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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印尼趕屍節,天師來了也鎮不住

全世界的盜墓賊,到了印尼恐怕都會失望,那裡沒有一座多餘的墳塋會留給外人。

與普通的盜墓賊貪戀墓主的財物不同,印尼的托拉查人似乎只對黃土之下的屍體感興趣。

這不是什麼蓮蓬鬼話的荒野傳說,張震的鬼故事也涉及不到如此喪魂的領域。

這是真正硬核的屍體崇拜文化,即便是年富力強的湘西趕屍匠,也不願去接印尼朋友的私活。

「當我看到那些千瘡百孔的屍體,和活人一起排排坐吃果果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來對了地方,那是真正的underground。」

「任何宗教的法力都無法對那些可怕的屍身構成傷害,他們是蘇拉威西的精神圖騰。」

印尼的托拉查人可能是地下文化真正的鼻祖,他們十分擅長開墓,每年8月,幾乎全蘇拉威西島的墳墓都會被重新打開,裡面的屍體會破土而出,與活人一起在陽光,椰林,沙灘上狂歡。

到了晚上,有著豐富社會閱歷的屍體,還會與眾人一起分享地下的見聞,在祥和的氣氛中,陰陽兩界交流著做人的經驗,沒人會感到有任何的奇怪之處,當地人不願向外界解釋這種獨特的風俗,這是他們自己的地下狂歡節。

第一次目睹這種場面,恐怕會對遊客的心理構成永久性傷害,那些在噩夢中才會出現的恐怖畫面,統統都會在印尼成為現實。

曾有記者在徵得當地人的允許後,在戰慄中完成了自己的田野調查,當地屍體的熱情令他無所適從,而他們的多才多藝,更令記者印象深刻。

「有的屍體喜歡紅酒,有的喜歡聽麥可·傑克遜的磁帶,但大部分都喜歡聆聽隔壁墓主的八卦,他們可能是世界上最好的聽眾,不會多嘴,也不會提早離場,始終面帶微笑。」

「儘管我身上紋滿了已知宗教的祝福,但我和那些屍體對視的那一刻,遍布全球的各教教宗,仿佛都在彼時曠工。」

盛大的狂歡儀式,會持續數日,或數周,這要根據屍體的新鮮程度而定,一般來講,年份越久遠的屍體,肢體就越乾燥硬朗,利於保存,參與狂歡節的時間也會越長。

2003年,曾有具連續參加了26天狂歡的屍體,在眾人戀戀不捨的送別中,毅然決然地回到墳墓之中,可能實在是太累了,經不住這麼折騰。

托拉查人堅韌的精神耐力,使得每一次狂歡都像永別,而每一次永別,都像狂歡。

那些屍體,是托拉查人的家人,有病故的長輩,橫死的兄弟姐妹,還有遭受意外的子女。

對於托拉查人來說,離開人世的家人,只是不願意再說話了而已,他們會一直陪伴在自己的身邊,仍會從天堂投射出愛的信號。

當有親人逝去,托拉查人會讓那些屍體自然風乾,在家裡放置數月到數年,每天都會有人陪伴那些長眠的家人。

托拉查人的世界中似乎沒有悲傷,也許對死亡缺乏必要的敬畏,因為每次葬禮,看上去都像是喜喪。

世界的陰霾覆蓋不到他們生活的西南蘇拉威西島,只有火山和海嘯才會令他們感嘆自然的喜怒無常。

他們的樂觀卻來自於貧窮。親人去世後,家人們會第一時間對屍體進行防腐處理,然後在家族間展開眾籌。

所有血脈相連的族人都有義務通過捕魚、去城市打工或狩獵的微薄收入,來讓逝者在未來擁有一個體面的葬禮,很多族人的一生,都是在為死亡忙碌。

當籌集到足夠的金錢,托拉查人會按照逝者生前最酷的那次裝扮或生前最想從事的職業,來置辦屍體們的行頭,有嘻哈歌手,吟遊詩人,反戰先鋒,或僅僅是在隔壁街道給孩子們烤制簡易蛋糕的廚師。

當托拉查人認真注視你的時候,很可能那是一次死亡凝視,他們在觀察你的風格細節,好在你身後留個體面。

即便是印尼人,也常對托拉查人保持深度的誤解,印尼國內一些地域歧視的觀點認為,托拉查的部落至今都在吃人,因為他們總在屍體周圍置辦酒席,屍體坐在桌子中間,就像最硬的那道主菜。

《倒霉的人類學家》作者奈吉爾·巴利,曾在印尼托拉查人生活的高山地區進行了兩年的採風,他認為對於托拉查人來說,真正的死亡不是肉體的死亡,而是遺忘。

托拉查人的質樸和狂野,就像索普坦火山的兩面,它可以阻擋海嘯,保護南麓的人們,也可以噴薄而出,覆蓋掉一切生靈。

托拉查人除了出生時的不可避免,在其他時間很少哭泣,但當喪葬費真的湊齊時,望著家人的肉身緩緩沉入地下,所有的族人都會抱在一起,哭作一團。

巴利剛開始也很難接受這種氛圍的突然轉變,就像嗩吶突然間從《喜羊羊》無縫切換到《大出殯》,仿佛全村的羊都沒了,「一隻手臂伸過來,盲目地摸著我的肩膀,抓住我的手肘,把我拉進他們的感情世界。我也開始哭了。」

那種肆無忌憚的悲傷似乎是在釋放壓抑許久的情緒,在蘇拉威西的上空匯聚成一段段悲鳴,穿透薄霧與巨木,穿透夕陽與遠山。

但悲傷是相對短暫的,或者說托拉查人沒有足夠的時間保持悲傷,他們接下來還要去眾籌其他族人的葬禮。從生到死易,從死入土難。

托拉查人的一生,都像是在為死神打工,他們忍受不可抗力的剝削,把歲月存進不確定的墳墓,唯一確定的,就是每年8月那個「趕屍」的節日。

祖先和家人的乾屍,被完整地從地下啟出,托拉查人不會對自己家人的屍首感到恐懼,他們唯一有可能感到恐懼的是挖錯了人。

雖然概率很小,但每年都有機會發生,山體滑坡、地震、戰爭或動物破壞,都有可能讓托拉查人的祖宗在郊野迷路。

那些屍體更接近於一種家族間的信仰符號,他們每年都會出來和家人們一起慶祝歡樂時光,祠堂中懸掛的祖先畫像不太直觀,托拉查的年輕人們直接與祖先合照留念。

如今,越來越多的印尼人對托拉查這種可怖的風俗嗤之以鼻,就連曾經被捕的毒梟和殺人兇手都公開辱罵過托拉查人不配活著。

但生存與否並不會由外界定義,沒有人有權力去強迫他人按照自己的方式生存,遷徙,乃至死亡,對於托拉查人來說,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

責任編輯: 李冬琪  來源:不相及研究所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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