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毒地成為中國人關心的熱點。筆者就幾個民眾最關心的問題給出簡單的解答，前提是毒地事件發生在德國：
——在毒地上的房地產的價值為零；
——市政府和賣地單位須承擔大部分的經濟賠償；
——中國工業用地的三分之一是毒地。
最後給讀者留下一道思考題：為什麼這麼多央視主持人都是患癌症去世的？
一、陸家嘴集團百億索賠衝上熱搜
圖1：雷丁學校圍欄上的污染警示牌，圖片來源：如圖所示
圖2：陸家嘴集團百億索賠衝上熱搜，圖片來源：網絡截圖
2023年11月8日陸家嘴集團因買到毒地將面臨巨大虧損遂向蘇鋼集團等索賠100億元的消息衝上微博熱搜，閱讀量高達2.8億。
這也許是2015年2月底柴靜推出《穹頂之下》的電視片之後，第一次又有這麼中國民眾來關心環境污染問題。這當然是一件好事。保護生態環境，它是來自草根，並非來自頂層設計。如果沒有廣大民眾的關心、參與，就沒有真正的生態環境保護。十分可惜，民眾的這股熱情只持續了很短一段時間，《穹頂之下》被禁演、被下架，柴靜也不能發聲，幾年後被迫出走。筆者撰寫的許多關於毒地、毒水、毒氣的文章也因為封殺，不能為國內民眾了解。
二、在德國毒地上的房地產的價值為零
許多中國民眾關心一個問題：那些蓋在有毒土地上、並且已經售出的房地產如今還值多少錢？
筆者可以告訴讀者：在德國，毒地上房地產的價值為零！
1985年筆者到德國魯爾區留學，學習國土規劃。魯爾區是德國的重工業區，中國人熟悉的李鴻章從德國人那裡買來大炮，就是產自魯爾區。當時正處在改革開放初期的中國，許多省份都提出口號，要學習德國的魯爾區工業區，走鋼鐵、煤炭、機械、化工發展的道路。1968年之前魯爾區沒有大學，再早也沒有駐軍，主要是德國皇帝怕工業區的產業工人與思想活躍的大學生和有槍炮計程車兵們聯合起來推翻皇帝。直到1968、1969年魯爾區才有了四所大學（後合併為三所大學）。多德蒙特大學（現為多德蒙特工業大學）空間規劃是一個綜合性的專業，約20位教授來自九個專業，有建築規劃、土木工程、法律、經濟、生態環境、地理學、社會學、土地經濟和土地法、數據統計、計算機與系統工程等。
當筆者來到魯爾區時，這個重工業區正面臨五大生態環境問題：
——土壤污染問題；
——水污染問題；
——空氣污染問題；
——噪音污染問題；
——煤炭開採帶來的地面塌陷問題。
圖3：德國魯爾工業區的舊貌，圖片來源：網絡截圖
筆者在魯爾區碰到的一個案例，與中國剛剛發生的毒地事件十分類似：多德蒙特市在廢棄的鋼鐵廠的焦化場上規劃建造了居住小區，幾年後發現這裡兒童得呼吸道疾病的比例（如哮喘病）明顯高於其他地區。於是就對這塊土地再次進入深入的土地污染情況調查。最後確定，這塊工業廢棄地是被嚴重污染的土地，不能作為生活居住用地。最後的結果是：多德蒙特市政府承認這是城市規劃中的錯誤，市政府將承擔所有的責任和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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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體的做法是：市政府用沒有發現污染問題時的市場價格，從居民手中購買了毒地上的所有房地產，並支付搬家等額外費用和給予居民優先的回購權。然後市政府將這塊毒地挖地三尺，進行異地的化學清洗，接著進行土地回填。最後經過檢驗，保證沒有污染問題，再重新上市出賣。
圖4：德國多德蒙特市在毒地上建設的居住區後經過土地清洗回填，圖片來源：谷歌地圖
如今土地清洗已經成為魯爾區的一個重要產業，多德蒙特大學空間規劃系在工業區改造、轉型方面、化學系在土地清洗方面都處於世界領先的地位。
為什麼毒地上的房地產的價值為零？這是因為土地清洗的費用高於房屋的市場價格。
從城鄉規劃法角度來判斷，毒地上的房地產，在土壤污染問題沒有解決前，其價值必然為零，因為它不適合人類居住，居民不能入住。
所以對購買了毒地上房地產的民眾來說，最好的出路就是讓陸家嘴集團用當初的購買價格重新回購併支付搬家等額外費用。
三、如果在德國，蘇鋼集團和蘇州市政府必須承擔大部分的經濟賠償
如果陸家嘴集團索賠百億的案件發生在德國，那麼陸家嘴集團肯定勝訴，蘇鋼集團和蘇州市政府必須承擔大部分的經濟賠償。這是因為蘇州市政府違反了中國的《城鄉規劃法》（在德國違反了《建築法典》），任意更改土地使用類型，將尚未經過土壤清洗的焦化區域規劃為公共和商業用地使用，更將存在污染的2號地塊規劃為教育用地。有證據可以證實，2013年至2014年期間，蘇州市相關部門調整用地規劃，部分土地用途變更為住宅、商辦、工業（研發）、教育等，其中部分土地存在先更改性質後補調查的情況。
在德國，城市總體規劃（Bauleitplan）確定城市土地的土地使用類型，城市總體規劃的上面還有區域規劃。城市總體規劃中的土地使用類型必須符合區域規劃中的規定的土地使用類型，只是區域規劃中的土地使用類型分類比較粗，而城市總體規劃中的土地使用類型相對分得比較細。城市總體規劃下面是建設規劃（在中國稱小區規劃或詳細規劃），建設規劃不能更改土地使用類型。所以只有先提出更改城市總體規劃，才能更改土地使用類型，更改後的城市總體規劃需經過市議會批准才能生效。顯然蘇州市政府沒有走這一程序。在德國，城市總體規劃和建設規劃都是地方法規。城市總體規劃是每個行政管理部門必須遵守的地方法規，建設規劃則是每個公民必須遵守的地方法規。如果要更改城市總體規劃中的土地使用類型，程序特別複雜，耗時非常長，一般很少採用，不如等到城市總體規劃需要更新時，一起做更改。
筆者查找了蘇州市城市總體規劃，在蘇州市城市總體規劃1996-2010年，這是工業用地；在蘇州市城市總體規劃2011-2020年中，這塊土地依然是工業用地（高新園區)；在蘇州市城市總體規劃2017-2035年（徵求意見稿）中，這塊土地依然是工業用地（滸墅關經濟技術開發區)。可以確定，蘇州市相關部門所說的調整用地規劃，並沒有走相關的程序，也沒有得到批准。蘇州市城市總體規劃的審批權限在國務院（需經江蘇省審查通過），專業上經中國城市規劃設計研究院批准同意。國務院的官員和國家規劃院的規劃師們有這麼多時間陪蘇州市玩嗎？
圖5：，蘇州市城市總體規劃2011-2020年，圖片來源：如圖所示
圖6：，蘇州市城市總體規劃的結構與審批權限，圖片來源：如圖所示
所以這個案子發生在德國，蘇鋼集團和蘇州市政府必敗無疑。但是在中國，這個結果就不好說，因為中國不是一個法制的國家，而是人制的國家。誰也不知道那一時那一刻皇上的天平會傾向何方？
四、德國廢棄的煉鋼、煉焦設備多被賣往中國
魯爾區曾經是德國鋼鐵、煤炭的中心，現在只剩下杜伊斯堡還有一座德國唯一的煉鋼廠，其他地方的煉鋼煉鐵設備都已經下馬，煤礦是全部關閉。多德蒙特市原有的煉鋼規模不亞於中國的鞍山，有三大鋼廠，每年生產鋼鐵1000萬至1500萬噸。現在這些煉鋼、煉焦設備都沒有了。這些設備中的很大一部分都被賣往中國。
圖7：中國工人在多德蒙特市拆除德國最大的鋼廠，圖片來源：SPIEGEL
2002年多德蒙特市的最後一個煉鋼廠停止了生產，這裡成為了所謂的工業廢棄地。按照法規，企業必須拆除所有的設備和廠房，恢復到原來的自然面貌，然後才有可能申請歐盟、聯邦德國和州的財政資助，進行污染土地治理，最後改變土地使用。由於企業缺乏足夠的資金來拆除設備和廠房，就提出一個條件，誰要設備，誰自己來拆，設備不要一分錢。後來就來了幾千中國工人來拆機器，幹了差不多一年。說實在的，多德蒙特的市民特別感謝中國，因為這一年多了幾千中國工人，多德蒙特市的人口第一次超過了埃森（兩個城市一直爭做魯爾區的老大），成為魯爾區的第一大城市，之後一直保持到現在。據說是一位國家僑委的紅頂商人，作為仲介，把設備以不能告人的價格賣給了中國的一位人大代表。德國人出讓這套設備是不要錢的，但是愛國商以某個不可告人的價格賣給了中國，這套煉鋼設備也安裝在江蘇省離蘇鋼不遠的地方。在拆除了煉鋼設備後的工業廢棄地，西邊的一部分被改造成新的企業園區，東邊的一部分被改造成一個圍繞著人工湖的新居住區，成為德國舊工業用地改造的成功案例。
圖8：德國多德蒙特市在中國公司拆除煉鋼廠後經過土地處置後重新建設的居住區，圖片來源：谷歌地圖
魯爾區原有的經濟結構特點是高能耗、高污染的工業生產在一個人口密集地區的高度集中，用中國經濟學家喜歡用的詞就是規模效益和聚集效益，而德國人喜歡用的詞是單一結構、高能耗、高污染。可以說在鋼鐵生產的各大生產環節中，廢氣污染、廢水污染和固體廢物污染是無處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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煉焦：主要污染是廢氣污染，如煙塵、硫化物、氮化物等氣體；
燒結：主要污染是廢氣污染，如煙塵、硫化物、氮化物等氣體；
煉鐵：廢水污染（冷卻水）、廢氣污染（灰塵）、固體廢物污染（爐渣）等；
煉鋼：廢氣污染（粉灰）、固體廢物污染（爐渣）等；
軋鋼：廢水污染（冷卻水）、固體廢物污染（廢渣）等。
簡單地說，生產一噸鋼，需要消耗0.6噸煤炭、3—6噸水，排放1.53公斤二氧化硫、1公斤煙塵。
壯士斷腕，魯爾區放棄了傳統的高能耗、高污染的煤炭、鋼鐵和化工生產，這是魯爾區的經濟轉型的本質，也是生態環境朝良性發展的一個最重要因素。記得在南京大學學習環境保護課時，教授說，中國絕不會走資本主義國家的先污染後治理的老路。後來有了三個自信，自信道路的正確。確實，中國走的是一條新路，先污染不治理的新路，是否要在這條路上自信地走下去，還能走多久，是一個必須回答的問題。
五、中國有多少毒地？
中國一共進行過兩次土地調查，現在正在進行第三次。
第一次土壤普查在1959年到1961年間開展，主要了解中國的耕地資源到底有多少、在哪兒，初步建立了一個土壤分類系統，摸清了耕地資源分布與土壤基本性狀，沒有土壤污染的內容。
2005年開始第二次土壤調查，直到2014年結束，2015年公布結果。公布的部分調查結果是：16.1%的土地超標，其中19.4%的耕地超標，10%的林地超標，10.4%的草地超標，11.4%的未利用地超標。因此有六分之一的土地被污染一說，或者五分之一的耕地被污染一說。中國常說保18億耕地紅線，只談數量，不談質量，18億耕地中有19.4%的耕地超標，這些耕地上生產出來的糧食你敢吃嗎？你怎麼就能保證，你的吃糧食不是來自這19.4%被污染的土地？
再看工業用地，不是細思極恐，而是一見極恐：
工業用地的36.3%被污染。這裡的業用地是指黑色金屬、有色金屬、皮革製品、造紙、石油煤炭、化工醫藥、化纖橡塑、礦物製品、金屬製品、電力等行業的用地；
34.9%工業廢棄地是毒地；
29.4%的工業園區是毒地；
21.3%的固體廢物集中處理處置場地是毒地；
33.4%的採礦區是毒地；
26.4%的污水灌溉區是毒地；
幹線公路兩側20.3%的土地毒地。
可見中國的毒地分布十分廣泛，耕地的五分之一被污染，工業用地的三分之一被污染。毒地的分布，常常與癌症村、癌症縣市的分布重疊。
圖9：中國癌症縣分布，圖片來源：如圖所示
在這裡必須指出的是，在第二次土壤調查中，所採用的鑽機布孔是十分粗略的，在長8公里寬8公里的64平方公里的地區內鑽了一個孔。如果鑽機布置得更加密集，那麼所得的數據就更加嚴密，反映的情況就會更加真實。當時偏重重重金屬的污染，對致癌物質的檢測比較少。
還是回到鋼鐵工業。現在中國鋼生產量大約是每年十億噸，產量占全世界一半以上，生產能力比十億噸更大，因為是過剩能力，也不能拿出來吹噓。按鋼鐵工業用地標準每一頓鋼一平方米用地，鋼鐵工業的用地起碼是十億平方米。將來中國要處理的污染的鋼鐵工業用地起碼在十億平方米以上！
六、給讀者留一個思考題為什麼中央電視台主播中有這麼多人死於癌症？
前面提到的多德蒙特市在污染的工業廢棄地上蓋住房，是怎麼發現土地污染問題的呢？最先是發現這裡兒童得呼吸道疾病的比例（如哮喘病）明顯高於其他地區，然後產生懷疑，就對這塊土地再次進入深入的土地污染情況調查，發現污染物質。
下面講一個在中國流傳很廣的消息：就是不少中央電視台主播死於癌症的。中央電視台是中共國電視的最高殿堂，中央電視台的大褲衩是北京的地標，甚至是中國的地標，中央電視台主播的收入和醫療待遇也是一般民眾望塵莫及的。根據報導，下面九位主播死於癌症：
趙赫，1961年—2021年，享年60歲；
趙忠祥，1942年1月16日—2020年1月16日，享年78歲；
李詠，1968年5月3日—2018年10月25日，享年50歲；
羅京，1961年5月29日—2009年6月5日，享年48歲；
方靜，1971年6月—2015年11月18日，享年44歲；
王歡，1971年2月14日—2013年7月3日，享年42歲；
肖曉琳，1962年8月—2017年6月28日，享年55歲；
沈力，1933年—2020年7月28日，享年87歲；
王靜，於2023年10月28日4時56分在北京醫院死亡，年僅46歲。
這九位主播均死於癌症，死亡時間為2009年至2023年，其中7位死2015年至2023年。死者平均年齡為57歲，最小為42歲，最大87歲，大大小於中國人的人均預期壽命（2021年為78.2歲）。
最近又有報導說，十幾位中央電視台主播高調辭職，女性占多，有如李思思、劉芳菲、歐陽夏丹、水亦詩等。十幾位主播的辭職與九位主播死於癌症均引起很大震動。
圖10：為何多名央視主持人都是患癌症去世的？圖片來源：搜狐網截圖
為什麼中央電視台主播中有這麼多人死於癌症？
中央電視台大褲衩之前用地性質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