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男子走過美國最大的地板零售商林木寶公司（Lumber Liquidators，LL）的一家商店。（美聯社）
一年前，我曾在一篇文章中談到一件奇事：盜伐走私俄羅斯森林遭到美國懲辦。這是世界環保界和木製品界廣為傳播的一個重大案例。據美國司法部門突擊檢查，美國最大的地板零售商林木寶公司（Lumber Liquidators，LL）進口並在美國銷售的中國地板，大部分來源於俄羅斯境內非法砍伐的木材。因此，維吉尼亞州聯邦法庭認定林木寶公司非法交易，判處1,325萬美元的巨額罰款。總檢察長在一份聲明中說，這家公司進行腐敗交易和對森林造成破壞，現在它必須為自己無情且盲目追求利潤的行為付出代價。今年又有了新消息：美國司法部又要求林木寶公司支付3，300萬美元的巨額刑事罰款。林木寶公司表示認罪，並同意支付巨額刑事罰款。
這是一個延續4年的案件。
本案依照的法律是《雷斯法案》。什麼是《雷斯法案》？《雷斯法案》是一個古老的資源環境保護法，提案人是共和黨人約翰·F·雷斯，由1900年的美國國會通過，當時的美國總統麥金利簽署生效。《雷斯法案》很簡單，就是禁止野生動植物的非法獲取、運輸及貿易，違法者將受到刑事懲辦。11年前，也就是2008年，國會對這個法案進行了修正，擴展了保護範圍。其要旨為：「植物的獲取、採伐、占有、運輸、銷售或出口違反了美國各州的相關法律或任何外國法。」這本來是一個國內法，管不到國外的事，但這個國內法要求美國公民不僅要遵守『美國各州的相關法律』，還要遵守『任何外國法』。根據這個法案，美國可以對進口到自己國家的木材和木製品提出合法性要求。換言之，就是禁止美國公司捲入世界任何地方發生的非法採伐和貿易。
林木寶案起源於9年前。2010年，世界自然基金會與美—英非政府組織「環境調查署（EIA）」在俄羅斯遠東地區進行了一系列調查，發現中國從俄羅斯進口木材的數量大大超過了合法的供應量。世界自然基金會的報告指出，中國從俄羅斯進口蒙古櫟（橡樹）至少有一半是非法來源，也就是盜伐走私。環境調查署則做了另一項調查，調查對象是中國從俄羅斯進口，加工後再出口到美國市場的非法砍伐木材。在進行了跟蹤調查之後，於2013年發表的調查報告中指控美國最大的地板商林木寶公司，聲稱林木寶從中國買進，在美國售出的櫟木地板，其源頭是在西伯利亞森林的盜伐走私。但林木寶公司矢口否認，堅稱無罪。
民間環保組織的指控引起了美國司法部門對林木寶公司的注意。
兩年後，2015年，林木寶公司被指控：該公司從中國進口的木地板甲醛含量超標。哥倫比亞廣播公司(CBS)的《60分鐘》節目跟進報導，林木寶公司股價下跌近80%。林木寶發表聲明，對股東們堅稱中國木地板是通過了安全檢測的。如果被證實是謊言，林木寶將面臨證券欺詐指控。
美國紐約證券交易所內的林木寶公司（Lumber Liquidators，LL）標誌（美聯社）
再一年後，2016年，美國司法部門認定，林木寶出售在中國製造的硬木地板，其木材來自在俄羅斯非法砍伐的蒙古櫟樹。而蒙古櫟樹是受到保護的樹種，因為西伯利亞虎和遠東豹的獵物需要靠蒙古櫟樹存活。這中間有個有趣的過程：林木寶公司從中國X公司購進一批櫟木（即橡木），中國X公司提供的文件稱其源產地是德國，但德國根本不出產只生長在俄羅斯的蒙古櫟。林木寶明知中國X公司謊報，但仍然買進了12單櫟木地板，在填寫《雷斯法案》申報單時，把木材產地寫為德國。經審理，維吉尼亞州聯邦法庭判処林木寶觸犯非法交易，並予以重罰1，320萬美元。
再三年後，2019年，林木寶從中國進口木地板甲醛含量超標一案正式判決。罪名是：林木寶明知中國供應商的產品沒有通過甲醛超標測試，卻在安全性上面誤導投資者，還將木地板在美國銷售。最終的判決是：賠償加刑事罰款共計3，300萬美元。這不過是一家地板商，不是石油公司、軍火商，如此高額的罰款有什麼道理呢？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紐約地區辦公室主任博傑（Marc Berger）的理解是：賠償加上刑事罰款，確保林木寶喪失所有利潤，並付出代價。換句話說，就是除了巨額罰款，還要上繳全部違法收入。
林木寶公司這兩案判得都很重，因為謊報、欺騙在美國屬於重罪。有人開玩笑說，林木寶受中國連累了，近赤者赤嘛！
綜上所述，綿延9年的林木寶公司案開創了一個以國內法來保護他國生態環境的時代。這一判例必將成為經典。
（文章只代表特約評論員個人的立場和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