項目,武裝中國的陸軍,建立中國的空軍和海軍。」

美國戰略的轉變

但在另一面,通過這場戰爭,也形成了美國和中國的對立。

山姆·威爾斯根據對最新史料的研究,於2019年出版了韓戰專著《如臨深淵:韓戰如何轉變了冷戰》(Fearing the Worst: How Korea Transformed the Cold War)。他認為,從美國方面來說,韓戰改變了美國的戰略部署,從原先以歐洲為重,轉變為兩個重心,除了歐洲之外,還有東亞,「去支持韓國、日本,一定程度上也支持蔣介石領導的台灣。」

李小兵分析說,戰爭讓美國意識到中國共產黨是危險的敵人,其威脅甚至超過蘇聯。在這樣的前提下,中國和西方形成了長達近二十年的隔絕,「二十多年,中國一直與西方世界,包括與一些中間地帶國家都沒有什麼聯繫,一直到1955年萬隆會議,周恩來才開始提出新的外交方式,但中國一直是與西方斷絕關係。」他認為,直到1970年初,美國總統尼克森訪華,中國才逐步開始與西方恢復聯繫。

與此同時,中國國內政治也受到韓戰的深刻影響。威爾斯分析說,外界容易忽視的是,正是通過這場戰爭,中國共產黨開始牢牢掌控了中國社會,「他們在戰後變得更強了,除開其他事情外,他們利用戰爭這個機會,清除了他們當時還沒有牢固控制的地區的敵人,這在戰略上或政治上是有利於中國政府的。」

李小兵則強調,韓戰雖然讓中國政府取得了蘇聯的信任,但也讓中國緊跟蘇聯,給中國人民留下了隱患,「中共從此也建立了一個史達林式的政府,以蘇聯為榜樣,不光是經濟上、技術上學習,也包括軍事上、政治上,建立了蘇聯的體系,抄襲了蘇聯的憲法,所以建立了黨國這樣的一個體系。」

容易被忽視的戰俘問題

另一段長久被外界忽視的韓戰公案是中國戰俘的去向問題。

關於戰俘問題的談判在1951年12月進入朝鮮停戰談判議程,中朝提出停戰後雙方戰俘應「全部遣返」,以美國為代表的聯合國軍則提出要「不強制遣返」。雙方尤其在1萬4千多名中國戰俘的去向問題上爭執不下。史學界對此有共識,認為這個問題成為雙方停戰的主要障礙,是拉長戰爭的主要原因。

最後的結果是中國志願軍戰俘1萬4千2百多人前往台灣,其餘幾百人分別返回中國大陸或前往印度。但這段歷史在美中兩國政府方面,似乎都不願意提及。

香港科技大學副教授常成在2020年出版的英文專著《被劫持的戰爭:中國人民志願軍戰俘與韓戰》(The Hijacked War: The Story of Chinese POWs in the Korean War)中就這個問題做了專門的論述。他向本台分析說,美國政府不願提及這個問題,主要是因為難以向美國選民交待,「因為如果大肆宣揚這個事件的話,讓美國人民注意到這個戰爭的實質,下半場是為戰俘而戰,這不是美國人民希望知道的,也是美國政府不希望美國人民知道的。」

他給記者列舉了一個等式,「美軍在戰爭後半段死亡達到了1萬2千多人,而重大的結局是有1萬4千名中國戰俘去了台灣;為了一個中國大兵去台灣的自由、不回家的自由,就有幾乎一個美國大兵回不了家,死在了朝鮮。」

山姆·威爾斯則迴避了記者有關美國政府不願提及中國戰俘的原因的問題。但他認為,當時毛澤東領導下的中國軍隊願意為戰俘問題而拉長戰爭,並不是真的關心這些士兵的命運,「中國的領導層,尤其是毛澤東,他們對戰俘不願回國如此關注,更主要是把其看作是象徵性的、有關自己榮譽的問題,而不是真的關切這些士兵的生命,或者是去了其他國家。」

常成也認為,中共官方這麼多年不願提及這些戰俘的去向,主要是認為這是讓他們感覺羞辱的一個話題。

記者:王允

責任編輯: 李華  來源:RFA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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