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drigo Cruz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墨西哥著名的索卡洛廣場，阿茲特克大廟遺址毗鄰西班牙人修建的大教堂。
墨西哥城——這是一副完整的年輕女性的骨架，也許是一個年輕的阿茲特克貴族。五百多年前，她被埋在了帝國最神聖的地方。還有接近兩千具人骨堆積在她的周圍。她是一個迷。
發掘遺址位於這個大都會的中心，人們在這裡還找到了其他的發現。就是在這裡，阿茲特克人蓋起了他們的宏偉神廟，而後，西班牙征服者在這裡奠定了他們新帝國的根基。
National Institute of Anthropology and History, via Reuters
不久前，考古學家在墨西哥城阿茲特克大廟遺址發掘出2000塊人類骨骼，其中包括10具頭骨。
除了這個非同一般的墓葬，他們還可能發現了一棵「神樹」的遺留物。上個月，就在公布這些發現之前，考古學家還發現了一個泥灰堆砌的圓形平台，上面用蛇頭裝飾，地面上刻著看起來像是描述一場神聖戰爭的浮雕。
墨西哥城也許是世界上久負盛名的超級都市之一，交通、商業、宏大的公共空間、繁榮的郊區和侷促的貧民窟交織混雜在一起不斷地膨脹著。但同時，它也是考古史上的奇蹟。自從三十年前首次意外地發掘到阿茲特克祭祀遺址之後，人們開始系統化地發掘該城市中的遺址，並不斷從這個城市重重疊疊的地層中發現驚喜。
「這是一個有生命的城市，從前西班牙時期以來一直在變化。」勞爾·巴雷拉(Raúl Barrera)說，巴雷拉領導了這次墨西哥國家人類學歷史研究院(National Institute of Anthropology and History)對城市中心的勘探發掘活動。
「墨西卡(Mexica)人拆了他們自己的神廟。」為了在神廟之上再建新建築，他解釋說，用了阿茲特克的名字來代表他們自己。「西班牙人建造了大教堂和房屋，用的是同樣來自於前西班牙時期的石材。我們發現的便是整個歷史過程的遺蹟。」
或許世界上再沒有地方能像墨西哥城巨大的中心廣場一樣，如此顯著地成為文明斷層的佐證。在這個被稱為索卡洛(Zócalo)廣場的地方，阿茲特克大廟(Templo Mayor)的廢墟緊鄰著西班牙人用來對被征服者彰顯自己的精神統治的大教堂。
「我認為對西班牙人來說，意識形態的戰爭比真刀真槍的戰爭更加困難。」 考古學家愛德華多·馬托斯·莫克特蘇馬(Eduardo Matos Moctezuma)說，他是第一個帶隊發掘阿茲特克大廟的人。
世界上還有其他更古老的遺址矗立在繁忙的城市街道中，作為外族入侵者毀滅了舊王朝的歷史見證。但是學者表示，這裡則完全不同。
「他們把頂部給完全毀掉了;他們可沒有對古羅馬鬥獸場這麼幹，」哈佛大學(Harvard University)宗教歷史學家大衛·卡拉斯科(Davíd Carrasco)說，他曾就阿茲特克和大廟的發掘活動撰文。「在羅馬，古羅馬城和中世紀羅馬城還有現代羅馬城並存。」
西班牙征服過程的年代記編者伯納爾·迪亞斯·德爾卡斯蒂略(Bernal Díaz del Castillo)這樣寫道，阿茲特克帝國首都特諾奇蒂特蘭(Tenochtitlan)城的「所有的奇觀都被推倒了，遺失了，全部遭到了破壞」。
但是自1790年鋪築索卡洛廣場時發現了第一組阿茲特克巨型雕刻以來，特諾奇蒂特蘭城就一直在交出自己隱藏的秘密。一個世紀以前，考古學家們就開始了對大廟的探索，在1978年，人們發現了殘缺的阿茲特克月亮女神(Coyolxauhqui)雕像，這也引發了持續至今的全面發掘活動。
在剛開始的五年裡，考古學家清理出了一個神廟遺址，遺址的上方是西班牙人1521年征服阿茲特克帝國時毀壞的建築。過去的阿茲特克國王在舊神廟上又建新神廟，卻出人意料地讓舊的結構躲過了一劫。
考古工作「不僅是要發現一座宏大的神廟」，馬托斯說，「而是要找到它對於阿茲特克社會的意義。這幢建築之所以重要，是因為對當時的人來說這裡就是宇宙的中心。」
在阿茲特克大廟的附近還有很多秘密亟待發現。16世紀聖方濟會修士貝爾納迪諾·德薩哈岡(Bernardino de Sahagún)留下的記錄則表明，馬托斯所說的神廟和神殿林立的阿茲特克神聖教區，是兩邊長達七個街區的一個密集的方形區域。
但即使有歷史記載，墨西哥的考古學家們也不能隨意地進行挖掘。
神聖教區的一部分現在變成了一片嘈雜喧囂的世俗之地。在破敗的街上，小販們在高聲叫賣中國造的盜版玩具或者是英語教學CD，他們的聲音最大。如果要對這裡的酒店、餐館、服裝小店、二手書店等的地下區域進行發掘的話，所面臨的麻煩不言而喻。
在安靜一些的街區里，以前富麗堂皇的殖民地建築現在已經變成了博物館或政府大樓。這些大樓本身都具有相當的歷史價值。
考古學家們相信一個叫做Calmécac的阿茲特克貴族學校就埋在墨西哥教育部的大樓地下。目前，Calmécac只有一部分被發掘出來了，包括幾堵牆和在西班牙文化中心大樓展出的幾座雕塑，它們都是在這座建築物被翻建時被發掘出土的。
但是，作為一種奇怪的因果報應，這些廢墟有時能讓考古學家進入私人房產進行挖掘。
16世紀以來，這座城市就開始使用泵從深井裡抽取地下水來滿足用水需求，但是水被抽走之後，表層土壤開始下陷，像一塊干海綿一樣。
但是這裡房屋的沉降程度並不一致，它們又緊緊地和地下堅固的石質阿茲特克遺蹟連接在一起，讓聖教區的許多街道充滿了一種搖搖晃晃的醉酒感覺。
現在，許多建築出現了裂縫，有的甚至發生了傾斜，修復工作刻不容緩。根據法律，來自人類學和歷史研究所的考古學家們可以進行持續的監測。如果有歷史遺蹟被發現了，那麼其所有者就必須為它們的修復工作買單。
上世紀90年代，在搶救大教堂的時候，為了固定建築物整體結構，工程師們挖了30條豎井，馬托斯和他的小隊還下到了地下65英尺處去一探究竟。
「這是神明的報復，」他說，「正是這些古代神明的雕塑致使得大教堂面臨垮塌的危險。」
在其他發現中，考古學家還發現了特諾奇蒂特蘭城的球場，阿茲特克人曾在這裡進行一種宗教性的球類運動，這在當時的中美洲地區十分流行。球場被封存在大教堂的半圓形穹頂下面，靠近北邊的一條鵝卵石大道。
「整個城市就像是一座墓場，埋葬著曾經存在的人們和無價的文化寶藏。」卡拉斯科說，「每當墨西哥向未來邁進一步，它們就會甦醒一次。」
ELISABETH MALKIN,SOFIA CASTELLO Y TICKELL聯合報導
本文最初發表於2012年9月2日。
翻譯：葉凡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