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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學者驚人之語:各家底牌都看透 還是賤骨頭

—陳永苗:「共同社論」事件見證「改革之死」

摘要:一巴掌打在臉上,還繼續做改革夢。這叫做什麼,賤骨頭。有一句話說得很好,知識分子把各家的底牌都看透了,但是自己卻上不了牌桌。大部分人的看不清這個事實:自己上不了牌桌。對於底層的抵抗而言,知識分子團體的背書很重要,決定了是叛亂還是革命,所以革命抵抗權的引入,並且作為政權的根基,就迫使知識分子站在底層一邊,而不是作為太監,站在權力一邊。

全文:

以經濟觀察報為首的全國13家報紙發表共同社論,促戶籍改革加速。共同社論,把話語當一種共同政治行動,看起來很有震懾力的施壓。可是曇花一現,被激起來的改革渴望,第二天就冷水潑了下去,遭到嚴控。

據披露,《經濟觀察報》遭受當局整肅,社長兼總編輯劉堅遭嚴重警告,一名副總編輯受記過處分,而負責起草該份社論的經濟觀察網副主編則被炒。整肅再次放大了「共同社論」的意義。

13家報紙可以協同作戰,說明這已經是熟透爛透的共識。正如社論說,當高房價已經替代戶籍政策成為新的城市門檻時,戶籍制度改革的「呼聲」也就水到渠成的發出了,戶籍門檻實際上已經被房價門檻取代。在中國,能上媒體的社會政治問題,都是已經過期的,不可能解決的。脫敏的,去政治化的,則是已經喪失最好時機很多年的,再鬼吹。鬼吹還讓改革媒體產生自戀。能在媒體上說話的改革話題,基本上是無藥可救的了,爛透了才可以說。總之能到媒體上的,被官方允許的,都是落後的。例如「和諧」提法,不是到了極端不和諧,才不會提呢。

戶籍制度改革本身並不複雜,但附加在戶籍制度上的相關社會經濟政策,以及由此產生的社會利益分配格局卻是錯綜複雜的。戶口不只是一個小本兒,更重要的是附著在這個小本兒上的種種福利和待遇;戶口制度的不合理在這裡,戶口制度改革的障礙也在這裡。戶籍制度改革已經味同雞肋。很多人只看面子不看里子,只抓一些皮毛。

與此相似的還有虛假面具土地財產權。現代化過程的土地,是已經金融化,可以流轉的商品。那麼土地呈現出來,不再是使用價值,而是交換價值。那麼成為焦點的,就是土地上所蘊含的價值的分享,而不再是古典財產權意義上保障私人的地盤。賦予當下中國農村私有產權,並不是確認土地的占有,而是一次不均分贓。也就是讓城鄉結合部的農民,分一杯羹。所謂的土地糾紛,只有在土地流轉的時候,才會大規模發生,而土地流轉,正是土地上交換價值的兌現。 

看來私有產權僅僅是一個道具,僅僅是一個皮。裡面蘊含的土地價值,才是真正關心的。私有化的反對者,也並不是真正的反對私有產權,而是當私有產權兌現,就把有全國人民創造的土地價值,就歸於占有土地的人。這是一種文明海盜的掠奪,沒有勞動就獲得別人的勞動成果,這就是一種盜竊。猶太諺語中說,私有權就是盜竊,在這個地方很昭然。 

城市裡面或城鄉接合部的土地糾紛中,土地所有權只有在拆遷徵收的時候,才有政治意義。沒有轉讓,有沒有私有財產權,是不會引起巨大政治糾紛的。表面上要的是土地所有權,其實質上,是如何分享土地的巨大價值。土地所蘊含的價值與土地所有權,雖然是兩碼事,但在現實中被混同起來。這些糾紛中,從來沒有出現要求重新分配土地的情況。土地私有化,獲得私人土地所有權的要求,不過是一種占有分享大部分或者全部土地地租的幌子。並不是為了產權證,而是為了附麗於土地上之上花花的「銀子」。

在戶籍制度改革的過程,必須警惕的一個問題是,城鄉一體化是否可以長久有用,是值得深究的。用十來年的時間,來慢慢放開國民待遇,恐怕後勁不足。

在城鄉二元體制之中,獲得城市市民的資格,是有吸引力的。城市市民比農民,有比較可靠的社會保障,過去從搖籃到墳墓,目前所以減少,但是比赤裸裸一無保障的農村,還是值得羨慕的。也就是說,城鄉一體化之所以有用,是嵌入城鄉二元體制之中。城鄉二元體制維持的差異和特權,營造了城鄉一體化改革的空間。如果城市的待遇與農村一般,或者相差無幾,那麼農民就沒有動力進程。當城鄉二元體製取消,特權變為「普遍權利」,就沒有任何吸引力了。

這個過程,我們可以用羅馬公民權的歷史來論證。羅馬公民權是城邦公民政治的產物,這一身份的尊榮,連同其含有的權利和義務,是長期政治進步的產物。非公民的平民和奴隸對公民權的渴望可想而知。

羅馬公民權也是頗具價值的財產。由於是羅馬城貴族和平民的特權,一開始對其他省份的人具有強大的吸引力。共和時期, 在公民權問題上逐步擴展。對內擴展到城邦內的平民和部分奴隸,對外擴展到被征服者拉丁人、義大利同盟者和部分行省居民。公元212年,當元首卡拉卡拉差不多將公民權普遍授予整個羅馬世界時,公民權已大大貶值。由於範圍擴大,最後全羅馬帝國都是羅馬公民,這時候公民權就是廢紙半張。

隨著君主專制的強化,羅馬公民權的意義已消失殆盡,羅馬公民不再珍視公民生活,它們承擔的只有賦稅的重擔。於是,羅馬人這個名稱,曾經不僅被珍視過,並且曾以很高的代價被換取過,但現在人們則甘心情願地拒絕它、逃避它,把它認為是可鄙的甚至是令人反感的東西。」

可見,羅馬公民權的價值是其擴展的前提。特權才有利益,把特權擴大,利益就稀薄了。與城市市民一樣的國民待遇,當沒有的時候,還有混含著利益的時候,人們還渴望。這時候如果偏偏不給他們,而到了未來,這種特權就沒什麼吸引力了。沒有的時候覺得饑渴,有了的時候一點也不重要,或者一點用也沒有。人們要的,並不是戶籍制度的取消,而是與城市同等待遇,尤其社會保障。

著名社會學家陸學藝指出,戶籍制度因為關係太大,一下子放開是不可能的。國民待遇原則的擴展建立在特權和差異之上,天生有缺陷後勁不足。可以預見,在未來的幾十年內,沒有特權和差異,城鄉一體化就沒有任何吸引力,那麼特權和差異會被比較長久地維持,國民待遇原則的擴展將比烏龜爬得還慢。

中國的城鄉差距總體上仍在拉大,原因很簡單:政府對城市投入較多,對農村投入太少,從而造成城鄉居民機會的不均等。所以城鄉一體化這種依賴特權和差異之上的戶籍制度改革遠遠不夠,需要一種起點平等的改革,這就需要中央政府從全局出發,傾向投入於貧困的農村。加大這些區域的投入,使它不至於中國產生一個大移民,人都涌到城市裡去。也就是說,不要完全寄託於城市消化二億農村剩餘勞動力的市場路徑,戶籍制度改革更依賴於中央權威和支持。

  共同社論發表之前,有溫家寶和周永康就戶籍制度需要改革進行講話。有溫家寶和周永康的尚方寶劍,共同社論為何還被整肅,原因在於專制的邏輯是組織之外無政治,黨外無輿論,共同社論對於當局而言,是一次無組織無紀律的擅自行動,而且趕在兩會之前,可能會產生不確定性影響,所以要略加懲處。專制的邏輯最為害怕的,就是不確定性。

共同社論被整肅,只能證明一個不願意承認的,有眼睛不願意看,有耳朵不願意聽的事實:改革死了,而公共輿論對改革的推動力,已經趨於零蛋。

作為第四權的媒體,在毛澤東時代幾乎就是中央的化身,具有極高的政治權威,政治路線鬥爭在報紙上看得很清楚。在80年代至少知識分子地位崛起,專制權力經受文革和加入全球化面前,顯得信心不足和弱小,於是媒體是另外一個太陽,可以代表政治總體性,可以較為有效地推進改革。可是進入90年代之後,經濟力量的崛起,媒體的多元化,於是代言政治總體性,代表方向的功能就喪失了,慢慢的說話就不頂用了,當做耳邊風和干擾電波,此時專制權力受到市場經濟的滋潤,強大起來,現在媒體對地方政府還有一些作用,對壟斷國企和政府部門,基本沒用。

我們也可以清楚看到,媒體從總體性走向民權,從抽象政治路線走向維權運動,只有後者,才能幫助其找到公器的感覺。

一巴掌打在臉上,還繼續做改革夢。這叫做什麼,賤骨頭。有一句話說得很好,知識分子把各家的底牌都看透了,但是自己卻上不了牌桌。大部分人的看不清這個事實:自己上不了牌桌。媒體也是一樣,如今也上不了。媒體雖然比學院內跟接近現實,但是其思想路線必須由被政治控制的學院提供,所以學院的落後性,必然帶動媒體的落後。學院派傾巢而出,整成公共知識分子,也是用處不大。方向錯了,南轅北轍。我們要的不是道德正確,而是達到目標。

公共知識分子對於傳媒空間來可能很重要,但對於政治領域,無足輕重。不管是現在的政治空間,還是將來的政治空間。輿論不等於政治,距離政治遙遠得要死。

李澤厚說90年代思想淡出,學術突出。到了二十一世紀,改革中的思想和學術,都與現實和民眾完全脫鉤。也就是產生重大形勢變更。公共知識分子出台,正是以改革為背景,已經來不及。這一些都是要被掃進歷史垃圾堆的東西。眼下的紅,沒意義。

網友「我系椰子」說,「呼籲」的前提是呼籲的對象可能傾聽。我以為這個前提並不存在。我以為,鬥爭的基本戰略是「假裝有權利」,也就是要求落實我們的紙面權利。但我們不能假裝對手講理。這是依法維權高過以理維權的地方。這個政權的基礎已經是100%的利益了。

權貴掌握軍隊、金錢,政治組織和媒體組織,而改革的媒體力量頂多像臉上的蚊子。除非有死亡威脅,否則媒體啟蒙是千年的無用功。

80年代的知識分子可以推動改革的樂觀與自信,經過89年和90年之後的蹂躪,已經只能存在少數人的精神分裂中。90年之後,權貴資本自己揮刀,把中國分成兩個中國,整體上不再具有改革「同一質」。主人是權貴官僚,其他人中,知識分子是自耕農,底層民眾是奴隸,已經被排除出共同體之外。兩個中國之間是潛在的或者明白的敵我之分。這時候溫和的改良也是被當做陰謀,當做謀奪權力的詭計。權貴官僚的捍衛所掌之權,是一種根深蒂固的,偽裝成自我保存的激情,無權毋寧死。所以不可能通過媒體的推動,讓權貴官僚放棄權力。

令人覺得悲哀的,改革主義及其言說,就像我們電視不斷更換頻道一樣,已經沒有多大的政治意義,而且在改革之後,物質和金錢的力量,已經占了上風,不像80年代那樣可以自信滿滿。說話作為行動,是瞎子領導盲人。而且在一個轉型和革命逼近的時刻里,媒體和知識分子還眷戀說話作為行動,而且還沾沾自喜,這就是禍害。

這時候,如果鎮壓與整肅,說話作為行動就沒有意義,或者意義不大,只能滿足說真話的渴望,或者被當做道義英雄的渴望。意義來自被鎮壓與整肅,而不是其言說。

我時常覺得,試圖推進民主的人,其政治成熟可能還需要三十年。而在未來三十年中,就像民國五四之後,行動的意義會彰顯出來,而把話語當做行動的,會當做鄙夷的對象。

長期的空頭許諾,而沒有辦法兌現或者部分兌現,只會激起非理性和狂亂的怒火。在沒有辦法兌現或者部分兌現的情況之下,啟蒙就要慎重。當然媒體啟蒙並不必然的與槍桿子結盟,但是首先當行動的渴望很強烈的時候,就像未來就有可能;其次作為一種政治方案,本身會渴望獲得力量。媒體啟蒙拒絕槍桿子,決絕政治力量,又作為政治反對派,這時候就是很大規模的無病呻吟。遭到嚴重政治反擊,同樣是一隻喪家狗。也就是說媒體啟蒙要麼沒用的狗,要麼就是一隻將來吃人的狼。

不可能讓你準備了充分條件在行動,在行動中成熟條件,邊建設便準備,行動會帶來準備條件的更大空間,就像維權運動帶來更大的言論自由。說明把話語作為行動,不僅無用,而且有害,僅僅是一些準備條件。行動就是說話,一個行動,抵上一千個知識分子說話,例如鄧玉嬌案件。如果網絡降低了說話成本,可以匿名,所以有那麼多人網絡參政。關鍵還在通過行動降低成本。

激進的革命呼喚,並不一定就帶來壞的結果,例如梁啓超就用大革命來嚇唬清廷,要他們改良。最為關鍵的是促成現體制吸納,吸收革命因素為改良因素。現體制是不斷迫使改良因素成為革命因素。個人的改良或者革命立場無關緊要。若可以改良,革命因素也促成改良,如不可以改良,改良因素也只會促成革命。

任何一場政治運動都是亂。要有意義,靠的是闡述和賦予意義。同樣一場運動,涮了不同油漆,性質就不同。對於底層的抵抗而言,知識分子團體的背書很重要,決定了是叛亂還是革命,所以革命抵抗權的引入,並且作為政權的根基,就迫使知識分子站在底層一邊,而不是作為太監,站在權力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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