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筆者和洪晃一同出席一個聚會，曲終人散時，她向我披露了她的自傳《我的非正常生活》以外的婚姻故事。
1987 年，我剛剛看完電影《黃土地》。很難想像《黃土地》給了我多大震撼。我12歲就到了美國，此後我能接觸的只有美國的大片和歐洲的藝術片。《黃土地》裡那些詩一樣蒼涼深邃的畫面一下子把我擊倒了，我沉迷在這種很傳統、很中國的憂傷意味中，久久不願抽離。 沒想到，很快我就認識了《黃土地》的導演陳凱歌。
第一次見面是在一次聚會上，陳凱歌身材高大，眉宇間有一股軒昂之氣，再加上他在我眼中絕對是才情橫溢，所以我有點兒暈。對於一個26歲的女孩子來說，陳凱歌可以說能夠滿足所有處在那個年齡段的女孩子關於愛的夢想。雖然容貌是自己的最大短處，但聰明和性格倒是我最大的優勢，我是一個讓人覺得在一起很輕鬆和快樂的人。大概就是這一點吸引了陳凱KTV！
熱戀沒多久，陳凱歌申請到獎學金去美國進修了。我馬上向公司申請了一個去美國的機會，坐著飛機義無反顧地追了過去。兩個人好不容易跨越了一個大洋重新相遇，生活里充溢著肆意的激情。不久就碰到了很棘手的問題，陳凱歌的獎學金到期了，如果沒有正式的身份就不能繼續留在美國。那時候，他必須找一個美國人結婚，才能解決燃眉之急。我有美國綠卡，1990年，在紐約附近的一個小鎮上，我與陳凱歌結婚了。
結婚沒多久，兩個人就產生了矛盾。戀愛之初我們之間肯定就有差異，只是我那時心裡鼓脹著對他的仰慕和崇拜，沒有在意。他接受傳統教育，並且經歷過文革，到雲南下過鄉，這些經歷都成為決定他性格的主要因素，他的中國情結很濃。我做過很多努力，還心甘情願給攝製組當煮飯婆，我很緊張，緊張陳凱歌的圈子自己融不進去。總之，在那段婚姻中，我最終都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在美國離婚的手續很簡單，不用夫妻雙方親自去辦理，委託律師就可以了。我表面上看是一個很灑脫的人，可是離婚對於我來說還是一件很令人沮喪的事情，畢竟和自己離婚的人也是當初愛過的人。那段時間我的心裡很不是滋味。離婚不久，陳凱歌導演的《霸王別姬》就在坎城電影節拿了金棕櫚大獎。《霸王別姬》是陳凱歌電影事業的巔峰之作，那時的陳凱歌意氣風發。而世界的另一端，我卻是一個人遠在杭州出差，心情灰冷。
我想，當時大概有好多朋友挺為我惋惜的:你瞧，陳凱歌最困難的時候，你和他在一起，沒想到，他最輝煌的時候，你卻選擇離開。回想起來，那段感情有很多值得反思的地方。陳凱歌實際上是當年我自己給自己刻畫的一個藝術形象，我預先給戀愛對象做了一個模子，碰上了他，感覺挺合適的，就把他往模子裡那麼一裝。和他結婚了，我這個理想主義者的目標就實現了，根本沒有考慮實際的生活是什麼樣的。陳凱歌是那種用來崇拜的而不是用來當丈夫相處的。
和陳凱歌離婚後，我嫁給了一個法國外交官，他叫瓊，圓了我對法國浪漫的一個夢。我現在的戀人叫楊小平，是一個搞裝飾的藝術家。我和小平是差距挺大的人，很多人都覺得像我這樣的人應該找一個留過洋，或者有什麼背景的人，所謂門當戶對。可是，小平就是一個普通的人，我們經常大打出手，和小平在一起我們彼此都很自信，都很放鬆。如果說，和陳凱歌的婚姻讓我第一次從飄飄忽忽的天際回到了地面，那麼與小平的戀愛讓我體會到了生活中瑣碎細節的美好。古語說:「四十而不惑」。走到四十歲的交叉口，我現在才算找准了最適合自己去走的一條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