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多家媒體報導，中共要求中央政府機構官員不得在工作中使用iPhone手機。圖為蘋果門市。（中央社）
3月27日，習近平會見美國工商界和戰略學術界代表，但蘋果公司CEO庫克卻不見蹤影。官方沒有解釋。須知，庫克最近一年內三次訪華，前幾天剛出席中國最大蘋果銷售店的開幕儀式，還在李強發表主旨演講的中國發展高層論壇2024年會（3月24—25日）上誇張地說「很高興回到中國，感受到市場活力和動力」，宣布持續加大在華研發投資，逆外企撤資潮而行。
這不能不令人詫異。估計有兩種可能。其一，由於中共取消了中國發展高層論壇里的一個最重要環節——中共總理與外國高管閉門會，庫克和一些西方大老闆提前走了，沒趕上習的會見。可是，雖然按彭博社的說法，美國執行長是在最後一刻受邀與習近平會面的，但以蘋果與中共的關係居然事先沒有得到一點風聲，這是中共方面的過分謹慎（對習的行蹤絕對保密）還是蘋果方面的太過遲鈍呢？其二，中共本就沒有邀請庫克與會的意圖。
本文以為第二種可能更大。為什麼呢？四點理由。
第一，諂媚者多矣，中共並不特別看重蘋果這一個
君不見，習高談闊論，參會的美國各界領袖也擺出一副認真聽講的樣貌，甚至還有人在做筆記。去年11月APEC舊金山峰會期間，習近平向美國商界精英發表演講的一場晚宴，門票每張售價高達2千美元。一名知情人士向媒體披露，如果一家企業願意花費4萬美元，就能購得一張餐桌上的8個座位、以及和習近平同一張桌子上的一個座位。來捧場的大公司不少，與習同桌的人中就有蘋果的庫克。不過，中共可不滿足於捧場，還要他們大出血，真金白銀、高科技投到中國去。蘋果雖然一直高調宣稱看好中國市場，但在中共眼裡，只不過虛與委蛇罷了，要敲打敲打蘋果。
第二，中共認為蘋果虛與委蛇的依據，是蘋果的「去中國化」
這有幾個數據。其一，國際投行TD Cowen的報告提到，自2018年以來，包括鴻海在內的蘋果供應商，已花費約160億美元，把生產資產從中國分散到印度、墨西哥、美國和越南等國家。光大證券一項數據顯示，2018年蘋果200大供應商中有150家公司在中國內地設廠，數量達358家（占比46.4%），到2020年工廠數量減少至259家（占比42.5%），同期東南亞工廠數量則呈顯著增加趨勢。印度商業與工業部部長2023年公開表示，蘋果希望把在印度生產iPhone的比重從目前的5%—7%提高到25%，未來還會在印度組裝蘋果新機。摩根大通的研報指出，蘋果將在2025年完成印度組裝份額達到25%的目標。台灣著名證券分析師、有「蘋果包打聽」之稱的郭明?認為，蘋果的中長期目標是在印度富士康生產40%—45%的iPhone。另外，越南近年發展起來，已經生產MacBook、iPad、Apple Watch了。
其二，去年10月，《日經新聞》報導，智慧型手機拆解調查公司Fomalhaut Techno Solutions，對蘋果iPhone15系列4款機種拆解分析發現：iPhone15 Pro Max機型零部件的比重，按成本計算，美系占比約33%，韓系占比約29%，日系比重維持在10%，台灣增至9%，中國則萎縮到2%。再看縱向數據：iPhone12系列（2020年10月發布），中國零部件占比4.7%；iPhone13系列占比4.5%，iPhone14系列占比3.8%，iPhone15系列占比則跌至2%，年年下降。
第三，中共與蘋果的秘密協議可能已經終結
2021年12月，總部設在美國加州舊金山的付費網絡媒體《信息》（The Information）獨家披露，庫克2016年與中共政府簽署一份2750億美元的秘密投資協議，以「安撫可能阻礙其在中國的設備和服務的威脅」。
該報導說，當年，在中共政府的壓制中，iPhone的銷量直線下降（達17%）。庫克向中共遊說承諾蘋果將通過投資、商業交易和工人培訓，盡力幫助發展中國的經濟和技術實力，並在第一次訪問中簽署了這份為期五年的協議。2021年5月，如果雙方都沒有叫停，合同自動續約一年。
秘密協議之後的幾年裡，蘋果該公司幾乎所有產品都在中國組裝，接近五分之一的銷售額來自中國。同時，蘋果也向中共妥協，核心是將客戶數據存儲在中共政府的伺服器上、與中共政府共享用戶數據，並使數以萬計的iPhone應用在中國消失。
不過，最近幾年國際大氣候和中美各自國內形勢的演變，使得中共與蘋果的秘密協議難以延續了。
第四，中共扶持華為，必須打壓蘋果
上個世紀末，國產手機一度紅火，但很快就敗下陣來。蘋果進入中國後，最大的貢獻是建立起了智慧型手機產業鏈，才有中國手機的今天。但這過程中，中共扶植起華為，使之對抗蘋果。
一個戲劇性的事：2023全年出貨量國內市場排名，蘋果首次登頂，市場份額提高0.5個百分點至17.3%。但進入2024年，蘋果在中國的出貨量，1月550萬部同比減少39%，2月出貨量240萬部同比下降33%。而華為則銷量猛增，超過iPhone，成為中國排名第一的智慧型手機。
這背後的一個主要因素，是中共對蘋果的刻意的打壓。去年多家媒體報導，中共要求中央政府機構官員不得在工作中使用iPhone手機或將該品牌手機帶入辦公室，地方政府也有實施類似規定。
而華為也特意選擇去年美國商務部長雷蒙多訪華期間，推出智慧型手機Mate60。媒體報導，第三方拆解數據顯示，Mate60 Pro絕大部分零部件，已經實現本土供應，包括最核心的晶片、屏幕、系統，國產化率超過90%。顯然，中共認為可以公開叫板蘋果了。
結語
庫克就任蘋果公司CEO以來，訪華超過20次。庫克預計有朝一日中國會成為蘋果最大的市場，但多年過去了，中國市場仍只有歐洲市場體量的三分之二、北美市場規模的四成。今年第一財季，蘋果在大中華區的營收同比下降近13%，是當季唯一一個下滑的大區市場，也是2020年初以來最差的第一季度表現。
從目前情況看，蘋果在中國銷量下降恐怕是大趨勢了。蘋果與中共已經站在十字路口了。庫克無緣與習近平的閉門會見，就是個信號。何去何從，蘋果善自抉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