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炒金大潮 點燃大蕭條的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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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世界歷史上,很多國家都曾經爆發炒金大潮。

南京國民政府時期的1946至1947年爆發了黃金風潮,黃金被爆炒。1946年3月8日,南京國民政府中央銀行開始在公開市場買賣黃金,每個金條(10兩)售價為法幣165萬元,折合每克3300元,這是官價,到7月金條價格就上升至190萬,漲幅為15.15%;到8月19日,金條價格衝破了200萬大關,到12月12日金條價格衝破300萬大關,12月24日又衝破400萬關口,到1947年1月6日金條價格已經來到了550萬,2月21日上海的黃金官價為730萬,但已經是有價無市,上海黑市已經高達940萬,廣州黑市更已經達到1100萬,與1946年3月8日相比,漲幅高達5倍左右。

金價持續上漲,民間瘋狂買入黃金,這就讓中央銀行的黃金儲備暴跌,到2月15日中央銀行只能公告停止在公開市場上買賣黃金。但這只是掩耳盜鈴之術,無法阻擋金價的上漲。金銀具有普遍接受性,所有人都接受金銀作為價值儲藏手段,這就決定黑市交易更加興旺,以至於上海有些公司開始使用銀元來發放工資。

這就是反格雷欣法則,當市場自由選擇之時,人們往往樂意接受硬通貨,即「良幣」,而不願意要軟通貨,即「劣幣」,從而優勝劣敗,形成了「良幣驅逐劣幣」的局面。比如今天的國際貿易活動中,人們願意接受美元歐元,肯定不願意接受俄羅斯盧布、阿根廷披索等,南京國民政府時期的黃金風潮就是良幣驅逐劣幣的結果,法幣被持續拋棄,黃金被持續購買,當上海開始使用銀幣發放工資之時,意味著法幣開始退出流通領域,無法再執行貨幣必須具備的流通手段和支付手段職能,已經退化為紙張。

良幣驅逐劣幣的法則就是自由資本主義經濟理論的精髓,在自由競爭的環境下,落後的生產方式、低效率的企業不斷被清除,這些優勝劣汰的過程就會推動生產力和生產效率的不斷提高,推動經濟獲得可持續的發展,這是另外一個話題。

本世紀以來的著名範例就是次貸危機之後的委內瑞拉,黃金被持續搶購,委內瑞拉紙幣被不斷拋售,最終在一些礦區開始使用黃金作為交易貨幣,這是又一個良幣驅逐劣幣的例子,玻利瓦爾紙幣只好退出流通領域成為紙張。今天,阿根廷披索正在步委內瑞拉玻利瓦爾的後塵,披索正在持續擠兌黃金和美元,最終的結果當然也是良幣驅逐劣幣。所以民調領先的總統大選候選人米萊已經提出,一旦自己勝選將取消中央銀行這個機構,廢除阿根廷披索紙幣,直接使用美元為阿根廷的法定貨幣。其實這也是順應潮流之舉,如果不主動廢除,披索也會被黃金和美元驅逐,結果就是頻繁換幣,這就是委內瑞拉在過去十多年所發生的故事,唯一的結局就是讓國家落入赤貧。

當然還有著名的土耳其。

在2002年之後隨著經濟全球化進入高潮,土耳其經濟進入了高速發展時期,這一時期土耳其里拉與美元匯率基本也是穩定的,在1.7-1.9:1之間徘徊,土耳其黃金價格基本也與國際金價亦步亦趨,但2015年開始,土耳其金價開始異軍突起,擺脫了美元金價走出了暴漲之勢,這種趨勢肯定還沒到盡頭,參見下圖。最終的結局也是一定的,里拉紙幣最終被黃金驅逐,這實際就是土耳其的金融史,換幣是頻繁發生的。

上述爆發炒金大潮的國家,最終都出現了以滯脹為特徵的經濟大蕭條,這是永遠不變的結局。

為什麼上述國家的金價會突然間暴漲?炒金大潮的爆發為什麼最終一定會讓他們陷入以滯脹為特徵的大蕭條?

當今時代的紙幣都是壟斷髮行的,各國政府和央行就有很強的能力控制本國貨幣的匯率,比如委內瑞拉玻利瓦爾兌美元匯率長期被委內瑞拉央行操控在一個固定的數值上,兌黃金的匯率也就被間接操控,這就讓匯率失真。但黃金具有普遍接受性,所有人都接受黃金,民間交易形成的金價就成為各國貨幣的真實匯率,也被稱為黑市匯率。在這裡,黑市代表的是合理,並不是貶義。

當代貨幣都是主權貨幣,都屬於紙本位貨幣,貨幣本身並無價值,只是一個符號而已。前文說過,這些紙幣的價值取決於資本投資收益率,比如一塊錢紙幣投資下去可以產出一克銅,這一塊錢紙幣的價值就是一克銅,如果可以產出兩克銅,這一塊錢紙幣的價值就翻倍成為兩克銅,以此類推。也就是說,紙幣這個符號的價值取決於本國的資本投資收益率。

自從二戰結束全球建立起布雷頓森林體系,在該體系中美元成為全球最主要的儲備貨幣,不斷進行對外的資本輸出。大多數新興市場國家通過建立美元儲備作為本國貨幣發行的保證金,進而發行本國貨幣,這是一種美元本位制的貨幣體系。此時就會看到已開發國家與新興市場國家經濟發展模式具有鮮明的差異,已開發國家的貨幣本身是可自由兌換的貨幣,本幣自身就具有資本的功能,其經濟增長方式主要依靠管理、技術的進步以及消費水平的提升,而多數新興市場國家的貨幣並不能自由兌換,本幣的資本屬性就比較差,其經濟發展模式一般都是以出口為導向,目的是不斷壯大自己的外匯存底,這是收穫資本的過程,外匯存底壯大之後就可以膨脹本國貨幣擴大投資活動,進而驅動本國經濟的發展。

但通過投資活動驅動經濟增長時,隨著投資活動的不斷持續,本國生產要素價格就會上升,出口的競爭力就會下降,也隨著基礎設施的不斷飽和,最終就會讓本國的資本投資收益率下降。

所有的紙幣,無論美元歐元還是俄羅斯盧布,一直都處於貶值狀態,這種貶值的進程時時刻刻都在發生,這是盡人皆知的。當一國貨幣的資本投資收益率降低到無法補償投資周期中的貨幣貶值和投資風險之時,實際的資本投資收益率就成為零甚至負數。用正常的術語來表述就是,放眼製造業等領域、服務業領域、樓市等資產領域、基礎設施建設領域等,都是風險大於收益,此時資本就無處可去。

由於當代紙幣的價值取決於實際的資本投資收益率,當資本「無處可去」之時,意味著紙幣的潛在價值是零,這就會時刻威脅著紙幣持有人,此時紙幣持有人就只能採取避險行動,就開始衝擊本幣發行的保證金——美元以及黃金。此時會出現兩種情形:第一種是土耳其模式,本幣的匯率開始擺脫央行的操控與金價聯動上漲;第二種模式是,央行開始使用所有的手段穩定匯率,形成固定的匯率或接近固定的匯率,但基於黃金具有普遍接受性,政府和央行無法操控金價,金價開始擺脫被操控的本幣匯率以及國際金價獨自上漲,這就是委內瑞拉模式。

當資本開始集體避險、開始炒金大潮之後,大蕭條就開始了。

本幣相對美元快速貶值,或者本幣金價加速上漲,都意味著本幣在加速貶值,這會立即刺激通脹,通脹開始加快上漲就會導致兩個結果:第一,通脹加速上漲,家庭儲蓄和工薪收入的購買力會加速流失,導致家庭需求萎縮,讓經濟活動的需求端繼續萎縮,讓資本投資收益率繼續下降;第二,貨幣加速貶值,讓投資過程中的貨幣貶值損失加大,此時,實際的資本投資收益率就會繼續加速下降,更多的資金就會進入避險大軍之中,讓炒金大潮繼續壯大,推動貨幣進一步貶值,這就形成一種死亡螺旋。

資本持續擠兌黃金和外匯的過程,是經濟需求端加速萎縮的過程,就是從實體經濟活動中不斷抽取資本的過程,當然就會導致本國經濟的蕭條不斷深入,隨著本幣的貶值不斷加速,通脹不斷惡化,最終本國紙幣就會被黃金所驅逐,結局只能是換幣甚至頻繁地換幣。每一次換幣都將家庭部門的儲蓄和工薪購買力清零,讓本幣資產的購買力出現劇烈的貶值。

所以每個國家都必須警惕金價擺脫國際金價獨自上漲的現象,這是經濟內部出現了嚴重問題,即意味著本國的真實投資收益率出現了嚴重下跌甚至已經下降至零。此時,必須對社會體制進行改革,改善自己的經濟效率並提升自己的資本投資收益率,才能擺脫那種災難的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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