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盛首席經濟學家哈哲思對2008年美國房地產市場和2023年經濟軟著陸的預測都應驗了，成為華爾街和華盛頓最推崇的經濟學家之一。
高盛(Goldman Sachs)對今年的經濟持樂觀態度。該行經濟學家認為，今年經濟將健康增長2.3%，失業率保持在4%以下，經濟衰退的可能性僅為15%——所有這些都比市場平均預期更為樂觀。他們還認為，剔除食品和能源價格的通脹率將繼續下降，到年底將降至略高於2%（使用美聯儲青睞的衡量標準）。
經濟預測比比皆是。為什麼要關注高盛的呢？首先是因為，高盛經濟學家們一直堅定站在軟著陸陣營，現在看來這頗有先見之明。
其次，該公司首席經濟學家哈哲思(Jan Hatzius)曾在2008年做出一個同樣異於市場平均預期、料事如神的與趨勢相反的預測。當時，他準確預警稱，房貸違約恐怕會導致一場嚴重的經濟衰退。
準確預測一次大事件或許是靠運氣，但準確預測兩次會讓你吸粉無數。哈哲思是華爾街和華盛頓最推崇的經濟學家之一。
2009年至2017年擔任美國總統歐巴馬(Barack Obama)經濟顧問的Jason Furman說：「白宮經濟團隊的每個人都痴迷地閱讀高盛的文章，比對其他任何分析師的興趣都要高。」拜登總統的經濟顧問Jared Bernstein不久前在X上稱，哈哲思可謂「出類拔萃」。根據鮑威爾(Jerome Powell)公開發布的日程表，這名美聯儲主席曾多次與他會面。
哈哲思的預測一直相當不錯，這顯然是有幫助的。他是兩次（2009年和2011年）獲得勞倫斯·R·克萊因藍籌預測準確獎(Lawrence R. Klein Award for Blue Chip Forecast Accuracy)的少數經濟學家之一。雖然和大多數經濟學家一樣，他對2021年和2022年的通脹率預測過低，但在《華爾街日報》(The Wall Street Journal)對68名經濟學家2023年預測準確率的排名中他位列第五。
然而，真正吸引追隨者的是他團隊研究的深度和數量。他的團隊有12名駐美國的經濟學家（包括首席美國經濟學家David Mericle）和在全球的29名經濟學家，他們定期發布對一些熱點問題詳細的、定量的回答，如AI將對長期經濟增長造成多大提振（很大）、用口罩代替封控的經濟效益（很大）、工會工人薪資大幅增加對通脹的影響有多大（不大）。
該團隊編制了自己的一套經濟指標。其中包括哈哲思和他當時的上司Bill Dudley於2000年開發的金融狀況指數，該指數被大量模仿，通過綜合利率、債券收益率、股票價格和美元來衡量貨幣政策的全面效果。
兼收並蓄的態度
現年55歲的哈哲思在德國出生長大。他在接受採訪時說，他的最初愛好是歷史和政治，「在這些領域，什麼都有可能，這讓他有點沮喪。很多都是觀點。沒有很多的分析框架。」
因此，他在弗萊堡大學(University of Freiburg)學習經濟學，然後在牛津大學(University of Oxford)獲得博士學位。當他認為自己的興趣過於廣泛不適合學術界時，他放棄了當教授。他於1997年加入高盛，2005年接替達德利(Dudley)成為該行首席美國經濟學家（達德利後成為紐約聯儲行長），2008年成為合伙人，2011年成為首席經濟學家，2020年擔任研究總監。
哈哲思的兼收並蓄對他的工作方法至關重要。達德利說，哈哲思不會執念於某一標籤，無論看多還是看空。
與筆者一樣，哈哲思也是心理學家Philip Tetlock的粉絲， Tetlock將專家分為刺蝟型和狐狸型兩種，刺蝟精通某一方面，並通過這一視角看世界；而狐狸則知道很多事情。哈哲思說：「在分析框架方面，必須要有一些像狐狸。」沒有一個框架適用於所有經濟和利率周期。
神預測
2007年，許多分析師並不認為次級住房抵押貸款的損失有多嚴重的後果，認為這就像股市遇上了一個倒霉日。在當年11月的一份報告中，哈哲思稱這種類比是有問題的。他援引經濟學家Tobias Adrian和Hyun Song Shin的研究指出，股票主要由退休基金等長期投資者持有，這些投資者會「被動接受淨資產損失」。
而房貸則是由銀行、投資交易商、對沖基金、房利美(Fannie Mae)和房地美(Freddie Mac)等槓桿機構持有。每損失一美元，這些投資者就必須縮減資產負債表，以維持資本比率。這是哈哲思預測2008年經濟增長乏力、衰退風險高於分析師平均預期的一個重要原因。
那次的經濟衰退後，哈哲思再次背離主流預測，準確預言到儘管聯邦赤字巨大，債券收益率仍將下降。哈哲思部分借鑑了英國經濟學家韋恩·戈德利(Wynne Godley)關於信貸流動的研究成果，推斷在私人借貸如此疲軟的情況下，公共借貸不會推高通脹或利率。
哈哲思也有馬失前蹄的時候，尤其是對美聯儲利率舉措的預測。新冠疫情過後，他漏算了通脹的飆升，也沒有及時意識到美聯儲為抑制通脹會有多大力度的加息。
哈哲思說：「你可能會看對大勢，但卻在預測具體招式時出錯，尤其是在涉及人類或央行官員的行為時。」
未來展望
關於當前的大局，哈哲思依然強調，通脹率有望在失業率不升高的情況下回到2%。2022年底，他的團隊曾悍然借用華爾街上最危險的字眼為其2023年展望點題：「這個周期與眾不同。」
該公司認為，過熱的勞動力市場將通過職位空缺數減少而非失業率上升來降溫，日益恢復元氣的供給側則會壓低通脹。最終，供給側反彈甚至超過了高盛原本的預期，2023年的增長超越了高盛的樂觀預測。
對於2024年，哈哲思和該公司預計更是如此。
許多經濟學家認為，加息的滯後效應可能會引發經濟衰退。但哈哲思認為，滯後期被誤解了。他說，利率對產出水平的滯後期很長，但對產出增長的滯後期很短，而且已經過去了。因此，隨著供應的進一步恢復，通脹可以在經濟穩健增長的同時繼續消退。
最新數據對高盛的預測並不友好。1月份零售銷售疲軟，通脹居高不下。高盛將通脹高企歸咎於年初的物價上漲，而這反映的是過去而非未來的趨勢。
住房成本也迅速上漲。但在周日發表的一份長達13頁的報告中，高盛深入研究了私人房租數據和勞工部的計算方法，認為1月份的跳漲是反常的。
仍有很多人對軟著陸持懷疑態度。達德利預計失業率會大幅上升，經濟會出現衰退。但是，哈哲思的前老闆認為：「事情肯定會朝著哈哲思預測的方向發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