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攻大陸宣傳畫
今後的展望
大陸失敗後,台灣成了復興基地,剿共軍事,自然應當進入另一個新階段。這一新階段不能沿用全面戡亂的舊稱,「圍剿」、「清剿」,更不適用。新階段的新名稱,最恰當不過的就是反攻復國。
反攻復國也就是總統所說的我們今後革命的「第三期任務」。
這第三期任務怎樣才能達成?總統曾有很多寶貴的指示,而最重要的就是必須建立「分層負責」的行政制度。總統對於第三期任務的達成,具有絕對的信心。而共產黨的倒行逆施,殘民以逞,越來越變本加厲,無所不用其極。大陸人民忍受暴政的毒害,已到了無法再忍的地步。所以就目前的形勢看,共產政權在「多行不義必自斃」的歷史鐵則之下,即使我們不反攻,它也會自行崩潰的。那麼內潰和反攻互相為用,共黨必亡,是一定的道理,只是時間上的遲早問題罷了。
因此,今後的展望,光明樂觀,絕對不成問題。
但是為了計策萬全,為了集思廣益,我曾提出過四句口號,與黨中同志相切磋,這四句口號是:立不敗之地,策必勝之謀,存戒懼之心,行冒險之事。
所謂立不敗之地雲者,即確保台灣海峽,力求本身健全之意。
台灣(包括金門、馬祖)雖是幾個蕞爾小島,但已成為反攻復國的基地,基地是不能動搖的。基地猶如草木之根本,所謂「根深葉茂」、「本固枝榮」者是也。十餘年來我們在台灣的苦心經營,益以友邦的有力支援,在國防方面,已屬十分鞏固。對於確保台灣之要求,我們已有絕對的把握。
在力求本身健全方面,關涉的問題很多,舉凡政治經濟文化各項設施,無不可以影響本身之健全。欲求事事之盡如理想,當然不無困難,但當發現有不合理想之處,一方面要不文過飾非,一方面要有接受批評的雅量,自能諮諏善道,而日近於理想之域。各項設施之日近理想,為力求本身健全之最捷途徑。孟子盛倡「仁者無敵」之論,「仁者」就是本身健全的施政者。「無敵」就是立不敗之地的意思。我們於鞏固台灣的防禦之外,更力促各項設施的近於理想以求本身之健全,尚何患共黨之猖獗不滅呢?
所謂策必勝之謀雲者,即反攻登陸,必先周詳策劃,不使稍有疏失之意。
就整個大勢講,我們反攻大陸的戰爭,正是戡亂戰爭主動被動形勢的易位。在戡亂戰爭中,我方因負擔太重,備多力分,故把主動的優勢輸給共軍。但反攻的時機到來,登陸的時間地點,可任憑我們選擇,以後進退攻守,我們也有較多取捨的自由。
故前此我們的負擔,都成了敵人的負擔,主動之權,我們可以不爭而自得。主動是軍事上勝敗的關鍵,人人知之。姑舍「仁者無敵」的道理不談,既就主動被動易位一點而言,則前此敵人怎樣擊潰我們的,我們此次也會怎樣擊潰敵人。
在這種絕對有利於我們的大勢之下,如一開頭再打幾個有聲有色的勝仗,則先聲奪人,我們即可穩操最後勝利之券,實屬不成問題。
軍事的成敗,和民心的向背,有決定性的關係,這也是家喻戶曉的道理。但民心反共,卻不一定向我,縱向我也不一定能助我,這一點卻不可不知。我在江西剿共時,即曾有此經驗。江西人民初則怨我而迎共黨,繼而無不恨共黨刺骨,但他們雖恨共黨並不助我而助共黨,因為他們怕共黨,甚至連話也不敢和我們說。他們深深知道共黨和我們的作法不同,人民幫了共黨,被我軍捉著,大不了治他一個人,如人民幫了我,被共黨捉著,就要株連全家。這就是人民恨共黨卻還要助共黨的理由。今日大陸之共黨,對於人民的控制,其毒辣嚴密,遠非盤據江西時代所可比擬。則我軍剛一登陸,就希望出現「簞食壺漿,以迎王師」的場面,恐怕是一種太天真的想法。那麼打幾個先聲奪人的勝仗,實在是必要而又必要的。
登陸的時間地點,關係最為重大,應以能使三軍集中發揮力量為決決標准。開頭幾個勝仗打下來,大陸同胞有了信心,然後希望他們起而響應我軍,才當真成為可能。我軍既為民心之所歸向,復有民力為之後援,其必所向無敵,勢如破竹,乃可斷吾。大陸失敗,也不過失敗在幾個大會戰上。反攻復國之戰,於先聲奪人的形勢既成之後,再打幾個有決定性的大會戰,捕捉敵人主力而一一殲滅之,我想我們光復故物,也不過就是一兩年時間之內的事。
所謂存戒懼之心雲者,即時時要作最壞的打算,不可一得自滿器小易盈之意。
語有之「勝敗兵家常事」,其故安在?老子說:「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兵家勝敗亦猶是也。勝而驕,驕則必敗;反是,敗而哀,哀則必勝。所以我們也可以說:敗兮勝之所倚,勝兮敗之所伏。反攻登陸,先聲奪人之戰,我相信可能性非常之大,但如何保持先聲奪人的聲光,使其歷久不衰,這就要看我們能否經常提高戒懼之心以為斷了。
經常提高戒懼之心,是保持和擴大勝利成果的不二法門。唯能戒慎恐懼,才可免於一得自滿器小易盈的毛玻滿則損,盈則虧,我們古聖先賢,對於這種道理的垂教,可謂美不勝收。可惜我們為後世子孫者,能夠知所警惕的實在不多。譬如抗戰勝利後的「接收」而成為「劫收」,就充分表現我們一種得意忘形的醜態。一般文武官員的驕奢淫佚,寒透了收復區歸向祖國的民心。像這樣的勝利者,不敗何待!不亡何待!
得意不要忘了失意,勝利不要忘了失敗,自然時時能作最壞的打算。時時能作最壞的打算,則戒慎恐懼之心自能油然而生。「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則「操心也危,慮患也深」,夫然後勝利的果實,才能確保,也才能擴大。
更進一步說,兵凶戰危,「佳兵者不祥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故戒慎恐懼,是兵家必備的條件。勝而驕,是無異以殺人為樂,驕而至於放辟邪侈,無所不為,尚能說他是有人心的人嗎?
所謂行冒險之事雲者,即反攻復國之戰,要有充沛冒險犯難的精神,不斤斤計較於公算觀念之意。
普通謂有形戰力的比較,就是公算。地大、物博、人眾,則戰勝的公算多,反之,則戰勝的公算少。這種觀念,是純唯物主義的觀念,西方人多主之。假如我們也引以為同調,則敵之公算多,我之公算少,反攻復國之戰,遂根本成為不可能。
不過,以寡擊眾,以弱敵強的戰爭,不但歷史上盡多先例,不遑枚舉,即就我們親身經歷的事實,如東征、北伐,都是在眾寡強弱懸殊的情形之下進行的,強大的軍閥們,並不足以當寡弱的革命軍之一擊。可見唯物主義的公算觀念,實在沒有斤斤計較的必要。
我覺得真正的所謂公算,於物質條件之外,精神條件是十分重要的。精神條件的領域,也很廣泛,這裡不想多說,但冒險犯難的精神,確實是最重要的一種。冒險犯難的精神,是合「敢戰」、「戰志旺盛」、「士氣高昂」而一之的一種精神。這種精神在攻勢戰爭中關係特別重要。前美軍顧問團團長巴爾,批評戡亂軍事的失敗,是因為國軍戰鬥意志的喪失,這話不為無見。可知西方人也不完全都是物質主義者。戰志喪失既可使戡亂失敗,則以此戰志喪失的部隊反攻復國,將何以異於以卵擊石?
所以冒險犯難精神的提倡,是反攻復國軍事行動的先決條件。
以上就是我所提出有關反攻復國四句口號的解釋。要而言之,求人不如求己,這四句口號,都是以求己為本務的想法和作法。「射有似乎君子,失諸正鵠,反求諸其身。」我很服膺這幾句話。
我們人人都能不怨天不尤人,痛切的反省自己,刻苦的砥礪自己,則今後反攻復國的展望,實在沒有稍涉悲觀的理由。
有一幅聯語說得好: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沈舟,百二秦關終屬楚;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嘗膽,三千越甲竟吞吳。
有為者亦若是而已。(全書完)