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響,你來聽聽……」
66歲的王大伯輕手輕腳摸進衛生間,操起邊上一根長棍貼到耳朵邊,猛一抬頭,皺起眉頭。
買房子到杭州城北的新安北苑小區一年多,王大伯經常以這個姿勢探究一樣東西:噪音。按照他的說法,樓下一戶人家,時常在下午和半夜時分,發出咚咚的木頭敲擊聲。
「為此經常睡不著覺,請幫幫一個老人吧。」王大伯在錢江晚報小時新聞APP「幫幫團」里向我們求助。
在此之前,他試過各種投訴辦法,報警至少5次以上。
前幾天下午,錢報記者來到新安北苑。
403大伯:樓下做木器,半夜經常亮燈
新安北苑小區是回遷房。
我一到門口,祥符街道吉如社區90後社工小錢大步流星迎出來,高高壯壯的小伙子苦著臉:「快一年了,我們真的盡力了。」
他說,王大伯住404,反映304有噪音問題,不是一天兩天。「每一次大伯聽到衛生間裡傳出聲音,我們就跑上去,什麼也沒聽到,再進到304家裡,很正常啊。大伯報警也不下5次了,每次警察來,也沒發現異常。」小錢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
大約一周前晚上,小錢聯合小區錢塘物業的汪經理,專門在大伯家做了一次噪音實驗。「汪經理在304衛生間用力敲擊臉盆,我在404大伯臥室用手機分貝儀測試,只有40-50樣子,非常正常的生活噪音標準,可是汪經理手快敲斷了。」
正說著,汪經理也來匯合,幾個人一起去大伯家。
這是兩室一廳的房子,客廳有些昏暗,飯桌上放著兩三隻剩菜。臥室一南一北,大伯住朝北臨湖州街的房間。
「這是我昨天拍的視頻,樓下又做到凌晨3點。」大伯掏出一隻手機給記者看,「樓下肯定是做木器生意的,木頭、工具平時是收起來的,警察來的時候聲音響,他們早把證據藏好了。」大伯又拿出一隻手機,裡面的視頻、音頻滿滿當當,「這隻手機不太用,就錄樓下的聲音,錄了很多很多啊」。
「你看,這是凌晨3點拍到樓下的燈光,全樓就他們家亮著。」大伯還當場播放了一則視頻,用力聽,似乎有淺淺悶悶的敲擊聲。
大伯走到衛生間,「這裡,我專門找了跟木棍,半夜聽得很清楚。」
那麼再做一次分貝實驗!還是汪經理到樓下304衛生間,用力敲門,小錢在404朝北臥室打開手機。記者看見,結果顯示45分貝,屬於一般普通室內談話範圍。
「我找不到證據啊!」大伯不相信,只是反覆說。
小夫妻:我們家有寶寶,怎麼敢弄出大聲音
住在大伯樓下的是怎樣一戶人家?
記者敲門,一個年輕媽媽開了門,家裡外公外婆,圍繞一個2歲的女孩。年輕媽媽姓張,她說自己做人力管理工作,老公是培訓經理,平時白天父母幫忙管寶寶。
「我們家有寶寶,怎麼可能半夜做什麼木器。」外公外婆不住嘆氣。
「我們是拆遷戶,最早住進來,四五年了一直都很平靜。樓上自從去年搬來後,隔三岔五來說我們家有噪音,這樣下去我們也受不了了。」張女士說,為了這事,她也報過兩次警。
「有一天下午2點多,寶寶剛睡著,樓上大伯衝到我家裡,說我們做木器很吵,拿手機四處拍,然後寶寶被吵醒。還有一次晚上九點多,我在衛生間洗澡,就聽見大伯用一根棍子戳他自家的保籠,提醒我們聲音很響,還說他拍到了視頻證據。我怕他拍到了什麼不好的畫面,就讓老公報了警。」
張女士說,樓上動不動就報警。「警察來了七八回,他覺得我們家有聲音,但我們確實沒有,讓我們怎麼辦?」
「警察說他沒有做過實際傷害我們的事情,我們不滿的話,只能起訴。但我們總要正常生活吧,家裡該發出聲音總要發,吹風機、換氣扇、油煙機這些。當然我們也不想走到起訴這步,也想大家好好溝通。」
前段時間,張女士和大伯女兒溝通過一次,「她女兒說,已經跟爸爸說過,不會再來打擾我們了。」
社區:
老人每天燒飯吃飯,喜歡呆在家裡
和以往很多次一樣,從404、304兩戶人家出來,回到小區物業服務中心,小錢和汪經理他們又坐到一起。
「那咚咚的聲音到底哪裡傳出來的?」
「我猜想是不是大伯自己敲擊到那根聽聲音的木棍?」
「實在不行,我哪天半夜到老伯家裡陪他一下,看看到底有沒有聲音。」
大家聊了一會,空氣陷入安靜。
汪經理緩緩點上一支煙:「大伯女兒平時不住在這裡,只有老兩口。老伴喜歡出去打麻將,下午晚上都在外面。老伯更喜歡呆在家裡,做的最多的事情是燒飯吃飯,可能不太有其他興趣愛好。」
汪經理又想起來:「那天早上我特地去和大伯老伴聊了一下。她睡在朝南的房間,感覺聲音還好。大伯可能有點敏感,每天晚上8點就要睡覺。為了噪音這事,她說也跟大伯吵過,所以她不喜歡呆在家裡。」
新安天苑業委會的李成員就住在大伯樓上,為了這事,也和兩家面對面背對背調解過好幾次,「大伯基本不和周圍鄰居交流,也沒什麼朋友。每天吃好飯、看會電視,玩會微信,累了就小睡,晚上睡眠很淺……」
「我記得我媽媽那年退休,好像無所適從,對聲音特別敏感。我們二室一廳的房子,我在自己房間挪動一下椅子發出聲音,她都很煩躁,要來說我的。後來她出去找了份事情做,我經常陪陪她,才慢慢調理過來,現在完全好了。」小錢猛灌了口礦泉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