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官方新華網日前轉載一篇評論員文章稱，要警惕目前在中國存在於各行各業的「潛規則」升級為更大範圍反映腐敗利益訴求的 「潛體制」。就此，自由亞洲電台記者唐琪薇邀請旅居美國的中國學者程曉農和在中國深圳的獨立評論人士朱建國進行討論
記者：「好，非常感謝二位參加我們今天的討論。這篇評論員文章一開始就提到了潛體制的出處。稱有媒體報導，上海帝景苑民事糾紛案時，使用了這個新名詞『潛體制』。我們知道在這個案子當中上海多名地方官員被曝光低價認購帝景苑的樓盤。有媒體報導稱『公權力深度持續地介入上海房地產腐敗已經不限於潛規則的層面，一個和法治對抗的『潛體制』現形』。我相信收音機前的聽眾朋友對『潛規則』這個詞很熟悉了，下面我想請教一下深圳的朱建國先生，您覺得潛規則和潛體制之間有什麼樣的關聯呢？潛規則上升為潛體制意味著什麼呢？」
朱建國：「我覺得潛規則上升到潛體制就說明一個量變引起質變，就是制度化了。以前的潛規則它可能還是局部性的、個別性的、偶然性的。但現在上升到潛體制以後就說明它已經成為波及政府機關的一種制度性的思維方式和辦事的準則了。」
記者：「好，下面我想請問一下在紐約的程曉農先生。您覺得中國的媒體提出『潛體制』這個新名詞有那些意義呢？」
程曉農：「坦率地講我根本就不同意國內這個作者用這種概念。原因很簡單，他無非是因為在中國的媒體上不敢公開地批評政府，所以就用了什麼『潛規則』、『潛體制』這一類的說法。實際上很多的所謂潛規則，比方講升官要送紅包。這就是體制的一部分，也不是今天才有，也不是這個人寫了這個概念以後才上升到制度的。中國的所謂的腐敗制度和所有的這些做法從升官要送紅包到官官相護到腐敗到廉租房，官員可以設法侵吞，一直到公車私用、公費出國，所有的這些東西都不是 2010年才出來的。1980年代就有了。只是那時候中國人總是對政府抱著各種希望，所以不願意用『制度』這個詞。現在總算有一個人隱晦地、曲里拐彎地用個『潛體制』，還不敢公開批評這個政府制度。」
記者：「那您覺得這個詞引起人們關注之後是不是有利於解讀這種體制內的腐敗呢？」
程曉農：「首先，我不認為這個詞彙會引起人們多少關注，因為中國體制的腐敗不是因為多一個名詞就引起關注，少一個名詞就不引起關注。少了這個潛體制，同樣中國人也能夠完全透徹地認識中國的體制。所以，『潛體制』這三個字在我看來多餘。」
記者：「就像程先生一開始提到的中國的媒體不敢質問中國現行的體制，所以採用了潛規則、潛體制這樣的說法。那我想請教一下在深圳的朱建國先生。您覺得目前在中國言論還不太自由的大環境之下，有沒有必要來談潛體制呢？」
朱建國：「我覺得程先生的話是不錯的。但是有一個問題，他是站在海外生活的感覺。當然在海外說什麼都可以一針見血，直奔本質。但是要考慮在中國大陸國內的情況。那麼，應當還是要承認潛體制這個提法提出來比原來只有潛規則這個提法應該可以說它有它的實用性，有它進一步幫助百姓更深刻地理解現行的制度，它的醜惡的這面的好處。這個詞的最主要的作用我覺得給我們的感受就是中共它口頭上說的，它文件上說的從來都是一套冠冕堂皇的話，實行的往往是另外一套。但是我們也要看到這三十年來和前三十年相比，口頭上的和背地裡實行的不一樣的東西應該說增多了。以前的毛澤東時代，它也有口是心非的時候，但是毛澤東時代應該說從毛澤東的個性來講，從當時他的強勢來講，他很多的還是說到做到。但是今天的執政者要比毛當時要虛弱很多了。所以，他們就不得不要用更多的美麗的口號來掩蓋更加黑暗的一些操作。在80年代的潛規則和現在來講，那確實要少很多。所以我們應當說潛規則現在比原來增多了。增多了最後就達到了潛體制。潛體制怎麼造成的呢？那就是最近這麼多年來，就是胡溫上台以來加劇了對言論自由、新聞自由的封鎖。我們可以說80年代的言論、新聞自由要比現在稍微多一點，包括鄧小平當時。但是六四之後，整個就劃了兩個界限了。所以從六四之後潛規則就逐步地開始擴大為潛體制了。特別是到最近七八年以來，所有的連上訪都成了非法了。」
記者：「我想請教一下在紐約的程曉農先生，您覺得是什麼原因造成目前中國社會的腐敗現象日益嚴重的呢？」
程曉農：「我不完全贊同朱先生的看法。1958年毛澤東推行的大躍進是個極度荒謬的政策，而鄧小平本人是毛澤東指定推動大躍進的副手。到現在為止鄧小平沒有為他做過的錯事承擔過半句責任。中國因為大躍進最後導致大饑荒餓死幾千萬人。中國的媒體、中國中共中央政治局發表的正式的公告、人民日報的社論從來沒有承認過餓死幾千萬人是中國共產黨的錯。這個做法本身就是所謂的潛體制。」
記者：「好，我們最後還是回到這篇評論員的文章。文章稱『我們現在所說的潛體制儘管已經超越了潛規則的規模，但是它們仍然被控制於某一地域，某一領域，並沒有連成一片。正因為如此，我們仍然可以對潛體制各個擊破，仍然可以對社會的發展進步抱有足夠的信心』。那我想請教一下在深圳的朱建國先生，你覺得這個說法有道理嗎？」
朱建國：「我不贊同它這個說法，我覺得這個潛體制是不可擊破的。它可能比明體制更惡劣一點。但是它的本質的根源還是在明體制之上。所以，因為有它那樣一種基礎的明體制在，所以這個潛規則、潛體制是必然的，也是不可克服的。這也就是這麼多年越反腐越腐敗的根本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