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黨其實不是個好字眼──文革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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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文革時,我的一個同事老李對另一個同事老張說:「黨其實不是個好字眼,你看『結黨營私』『君子群而不黨』『黨羽』,就連那個黨的繁體字都是上面冠冕堂皇,下面漆黑一團……」。

後來那個老張去工宣隊告發了老李,工宣隊準備要扭送老李去警局,在扭送之前總要落實一下吧,於是把他叫過去詢問了一番:「你對×××說過黨是漆黑一團嗎?」

老李對此事已有耳聞,因此心中始終在琢磨如何下台。到了工宣隊,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對隊長說:「我是說過呀!但是我說的是過去的那個『黨』呀,上面冠冕堂皇,下面漆黑一團;但是現在的『黨』不是那樣了呀,現在的黨是上面富麗堂皇,下面親如兄弟呀。」

於是老李把繁體字的「黨」和簡化字的「黨」細心地給工宣隊長在紙上寫了一遍,工宣隊長感嘆地說:「有些人就是居心不良,如果我今天不落實,不是把好同志給冤枉了嘛!」睿智有時也可以避禍。

2、土建工地還有一位中共建政前當過偽警察的常師傅,他多次被捆綁吊打,過堂跪磚、上老虎凳,逼其供出反動組織。在實在熬不過的情況下說:「實話說吧,我還有一件大事沒交代呢。」「打手」一聽來了精神,停止拷打,豎起耳朵聽他斷斷續續地說:「那年……那年……八國聯軍進中國是我帶的路,還放火燒了北京圓明圓……」「打手」一聽這麼大的事,又讓他再說一遍,寫供畫押之後,這個「打手」以百米賽的速度跑到公司革委會主任的辦公室邀功:「可抓住大傢伙了!」當他氣喘噓吁吁地將常師傅供詞學說一遍後,當然地挨了還有點歷史知識的主任一頓臭罵。後來這個師傅被折磨得曾吞一把直別針想自殺,類似這種無中生有、望風捕影的冤案那時層出不窮。

3、1967年元旦,電建公司有幾位同事去河北秦皇島外調,路過唐山時正趕上賣毛澤東石膏像,他們便排了三四個小時的隊,各買了一「尊」。買完之後,他們才知道惹了麻煩:石膏像易碎,他們還要去北京,萬一途中不慎碰碎或擠壞,那禍就惹大了。於是他們找到外調單位的領導,要求給他們各打一個小木匣,把石膏像放入了小木匣內。那位同事對我說,當時萬萬沒有想到,此舉竟使另一位同事被打成了「現行反革命」。

起因是他們當年往小木匣內放石膏像時,有一位同事開玩笑說:這個小木匣是否象棺材?他說的這句玩笑話,後來被對方單位的人揭發,那位同事因此被打成了「現行反革命」,被判了十年徒刑,坐了六年大牢後被作為壞份子回老家農村管制,直到打倒四人幫後才平反,又回電建公司工作。

4、文革時,人們都以擁有毛澤東像章為榮。我有一個師傅因為親戚是軍屬,得到一個有碗口大的像章,異常興奮,視若珍寶。在鄰裡間炫耀過後,用一件最柔軟、嶄新的衣物包了,放在箱底。數月後,與其有過口角的人帶人來抄家,箱底抖出被珍藏的像章,師傅因此而被打成了反革命——用內褲包住主席,是何居心?

5、有首歌唱「親人解放」的歌中唱道「是誰給我們砸碎鐵鎖鏈,努力翻身當家做主人……」,有一青年徒工幹活時哼唱這首歌,唱成了「是誰給我們帶來了鐵鎖鏈那……」恰好被旁邊的人聽到了,扭頭去向文革小組匯報,「現行反革命」的帽子立即被戴上。

6、樣板戲《沙家浜》中有一段沙奶奶唱詞,「一日三餐九碗飯,一覺睡到日西斜……」一老實巴交的工人說:「17個傷病員吃飯,那得需要多少糧票呢?」被打成壞分子,罪名是「破壞革命樣板戲」。

7、文革中,電建公司土建工地開大會批判美帝國主義,一師傅看不懂徒弟給他寫的發言稿,把U—2無人高空偵察機,念成「彎彎減二」無人高空偵察機,被打成現行反革命分子,立即組織批鬥。

8、還有一個文化程度不高的工地主任在給青年人講話時說:「偉大領袖毛主席教導我們說,世界是你們的,也是俺們的,但弄來弄去還是你們的。」被認定為篡改毛主席語錄,打成了「黑五類」。

9、文革時,我們幾個去同學苗森家玩,看見苗森家的院子裡晾曬著一件漂亮的西服,一問,才知道是他父親建政前穿的,「文革」一來再也不敢穿,只好鎖在家中箱子裡,快發霉了,趁天氣好拿出來曬曬。我們幾個同學以西服為話題,詛咒現在的衣著是「軍便服」統治時期。突然老景提出打賭:誰敢穿上這件西服到街上逛一圈,獎給十根冰淇淋。於是王廣亮便自告奮勇地穿上了西服,要出門時,他順手抓了一頂禮帽,帽沿壓低遮住面孔,匆匆上街兜了一圈。十根冰淇淋到手,我們嬉笑一陣了事。

誰也沒想到,王廣亮逛的這一圈兒引起了軒然大波。他剛出門幾步時,階級鬥爭覺悟很高的街道大娘就注意上了。聽說還上了回民區的《敵情通報》,《通報》稱,有美蔣特務竄入我市,穿藏藍色西服,戴黑色禮帽,個頭不高,大約一米六五左右云云,嚇得我們好幾天沒敢出門。

責任編輯: 李廣松  來源:作者博客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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