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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朽的[中共]貪官懺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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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家金鋒有大廚的本事,他能把山南海北的料燒成一鍋好菜。這種私房菜的格調也有秘笈,是他人所難以效仿的。

散布在網絡的貪官懺悔書被他打撈出來,仔細甄別後,選取了兩萬五千字。

他決定為貪官們做一塊巨大的石碑。勒石銘志,時間只有在石頭面前才能停滯下來。流芳百世,口口相傳往往靠不住,白紙黑字才靠譜,若刻在石頭上,那就頗有不朽的意味了。

不朽自然是一個反諷。也是現場藝術家的匠心所在。

在這些懺悔書里,貪官們觸及皮肉,遠遠沒有靈魂可言。他們看似誠懇的坦白,對象並非自己的心靈,而是權力組織。面對這個無所不在的虛擬主宰,他們交出了一顆假心:「我辜負了組織的信任」,「我對不起人民」。

其實,在他們內心裡,他們對不起的只有親人。因為他們的不慎「東窗事發」,仕途逆轉,被權力甩入人生的深淵。所以,在他們面向親人的句子裡,才能讀到真實的情緒。無顏見父老兄弟,這裡面更多的是痛惜,因為霉運所導致的結局。在官場裡,他們靠僥倖而恣肆,最終以失手而墜落。無關良知,也與個人的素養無關,只有那不可知的僥倖之手。

在司空見慣的官場風氣里,他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有一個什麼樣的結局在等著自己,但他們以為那只是倒霉蛋的下場,而自己可以例外。他們有自己的保佑系統,比如進廟燒高香,加護權力勾連體系,打壓異己以及潛在的反對者,但他們唯獨不會停止這個遊戲——一旦進了權力舞台,他們只會想到往上爬。

金鋒僱傭的十幾個工人,把貪官的文字刻印在280塊黑色大理石板上。

這些懺悔書千篇一律,空洞無物,充滿了套話,聽不見心的跳動,好像在重溫某種教條。在莊嚴的密室里,低頭閱讀這些鋪在地面的文字,心裡會湧出來一股滑稽感。幾束橘色的追光打在石頭上,文字猶如死去的蝗蟲,粘連在黑的表面,隨時會無翅而亡。

有一塊石頭上的文字,個個都少了一筆——時間的流逝會讓謊言湮滅,這是藝術家金鋒的硃筆所在。

懺悔難以發生。

僵死的形式,對應沒有心靈的軀殼,文字仿佛跑龍套的車模,他們裸露的目的僅僅是為了掩飾主人難言的尷尬。

在物慾層面,貪官們全部的生活只有僥倖而無罪感和恥感,這些落馬的官員們沒有一絲道德痛苦,他們需要的不是懺悔,而是廣西來賓「局長日記」般的表達。喜悅的表達千篇一律,裝模作樣的檢討自然也逃不出如出一轍的蒼白。

藝術家金鋒搜出了一則「怎樣寫檢討書」的文章,把文字塗抹在莊嚴的架子上,模擬課堂中的黑板,他似乎在說:你們都是乖學生,作文考試及格。

從這些長長短短的文字裡讀不出一絲個體生命的顫動,讀著讀著,眼前浮現出一個人造官員的形象來,他恭敬地站立在黑板前頭,雙手垂落,嘴唇翕動,「我放鬆了世界觀的改造,經不住金錢和女色的誘惑,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鋪滿石碑的一百多平方米密室,令人產生某種壓抑感。許多人在低頭看過一段後,便急忙離去。人們已經不習慣低頭沉思了,置放在露天裡的「搖錢樹」也讓大家不悅,無數把四川地震災區失地農民的農具,那些寫有主人名字和身份證號碼的鋤頭鐮刀鐵杴們,刺向陰晴不定的天穹。危機藝術家原弓以碩大無朋的場景檢驗著觀眾的想像力。

放在北大考古博物館的這兩件作品其實很寂寞,很多參觀者更樂意在門前的花叢里亂擺姿勢,把自己此時的軀體映像留在虛無的時間裡。

責任編輯: 王篤若  來源:英國金融時報中文網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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